折疊城市,城市折疊
《北京折疊》是一個僅兩萬多字的中短篇科幻小說,去年拿了雨果獎,據說相當于科幻界的諾貝爾文學獎。一些書評質疑折疊城市的腦洞不能自圓其說,作為非科幻迷,這并非我在意的一點。北京折疊的腦洞確實是一個好創意,故事和文筆稍顯平平。
全篇最精華的也就是這四個字“北京折疊”。光是這標題就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了。
北京城迫于某種不明覺厲的原因被規劃成了折疊城市。八千萬人按照1:5:10劃分到三個空間,按24:16:8共享48個小時。也就是說北京城變成了一個不同階層物理隔離的城市。
在第三空間,垃圾工老刀一頓早飯要花一百元,老刀一個月工資一萬元,而他希望能讓自己撿來的孩子糖糖,上一月一萬五學費的幼兒園,為了這個花費,他寧愿冒險去其他空間送信。送信過程中老刀遇到了第三空間的老油條彭蠡、第二空間的研究生秦天,第一空間的少婦依言、當權老者以及藍領老葛。時空穿梭,老刀最后居然安全回到了第三世界,老刀還是那個老刀,然不知老刀的內心是否經受得住來自異空間的洗禮 。當然,非法得來的錢,甩起來就是壕。文末,手里攥著“偷渡”“走私”得來的二十幾萬的老刀,替隔壁潑辣的漂亮小妹,瀟灑的甩了收租老太自己一個月的工資。
作者郝景芳曾透露,創作的契機就是生活所見。她曾經租住在北京北五環外的城鄉結合部。樓下就是嘈雜的小巷子、小飯館和大市場。郝景芳想,“有一些人是可以藏起來的,藏在看不見的空間。然后再幾個小時后又進入另一個世界。我會覺得北京是幾個不同空間疊加在一起,就進行了更夸張的衍伸。”
一個不算特別精彩的故事,贏在了設定。科幻世界里,一個腦洞,就是一個世界。
文章里有這么一段,在第一空間做藍領的老葛給老刀講述了把失業者塞到第三空間的經濟學原理。
“反正就說失業吧,這你肯定懂。”老葛接著說,“人工成本往上漲,機器成本往下降,到一定時候就是機器便宜,生產力一改造,升級了,GDP上去了,失業也上去了。怎么辦?政策保護?福利?越保護工廠越不雇人。你現在上城外看看,那幾公里的廠區就沒幾個人。農場不也是嗎。大農場一搞幾千畝地,全設備耕種,根本要不了幾個人。咱們當時怎么搞過歐美的,不就是這么規模化搞的嗎。但問題是,地都騰出來了,人都省出來了,這些人干嘛去呢。歐洲那邊是強行減少每人工作時間,增加就業機會,可是這樣沒活力你明白嗎。最好的辦法是徹底減少一些人的生活時間,再給他們找到活兒干。你明白了吧?就是塞到夜里。這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每次通貨膨脹幾乎傳不到底層去,印鈔票、花鈔票都是能貸款的人消化了,GDP漲了,底下的物價卻不漲。人們根本不知道。”
這與前兩天在微信上看到的一篇關于房價形勢的批判性文章的觀點不謀而合。該微信熱文寫到:
“如何處理嚴重的通貨膨脹?政府的處理方法,就是挖一個超大的坑,把錢囤積在里面,不讓它流動,這樣多余的錢就不會進入民生市場,對糧食等基本生活用品形成沖擊。房價一直在漲,囤積了大量超發的貨幣。
房價惡性上漲的后果是什么?結果就是大多數人買不起房子,后果也很嚴重,可能導致群體事件和政局不穩,因此,房價可以漲,但是不能惡性上漲。政府必須對漲幅有所控制,同時加強保障房建設。讓最窮的人,最有革命性的人,在郊區有個小房子住,免得他們起來鬧事。”
在折疊的北京城里,第一世界的領導者也是這樣,當機器人成本已經低于人工的時候,仍然采用人工分類處理垃圾。為的就是讓最窮的人,最具有革命性的人,在郊區,在第三空間,有事做,免得鬧事。
當然也有人質疑,北京折疊里三個空間并不是完全的物理隔離,老葛打個申請就可以回第三世界去看自己的爸媽。老刀從垃圾道就可以從第三世界穿梭到第二世界。讓底層人民輕輕松松就了解上層的生活,難道不怕革命群眾揭竿而起嗎?
如果在不同的空間里生活著不同的人,異空間的人彼此無法通過電郵、短訊傳遞信息。那老刀等屁民就可以把第一第二空間當成外星球了。可偏不是這樣,現實就是讓你抓心撓肝。1歲半的小娃娃聽著廣場舞,抖了抖胳膊,扭了扭腰,大齡男青年老刀就受不了了,就開始幻想了,想象著糖糖什么時候成為另一個lolita。為了自己的養成計劃,老刀甚至不惜鋌而走險。長大了,糖糖也不過是成為另一個隔壁阿貝。
城市折疊了,把那些你以為你在共享的資源徹底被折疊到你無法觸及的空間。然而折疊并不是把你的東西拿走,它只是清楚的告訴你,那些東西從來就不是你的。這才是最殘酷的。最怕的是以為曾經擁有,或者幻想可以擁有。
如果有一天,你生活的城市被折疊了,你想在哪里?你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