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

圖片發自簡書App

1.

?海叔是奶奶最小的兒子,年齡最小,性情卻最為頑皮。在叔伯輩,皆為“運”字輩,奶奶兒子的名字里,都有個“運”字。可海叔老師,嫌此學生太為鬧騰,便改名為“平波”,以此為托,希望海叔不要每日排山倒海,多收斂,保一方風平浪靜。

?海叔悟性頗高,卻不順從。比如說,在玩伴準備洗澡時,扒了人家褲子,拔腿就跑,怒得對方褲子都還沒穿上,還追了他幾條街;再比如說,羨慕兄弟有條新褲子,自己沒有。便與哥哥商量,一起比賽滑滑梯,誰贏就誰穿。海叔帶頭滑了一下,便看著對方滿心歡喜的滑上滑下,直到那條褲子破了幾個大洞,他才萬分滿足,大搖大擺的離開......


2.

?那些風光歷史常伴飯后余談,人們常樂此不疲。無論講上多少遍,無論聽上多少遍。

?后來的海叔,成了家,有了嬌妻與女兒。自己的脾性還未收斂,自己已當上了父親,面對的是一個嬌氣的小公主。說話聲音大點,什么事情不依她,都能讓她哭上一整天。海叔在忍無可忍之下,眉頭一皺,把小家伙放桌前,他的手抓著小家伙的手,道:今天,你就給我學寫“哭”字!先寫一個“口”,再寫一個“口”,下面一個“大”,還有一點淚。這就是你!愛哭鬼!

?小家伙聽完后更是哇得一聲大哭起來,海叔本色不改,立馬吼:什么時候會寫這個字了!就可以吃飯!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小家伙獨自梨花帶淚,手中筆還不敢停。或許那時小家伙還不懂,可他只能以這種不回頭的方式教你:身為女生,可以嬌氣,但必須堅強和懂道理。


3.

?我們李氏家族里,姐姐妹妹多。小孩子多的地方,幺蛾子也多。海叔對小孩子的管教也很有一套,每每吃飯時,每個小孩都得盛上一碗營養湯。喝完的都會有獎勵,喝不完的,也有。比如,一聲咳嗽,隨之眉頭一皺,不管稍大點、稍小點的孩子或是挑食、不挑食的,全都端起大碗咕嚕咕嚕喝下去。

?午飯過后,便是小姐妹們自由時間。將門一反鎖,講著從不與大人分享的小秘密,或者心血來潮涂個口紅,抹個指甲油。

?于是覺得自己美若天仙,心滿意足的迫不及待的想去凡間一趟。天仙下凡了,平民們速速接駕......

?等來的竟不是可愛的平民,而是略帶兇氣的刁民。嚇得天仙們一個個花容失色忙往天庭里鉆。立馬將門反鎖,大氣不敢出,門外無聲,門內靜候發落。

?只聞門外一聲:再讓我看見指甲上有顏色!我把你們指甲全剁了!門內一陣手忙腳亂......


4.

?再后來,大女兒已不是往日那個只知哭鼻子的小丫頭了。青春期時,已出落得十分動人,抽屜里收到零食和情書也是常事。女兒從不以此為容,反而謹記父親教導:雖生為女兒身,決不比男孩差。人的一生一定要有所追求,女生更該多讀書。所以,學校早熟現象,大女兒從未在家中講過。

?直到某天,班主任打電話給海叔:“請貴家長來學校一趟,學生早戀現象,已嚴重影響到其他學生。”

?海叔風塵仆仆來到辦公處,女兒第一個看到他,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老師正看著資料,旁邊還一男生大大咧咧的站著。

?海叔走過去,比該男子矮了半個頭,道:你是追求我女兒的那個學生?

?男生倒是坦坦蕩蕩,道:對!我非常喜歡你......

?一句話還未說完,海叔順手就把剛端上的茶水倒該男生身上,從臉滴到肩膀,不羈的臉上還掛著一片茶葉。這讓大女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海叔牽著女兒的手,道:下回再糾纏我女兒,就沒這么客氣!便在眾人崇拜的注視下,牽著女兒離開。

?海叔走在前面,身后一個瘦瘦小小的影子,一前一后,一路無言,卻有著相同的默契。你什么都不要說,我什么都相信你;我什么也不想說,我知道你都相信我。


5.

?大女兒到談婚論嫁時,帶了位男生回家,別的不說,且不說人家儀表堂堂,北大畢業,前途無量。海叔瞥了一眼,態度立馬不冷不熱,這樣僵了二十四小時。

?在午覺時間,聽到海叔在陽臺喊著女兒的名字,未來女婿聞聲也從書房跑出來,兩個大男人心照不宣往樓梯下沖。原來午飯過后,女兒謝絕好意,一人前往對面的學校教書,男友待在房間看書。

?海叔一直站在陽臺,在陽臺能看到女兒安全到校,之前這樣看著小女兒的背影,之后一直如此看著大女兒離開。可附近莫名出現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大女兒嚇得立馬撥打父親號碼,海叔也急忙下樓。同時被兩個男人保護,大女兒說不出的感動。也在這個時候,未來女婿成了準女婿,海叔把話攤開:你一來我就不明白,你個大男人系什么紅線。

?男人在一屋人嘻嘻哈哈下,微笑解下紅繩:這個是母親為我所求,現在您女兒是我的平安符。


6.

?仿佛過了四十年,他還是那個看樣子,性情頑皮。在下班路上,看到兩排的芒果樹,扔下文件包便爬上樹摘下兩筐。所有人都不解他這一舉動,兩筐青芒果與不再整潔且不再年輕的男人。可他卻笑意如孩童,兩眼彎彎道:女兒最喜歡吃芒果唄,看見就沒忍住。

?時光在有些時候是會倒退的,在自己孩子的面前,他竟無邪的成為了孩子。

?海叔努力賺錢,認真理財,想把自己女兒留在身邊,永遠,永遠,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苦。可后來的女兒看到了這個精彩的大世界,毅然決然選擇遠方。他從未后悔,教會你獨立與勇敢之后,以獨立和勇敢的姿態面對自己父親時,也未后悔,只是不舍。分別的這一天,居然會這么快。也是,離別,如何到來都是嫌早的。

?婚禮那天,父親牽著女兒的手,如同幾年前在辦公室時那樣。不同的是,那時帶她離開一個不怎么快樂的地方。而現在,他將她送去永遠幸福快樂的港灣。往事歷歷在目,女兒一直在揉著眼睛,直到海叔擁抱女兒,在耳旁說了句:我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女兒淚如決堤,像兒時的愛哭鬼一樣,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后記:

?大女兒懷孕時,海叔在給親愛的小女兒裝修新房子。大女兒挺著大肚子來到父親身邊,海叔摟著女兒的脖子,調侃道:不好意思啊,我都沒時間帶你。

?女兒喃喃道:我才不要你帶。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都不一樣,有些人深知深愛著自己的家人,從不親口說一句“我愛你,寶貝”,可是每個動作,都在張揚著自己的愛,如海叔;有些人不言不語就像從不知道一樣,卻一直體貼的接受著、回應著、記錄著,如你、如我、如每個被世界溫柔對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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