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大智
那是一場戰(zhàn)爭。所有的人都希望存活下來,不過子彈無情,炮彈無眼,有眾多的人在這片沃土上死亡,橫尸遍野,不知道是纖維還是脂肪融在血水。而在另一片轄區(qū)內(nèi),有一個人躲在戰(zhàn)壕后面,手里緊緊握著一顆子彈,子彈像是一把鑰匙,他試著開了無數(shù)次鎖,而這是最后一把鑰匙。
陽光被擋住了,遠處刮過微風。士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剛心想可以讓汗散發(fā)涼快一下,頭頂傳來了雷聲。不一會兒,雨滴就落下來了。他的額頭仿佛是裝水的容器,一碗水倒掉,另外一碗水莫名其妙的就會落進來。
雨滴代表了我們的眼睛,從上降落看到了整個轄區(qū)。那里沒有血水,齊腰的草圍繞整片區(qū)域。在自然的籠罩下這里變成了與世隔絕的地方。士兵身后是一套套與他相同的軍服,各有異同的慘烈死狀,卻看不到肉軀和毫發(fā),甚至一絲靈魂都發(fā)覺不到,像是案發(fā)現(xiàn)場警察畫的人形線。衣服中空,仿佛有東西撐著,絲從中吹過。
像警戒線的草叢中間,是一條河,河一側(cè)是遍地軍服和戰(zhàn)壕,還有戰(zhàn)壕旁的士兵,另一側(cè)只有一座二層對稱中式建筑。窗戶對稱的像是兩只眼睛,房檐對稱,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里波洛的胡子。紅磚青瓦,墻壁上還爬著紫藤花,似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女人穿著上海旗袍。
可以看得出這場戰(zhàn)爭是眾多人和房子內(nèi)的人的戰(zhàn)爭。而損失慘重到,沒有人跨到過對岸。
士兵舔了舔嘴唇,及時有雨水滑落也變得干涸無比,像是一盆水拋向沙漠。他背靠在戰(zhàn)壕上,他已經(jīng)等待多時了。
四周傳來門栓的聲音,士兵突然警覺起來,轉(zhuǎn)過身看向?qū)Π斗孔拥囊磺?。屋門打開,一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玉腳從門檻上跨了出來,衣著嫁衣,頭卻頂著白蓋頭。
是一個女人。
士兵如臨大敵一般,從背上將槍挪到胸前,把手里的子彈裝進去,上膛,瞄準,一氣呵成。
在準鏡里,看的更加清楚了。女子隔著白紗能看到眼睛。鼻子高挺,下面的白紗有些微紅,可能是蹭到了她的口紅。
女子站在房檐下,伸出手,感受外面的雨下的大還是小。
士兵的槍一直瞄準著,女子渾然不知,但穿著卻覺得有備而來。
女子看向河對岸,雨水打濕了她,卻渾然不覺,徑直的向前走著。士兵的手有頻率的抖著,突然整體向后退縮,一聲槍響蓋過了風吹草聲,蓋過整片區(qū)域。
女子倒在地上,白蓋頭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仿佛紅色染料一般沒有絲毫的異色,也沒有濃淺之別。
士兵淌過淺河,跑向女子旁邊。心滿意足的看著面前的尸體。
雨過天晴,陽光直照射在房子上。士兵脫掉了頭盔,放在屁股下面坐著??粗媲暗呐?,紅蓋頭上有一個槍眼,他拂去上面的褶皺,在里面拿出了一個鉆戒。士兵抬起女子的手,纖白的手仿佛還有著血的溫度,士兵準備給她戴上鉆戒。
這時有一絲光劃過他的眼前,他抬頭發(fā)現(xiàn)是窗戶打開反射出來的光。窗前站著另外一位女子,手舉著一把槍,扣動扳機。
槍聲過后,整片轄區(qū)除了多了一件軍服,一如往常。
草木枯萎,河水斷流,戰(zhàn)壕潰塌。
從遠處走來一人,風度翩翩,西裝革履,跨過了落灰的軍服和下面的一瓶水,跨過軍服和下面的一封信,跨過了軍服和下面的一把吉他,跨過了軍服和下面的一張銀行卡,跨過了軍服和下面的一枚鉆戒。
男子挺了挺胸,打開房屋的大門。
“大門已經(jīng)打開!新郎閃亮登場!”
男子走進禮堂,緩緩的走向新娘。兩人相視一笑,男子轉(zhuǎn)過身與她肩并肩站著。新郎新娘看向禮堂門外,竟然是同一番場景,不免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