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開始，就一直念叨著帶上妻子，大樂和小樂出去走走。幾經拖延，決定先帶上他們回老家一趟，看看母親和家人，看看家鄉的風景。深圳到老家湛江500多公里，新開通的高鐵一票難求，最終還是開車回去。上午出發，開了七八個小時，晚飯前到了二哥家。虎門大橋永遠都是堵的。
大家庭
母親這段時間正好住在市里的二哥家。我父母生了八個小孩，三男五女，我老么。母親總說人多力量大，有了人，就什么都有，存錢不如存人。她是國家多生多育的積極相應者和踐行者。父親去世5年了，母親一直自己住在鎮上的老房子里，還好大姐二姐也住在鎮上，有個照應。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在市里工作定居。大哥退休了，時不時回鎮上陪母親住一段時間。母親出來市里，大哥就只能在老家照看母親養的雞鴨軍團。我們在市內周邊玩了一天，后決定去硇洲島上住一宿玩兩天，看日出日落和趕海。
去島上的有母親，二哥二嫂和他們兩個兒子：讀六年級的狗哥還有沒滿周歲的狗弟。四姐帶上了高考完的老虎哥哥和一歲多的二寶妹。五姐要上班走不開，她家讀五年級的豆豆哥哥早就是個小跟屁蟲，緊緊跟著大隊伍。狗哥，豆豆哥和大樂都是讀小學，三個小屁孩早就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了。四歲多的小樂經常被他們嫌棄，眼巴巴在旁邊看著他們玩。二寶妹不怕生，雖然還不會說話，但看到誰都親近，都能唧唧呀呀聊上兩句。狗弟還只能坐推車里或在爸爸媽媽懷里，大大的眼睛到處打量個不停。母親一直堅持多子多福，看到我們就嘮叨讓我們多生一個。這兩年四姐的老虎妹妹和二哥的狗弟弟這兩個小寶寶，給她帶來了莫大的歡樂和驕傲。
硇洲島/渡輪
我們要去的硇洲島位于湛江市東南約40公里處，是個幾百萬年前火山爆發而形成的海島。它北傍東海島，西依雷州灣，東南面是南海，縱深是太平洋，總面積約56平方公里。住了有5萬到6萬人，經濟主要靠打漁，海產品養殖和種植香蕉。和大陸還沒有通橋，要靠渡輪。
我們中午飯后出發，錯過太陽最毒的響午。我和二哥各開了輛車上島，這樣在島上到處轉轉也方便。渡輪大概一小時一班，小孩子們看到渡輪，都覺得有些新奇。尤其是小樂，看到這么大的，可以裝很多汽車的大船，又是好奇又是驚嘆。船開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周圍的陸地就有些模糊了。只覺得天空很大，海很大，人和船在海天中間，很渺小。孩子們走來走去，一會在渡輪的側面看海鳥，一會在船的正面看海面，不時發出愉快的尖叫。船上發動機聲音有些吵，要大聲說話。有幾只海鷗，跟著船盤旋了好一會，遠處的海島漸漸清晰慢慢靠近。別了30多年的硇洲島，就在眼前了。
記憶中的硇洲島
記得我第一次去硇洲島，已經是30多年前了。當時我讀小學，大哥在鎮上初中教書，三姐四姐讀初中了，我和五姐讀小學四五年級這個樣子。大哥帶的班級到硇洲島旅游，于是帶上了四個弟弟妹妹。我們當時五個人在沙灘上并排站著拍了照片。大哥當時還沒有結婚，用現在的說法來說正是一枚帥帥的小鮮肉。
當時，我們坐渡船到海島時，還看到了追逐船跳躍的灰色海豚。當時到海灘時已經是晚上了，正好是漲潮時間，遠遠就聽到一陣一陣的波濤拍打岸邊的聲音，走近了，看到一排一排白色的海浪，向岸邊沖來。天空的月亮很圓，很亮。晚上就在沙灘上過的夜，第二天下海游泳，我還不會游泳，只敢到胸口深的地方，波浪有些大，一陣陣沖過來，沖過來的時候，要往上跳一下，不然很容易嗆水，一個手要拍打海水保持平衡，另一只手還要緊緊抓住自己的褲衩，不被海浪沖走。當時自己沒有泳褲，也不會說為了下一次水專門買一條泳褲的。之所以對這個場景這么深刻，是后面聽大哥說，他幾個同事看著一個提著褲衩在海水里跳的男孩，跟著海浪的節奏，他們樂的不可開交。
藍天白云/民宿/趕海
島上的天空很高，很藍，整個天穹都是一樣的藍色，藍的很干凈。遠處，白云像連綿不絕的巨大山脈，看不到盡頭；有白色發亮的，有灰色的，仔細看，仿佛遠處的平原高山和村莊；近處，飄著或大或小的幾朵白云，就像山一樣棉花堆里跑出的幾朵白云，或厚厚的一大團，或薄薄的幾綹。在大太陽的照射下，白的發亮，白的刺眼。周圍的房子，樹木，也在太陽的直射下發亮，好像自帶光芒，不能久看。大葉榕樹的又大又厚的葉子，在太陽底下綠的發亮，簡直就是塑料樹葉，綠的不真實。
妻子在網上定了三間海邊的房間。說是一線海景，趕海非常方便。從碼頭出發，拐來拐去開了十來分鐘，穿過幾片香蕉林和火龍果林，到了海邊的民宿。果然是一線海景，就在海灘邊上，位于海島的西邊。休整一下，潮水再退一些，就可以帶孩子們去涂灘上趕海。
稍作休整之后，一群人來到了海灘。海水慢慢退去，露出一片涂灘。一群一群手指大小的招潮蟹，揮舞著和身子比碩大又笨拙的鉗子，跑來跑去，到處找吃的。看到人過來，一溜煙就跑進洞穴里面了。有一些慌亂中迷路的，就成了眼疾手快的小朋友的獵物。跳跳魚就靈巧多了，身體扭幾下跳幾下，就跑到退去潮水形成的小溪流里了。寄居蟹是最笨拙最容易逮到的，行動緩慢，被驚嚇到了，還縮進貝殼里。不一會，每個小朋友都抓了或大或小，躲進不同貝殼的寄居蟹。涂灘上都是很小的小魚小蝦，對于從小海邊長大的我們，那是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我們還得照看這小孩子，提醒他們小心礁石，小心被扎到腳，小心別到水深的地方去。小朋友們興奮的尖叫此起彼伏，或者抓到了一只蝦，或者發現了好看的石頭。
二哥是趕海的高手，從小一有空就拿著背籮往海灘里跑，回來時從不落空，有魚有蝦有螃蟹。聽說還因為因趕海荒廢學業被母親揪著打，被大哥發脾氣直接踩壞過幾個背簍。現在的海灘早變得很貧瘠了，早沒有當年的豐富物產了。但二哥還是很快就能分辨出來哪個孔下面有海螺，哪塊礁石底下可能會有螃蟹。
母親也是專業選手，她專心致志彎著腰在礁石上尋找生蠔。石頭上長著不少的拇指大的生蠔，母親用小錘子小心的一個一個敲下來，說是晚飯可以蒸著吃。我敲了兩個就沒有這個耐心了，只有手指大小，也很容易把外殼敲碎。我叫她別敲了，她不肯，說村里人出海去敲生蠔仔，還不一定碰到這么大的這么好敲的。結果居然也被她撬了一小盆，給我們晚餐加了一道菜。
海邊夕陽
太陽慢慢的不那么刺眼，變大變圓，像咸鴨蛋的蛋黃。太陽慢慢西斜，慢慢躲入西邊連綿山脈一樣的云層里。天空還是亮的，夕陽被厚厚的云擋住了，只漏出了幾抹的紅色和金色。落日余暉霞倒影在海面，整個西邊海面和天空混為一色。紅色的霞光反襯著停泊的漁船，勾勒出了各種唯美的線條和剪影。而頭頂的天空和還是亮的，還是藍色的，也飄著幾朵薄薄高高的白云。靠近西邊天空的白云，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我頓感詞窮，大自然景色的美，不是寥寥幾句能夠描述的。小朋友們也被這海上夕陽的美景迷住了，都齊齊站起來，欣賞夕陽。
晚餐/星空/游戲迷
回到民宿，民宿老板娘早幫我們從島上菜市場把菜買回來了。都是經常吃的家常菜。白切鴨，花蟹，小黃魚，青菜，還有海邊敲下來的一小盆生蠔和十來個小招潮蟹。幾個人動手，半個來小時，一頓飯就做好了。可樂雪碧早就被幾個小孩子喝的差不多了，個個開始打嗝。院子的蚊子有點多，在周圍點了幾個蚊香。大家邊吃邊聊，那小盆生蠔是小朋友們最喜歡的菜，盡是殼的小招潮蟹，也都放在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咀嚼，大概是付出了辛勤勞動的結果。
我們住在二樓，幾個房間并排在一起。前面有個很大的露臺。海風很大，蚊子被吹得無影無蹤。月亮剛從東邊升起來，天空倒也不暗，周圍還有薄薄的云層。天空上的星星不多，但都很亮。幾個小朋友在大人的召喚下，裝模作樣看了會星星，就被手機里的游戲吸引住了。四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然來是在玩貪吃蛇的游戲，三個小點的欽佩的看著狗哥哥玩出一條肥碩巨大無比的貪吃蛇，在手機屏幕上扭來扭去。由于出來旅行，到也不管他們，讓他們玩個痛快。我們大人吹著海風，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倒也很愜意。
問了一下民宿的老板娘明天看日出得時間。得知最近早上下雨，不一定能看到日出。如果要去看的話，要4點半出發，到海島的東邊，太陽大約6點升起。經常在田地勞作的人，早出晚歸，朝陽夕陽天天看的。后面還是決定我和妻子帶上五個小孩，明天一早看日出。既然來了，就去看看，也行對那幾個小屁孩來說，是愉快難忘的經歷呢。
催他們睡覺，都還不肯，幾個人還非要擠在一個房間。熄燈了，還躲在被子里面悄悄聊天，時不時傳出吃吃的笑聲。明天要早起開車，我就先睡了，竟不知道幾個小孩子最終幾點鐘睡的覺。
早上的海島/燈塔/日出/早晨的沙灘
早上，鬧鐘響了，我爬起來，開了燈，用清水抹了下臉。挨個把小朋友從被窩里面揪了出來。小樂是直接穿好衣服鞋子，扛起來就塞車里。島上很黑，天空上還好有月亮，東方的天空還沒有發白。幸好有導航，看日出就在燈塔的附近。按著導航的指引，我們開車出發。
島上的路漆黑，小朋友們卻一下子興奮起來。穿過香蕉林時，不知道哪個小朋友講起來鬼故事，講完一個不過癮，還一個接一個講。連睡眼朦朧的小樂，邊聽邊往媽媽懷里鉆。他還聽不出故事里面的可怕地方，就是看到哥哥姐姐害怕的樣子，他也裝作害怕的樣子。偶爾還咯咯的笑起來。
十來分鐘就到了燈塔的地方，大門緊鎖進不去，旁邊是個軍事設施的地方。硇洲燈塔是法國人建造的，是世界上著名三大水晶磨鏡燈塔之一。燈塔的亮燈每隔個十來秒就轉一圈。看了兩眼就趕去東邊的石灘。
停好了車，順著臺階向石灘走，選了一個高些的位置，坐在那里等看日出。來的有些早了，坐等日出的時候才五點鐘，東方還黑黑的，日出的位置，有一帶黑黑的云層，像遠處連綿的山脈。山脈的背后，好像有個太陽，給山脈的邊上暈染的淡淡的黃色亮光。高一些的天空上，云層就薄一些，東邊的天空有些發藍。頭頂的天空還是漆黑的，月亮還掛在西邊的天空，西邊的天空反而發白。星星基本上都不見了。
小朋友們看了幾分鐘，就覺得有點無聊了，又開始聊他們感興趣的事情了。時間在他們愉快的聊天中流逝，東方的天空像魔幻仙境一般，在不斷變化。黃色的光線越來越亮，慢慢變成金黃色，橙色，紅色。霞光越來越亮，我們慢慢可以看清楚周圍的景色了，看清楚海面了。紅色橙色金色的霞光，倒影在東方的海面上，海面和天空混為一色。在海天的盡頭，在紅色最濃烈的地方，驀然跳出半個圓球的形狀。日出了，小朋友們歡呼起來。不知何時，他們停止了聊天，都被這美麗的景色吸引住了。太陽變圓變亮，慢慢就不敢直視了。海面上出現著一條筆直的金黃色的倒影，像一條通往神境的黃金大道。
很快太陽就升了起來，紅色橙色的東方天空變黃變亮。整個天空都亮了起來，白云的金色光暈消退了，天空變藍色，薄薄的白云飄在天空上，今天居然又是晴空萬里的一天。遠處傳來漁船的馬達聲，在海面反復畫著筆直的線條，那是早起的漁船在撒網。
石灘旁邊就是沙灘，我們過去的時候，空無一人。由于是火山島，海岸的火山巖石被海浪反復沖刷，形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黝黑石頭，大大小小遍布在海灘上。沙灘不長，百來米，沙子有點粗，海水非常干凈，清澈透明。由于是“凹”字型的海灘，海水沖到沙灘時候，波浪被放大了。波浪沖過來的時候，幾個小朋友齊齊跳起來，避免被打濕衣服，慢慢的，他們找到了跳繩子的樂趣，只是擺動繩子的是大海。
欖錢/大海龜
我們回到民宿吃完早餐，母親已經去了海邊摘欖錢了。然來昨天趕海途經紅樹林，發現幾顆海邊紅樹長滿了果實。那是我們小時候物質非常貧瘠的年代，摘下來充饑的。我后來百度了一下，這個叫欖錢，果實用鹽腌漬后，可以保存好久。可以煮來當菜，也可以當點心。現在還成了一道價錢不菲的特色菜。
我們去那一看，母親已經摘了很多，但不肯停歇。后面一直有摘了差不多十來斤才罷休，說是拿回家做菜吃。我哄著幾個小朋友陪母親摘了一會，說是每個人至少摘100顆。三毛哥，豆豆哥和雅涵，他們真的就數著數，每人不多不少摘了100顆。
中午吃完飯后，我們再開車轉了幾個地方。有個海龜館，養了不少大海龜和玳瑁，還有中華鱟。小朋友每人領了一盆冬瓜，喂大海龜。靠近水池的時候，海龜競相游過來，吃小朋友投的冬瓜。母親看到每一個把頭探出水面的海龜，都把它頭按回水里。一個一個的按，不亦樂乎。母親迷信，有各種各樣我們不懂的講究，一開始我還以為有什么玄機，到了后面才知道，母親只是覺得好玩而已。真是一個調皮的老太太。
美好的記憶
兩天一夜的硇洲島之旅就結束了，我們都還有些意猶未盡。生活上工作上的煩惱，被我們拋之腦后，只有藍天、白云、沙灘、海浪、美食、快樂的家人和盡情玩耍的孩子。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但是美好的記憶卻能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人生，其實也就是由一段段的記憶組成。這記憶里有各種各樣的人，有形形色色的事，這些人和事，構建了我們的一生。
我們經歷過的人們，我們去過的美麗的地方，我們吃過的美味食物，還有發生的美好的事情，慢慢的填滿了我們的記憶。等我們老的時候，等我們回憶過往的時候，嘴角邊都是不知覺的幸福溫馨的微笑。
我也希望兩個寶貝，能夠了解到他們父親的家人，家鄉。等他們回想父親家鄉時，能想起藍天白云，大海沙灘，和堂/表兄弟姐妹們一起看過的日出日落，一起講過的詭異的故事。當他們回想的時候，嘴角也有不知覺的微笑。
這也許就是旅行的意義所在。給予我們溫暖回憶，給予我們追逐未來幸福的勇氣和力量。
陳耀明
2018/8/16于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