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365天|第57天
文/依依思言
1.
“雅楠，年級主任讓你放學之后，去他辦公室一趟。”柯雅楠剛剛從教學樓下看書回到教室，就聽到好友白月婷神神秘秘地跑過來，在她耳邊悄悄告訴她這個似乎眾所周知的秘密。
“年級主任？”柯雅楠有些不可置信。“我不認識年級主任啊，他找我有什么事嗎？”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向來循規守矩，也沒做錯什么啊。
高一（1）班的教室里，依舊吵吵嚷嚷。柯雅楠感覺頭都要炸了。她后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調整狀態，在最關鍵的中考中發揮失常，以四分之差與一中永遠失之交臂。這是她心里永遠的痛，也是開學以來她一直走不出的傷。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從那次考試之后，就會徹底改變。
“二中”，每次看到校服上的兩個字，她都感覺到莫大的諷刺。一個初中三年穩居年級前三的優等生，竟然會在關鍵時刻讓父母蒙羞，而她的父母曾為了她上學，受盡白眼。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一直很懂事、很勤奮，一直在輕撫著雙親額頭上的溝壑。可命運卻偏偏給她開了一個玩笑，這個玩笑讓她欲哭無淚。
“楠啊，咱還是不讀了吧。一中差四分要多交八千塊才能上，咱沒錢啊。二中讀出來也考不上好大學，還不如不上。省點錢讓你倆妹妹把初中先念完。”父親一夜之間，似乎白了頭，他搓著雙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可是爸，我只想讀書。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努力考上好大學的。”柯雅楠幾乎是哭著求她的父親。看著父親的一臉惆悵，她知道，她的家庭，沒有機會讓她重來一次。
“孩子，不是我狠心不讓你上啊。你也知道家里的條件，咱經不起折騰啊。中考之前，我都說過，考不上一中，你就出去打工。你不是也同意了嗎？”父親的話沒錯。是她不好，讓父母為難了。
后來的學費，雅楠是看著母親一點一點把自己積攢多年的血汗錢拿出來，一塊一塊湊成的錢，拿到學校時，報名的老師曾用驚詫的眼神掃過她們母女。開學的那天，來來往往的同學都歡天喜地，只有雅楠抱著母親痛哭。她發誓，要在這個學校，重新開辟屬于自己的一片天。
所以，無論什么時候，在學校的蘑菇亭里，總有一個女孩兒安安靜靜地看書，仿佛天地之間只有她一個人，無論周遭的環境多么嘈雜，無論教室多么喧鬧。學習，就是她的一切，是她可以改變命運的最后一根稻草。
2.
年級主任李峰像往常一樣從校長辦公室開會回來，他又看到了那個安靜讀書的女孩子。開學不久，他就留意到她了，一頭標準的短發，瘦瘦的骨架，學校的校服遮擋不了她一顆倔強的心。
從初秋到寒冬，樹葉黃了，又落了，她似乎都不曾看見。她有時候拿著課本忘我地讀著，有時候拿著作業埋頭做題。為什么不在教室看書呢？天氣越來越冷了，她不冷嗎？后來才從其他班主任那里打聽到，這一批學生很不好管教，高一剛來，還沒分快慢班，很多調皮的孩子總是在課堂上搗亂，連老師都很為難。
原來如此，肯定是教室太吵鬧了，她才會每天一下課都到蘑菇亭去學習吧。
李峰站在教師辦公樓上，隨意看著高中部的操場，一眼又瞥見了那個勤奮讀書的女孩子。他想起自己當年在師范上學時，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讓父親的心血沒白費，也是如此勤奮。他叫來辦公室的老師，“那個姑娘是哪個班的？每天都在下面看書，天冷了，你們也該多關心關心學生啊。”
一班班主任彭老師看了一眼，很快回復到，“她啊，是我們班的柯雅楠，成績很好，聽說是中考發揮失常，才來二中的。入校時全班第一，但就是家境不好，她母親說她差點要被送出去打工呢。”
李峰若有所思，他終于明白了，這個倔強的女孩子為什么每天除了學習，很少與人交往了，她是想向父母證明，無論身在何處，是金子早晚會發光啊。
從那以后，李峰開始關注起她的學習和生活，他發現她的成績真的很優異，期中考試，又是穩居班級第一，年級前三。可她在生活上，卻節儉地讓人心疼，她幾乎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每次都是最后一個去食堂，打一個素菜，一份白米飯。早晚甚至都只吃一個包子或者饅頭。
李峰想起《平凡的世界》里的孫少平，他也是在極度貧困的境況下上的學，當時的伙食也是她這般節儉。她這么努力地學習，卻只有這一點伙食，根本不夠她的營養供給啊。
終于，他還是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3.
“咚…咚…咚”聽到三聲微弱的敲門聲后，李峰從窗口回過頭來，“請進。”
“李主任，您找我？”一張稚嫩而略顯憂郁的臉，出現在李峰的視線里。
“是的，你就是柯雅楠？每天雷打不動地在樓下看書？”李峰示意讓她坐下來，緩解她緊張的心情。
“嗯，中考我沒考好。家里沒錢讓我讀書了，能重新坐在教室，我很珍惜。李主任，我沒做錯什么吧？”她突然抬起頭，一臉焦慮。
“你沒做錯任何事。我了解到你的情況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經費問題可以向學校申請減免啊。我會把你的情況向學校反映，看能不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他盡力安慰著這個孩子。
“謝謝李主任，可是我……”柯雅楠的話突然停住了。
“有什么你直接說。”他知道這個孩子心里必有苦衷，或許她的家庭還需要更大的支持。
“我不想接受無端的幫助，我想靠自己努力拿到今年的獎學金，或者勤工助學。謝謝您，李主任！”李峰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的請求。好有志氣的孩子！
“那好吧，既然這么說，圖書館正好需要助理管理員，你回去寫個申請，放學去那兒幫忙吧。每個月會有一部分工資。”他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已經泛黃的書——《平凡的世界》，遞給柯雅楠，“拿回去看吧，長身體的時候，飯還是要吃飽。”
柯雅楠雙手接過書，她撫摸著這本已被翻過無數遍的書，盡管書頁已經開始泛黃，可還是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她眼里的二中，她心中的谷底，竟也有這樣好的老師。她感激地對李峰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李主任，我會好好努力的，不辜負您的期望。”
隨著柯雅楠的離去，李峰的心也被什么刺痛了。他常常會想起自己當初離家上學時，對媽媽的承諾，“媽，我一定會當一名好老師。您放心吧。”
時至今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初到這座城市，無依無靠，只能獨自撐起不知能否實現的夢。
李峰拿起手機，撥通了校圖書館的電話，“喂？請問是王老師嗎？我是李峰，一會兒有個叫柯雅楠的同學去找你，你幫她安排一個勤工助學崗位。我每個月會從工資里拿八百塊給你，你幫我發給她。”
放下手機，李峰重新回到窗邊，看這一季的寒風，卷著落葉在空中肆意地飛舞。熱鬧的操場上，一個單薄的身影從人群中穿過。
365極限挑戰.Day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