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一,一次體育課后,我捂著自己的心臟,感覺心臟突然加速起來,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本以為就是運動量大的原因,后來直到晚上還是有這樣的感覺。
第二天我請假回家,看見父親和母親正在曬稻谷。我告訴父親,感覺心好難受。一會跳的好快,一會又慢了下來。父親放下手上的活,和母親使了個眼神,母親回到了屋里,然后拿出用手巾包好的錢,塞到了父親手上。父親緊著飛奔到屋子里,推著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自行車。然后讓我坐上面,他騎車帶我。
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很大的上坡,父親也沒有讓我下來,他讓我不要下來,他推著我,這樣讓我心里好受點。我就坐在上面,看著父親的汗珠滴在了地上,并且就像雨撒在了地上一樣。
到了醫院,我做完各項檢查,一個結論:心律不齊,沒有啥問題。就是缺乏營養,營養跟不上。然后給我開了些調節身體營養的藥。父親聽完,有些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還是家里沒有啥像樣的東西給我吃,并且在我長身體的關鍵時期。然后對著我長嘆一口氣,走了出去。
我也跟著出去了,父親看我出來后,“孩子,在學校也要多注意身體,錢不夠,記得說,我來想辦法。我笑著說:“爸,錢夠用,每天都吃的很好!”父親知道我是在安慰他,他也沒再說啥。然后指著我“這回家后要記得多吃點,不要省。”我回答:知道了!父親又嘮叨起來:“記得多吃雞蛋,有營養!”因為那個時候,家里能拿出來的好像也只有雞蛋了。我看著父親“爸,你別說了……”
我坐在父親的自行車上,然后抱著父親。父親一邊騎車,一邊又給我說起他的光榮過去。我把臉貼在父親的背上,然后眼淚止不住的流淌!我知道,這是家里僅有的錢,卻都給我檢查身體了,都怪自己的身體不爭氣,還給家里添亂!
高考過后,因為沒有發揮好,讓父母失望,好在我堅持上大專,父親又一次推著自行車,帶著我,去幾個表哥家借錢。
記得有個二表哥,那時候做點小工程,手里還有點錢,我和父親就去拜訪二表哥。二表哥那時就住在省城,父親帶著我,足足騎了2個多小時,才到了二表哥家。
借錢的時候,二表哥讓表嫂拿錢,表嫂還算爽快,也就給拿了。記得是2000元,當時的普通員工工資一個月也就600多元。當然父親也說了很多好話,并且帶著渴求的語氣,總算沒有白跑。
可是在回來的路上,父親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直接把自己和我甩了出去。我好在反應及時,沒有啥問題。可苦了父親,原來父親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完全用自己身體支撐著自行車。父親的腿和手全部甩出來血,好在也沒有多大影響。
我把父親扶起來,“爸,沒事吧,”“有啥事,你看我這不是很好,腿還可以踢人呢?”父親回話。然后父親,讓我坐上車,他繼續騎車。這一次,我拒絕了,我讓父親坐后面,我來騎車,我和父親說,我已經18歲了,我是大人了,我可以騎的很穩。父親拍拍我,然后坐上了車,我用力的踏著自行車,一步步往前走著。這一次,我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淚水。只不過這是幸福的淚水,我有了學費,可以上學了。我可以自己嘗試著讓父親享點福。
大學畢業,我參加工作后,第一年年終,我帶著自己存下的工資,然后給父母買了一些營養品。打了個電話給家里,告訴父親我多久到縣城,我還讓父親不要來接我。從省城來到縣城,我準備坐摩托車回家,父親卻早早的呆在我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父親看著我大包,小包的提著,笑著說:“怎么,發財了,買這么多東西。”我不好意思的說“這不是買來孝敬你們的嗎?這不我已經可以自己掙錢了。”
父親讓我把行李啥的,全部用他帶來的尼龍包,用繩子大包綁在了自行車上。然后,推著自行車。和我一邊往回趕,一邊說笑。這一次,我們都沒有坐自行車。這一次,我和父親都笑的很自然。因為我自己掙錢了,我可以報答他們了,我可以學著自己去成長,可以有一天離開這個落后的鄉村,到大城市去打拼自己的一片天地!
父親聽著我說工作,聽著我說大城市的新鮮事,大城市的新奇玩意。非常入神,并且不時的點頭,不時的說好。
如今又過了這么多年,原來的自行車已經被淘汰了,現在的農村,除了汽車外,摩托車騎的都很少,大部分都是騎電動車。
那一輛自行車,如今靜靜地躺在儲藏屋里,也失去了昔日的光亮,更沒有了使用價值。雖然有時過年還會在自行車上貼上,一路順風的吉利語言。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人再去騎它了,他也被灰塵包圍!
父親的年齡,在變,
父親的嘮叨,沒變!
有一種愛,不那么直白,不那么洶涌澎湃,但這種愛飛越了時間的界限,是永恒的,這種愛只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去體會,這就是父愛!
父親的自行車還在,它仿佛在訴說著昨日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