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可以隨隨便便喜歡一個人,可千萬別真動情。那樣的話你的余生就剩兩種狀態了,一種叫做想她,另一種是為克制自己想她而努力。——丁丁前舍友
丁丁的舍友告訴他,那年不懂事,一直陷于人生的錯覺之中。
他覺得那女生好像喜歡她,做什么事兒都是像在針對他,總是跑來問問題呀,不懂的時候賣個萌啊,連謝謝的話都是奶聲奶氣的。
可他怎么能被這個給連累了呢。
他可是老師眼中最有希望的學生,早熟的他也明白合適的平臺對自己的發展是多么重要。他覺得在人生的一段時間內能單純地為一個目標而奮斗是一件幸福的事兒,任何分心的想法都是罪惡。
他在開始之前,就故作冷漠,就像結束了之后想要挽回那樣。
丁丁插著話問到底什么開始什么結束的啊?
舍友答,年少的初戀啊我的旁友!
舍友頓了頓,眼里含著惋惜。
講真,我是那種動情就會傾其所有的人,我真真覺得一生就只夠愛一個人。但讓我從沒想到的是,我的故作冷漠才是動情的開始啊。
那時候我千方百計地回避她。
我特別跟組里的同學換了座位,這樣就能離她遠一點。
問題的時候我也愛搭不理的,不是把她推給別人就是拖著藏著。
她也算知趣,漸漸的就不來煩我了。
就這樣吧,高考完了以后,我們去了不同的學校,離得八十萬桿子都打不著。
但我逐漸的發現,這顆種子,已經在我的心底長成了參天大樹,不管我給它什么樣的臉色,它還是生長起來了。
我再也不能回避它了,我再也不能隱藏它了。
我以前聽人家說暗戀一個人的時候,把她的動態錯過都會有罪惡感。
我細細的品味她的日志、說說里流露出來的情感,挖空心思復原她寫下這些文字時的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寫下我的評論,斟酌一下,再發表。然后就是每隔幾個小時就刷一下,看看她回復了沒有。
我也找她聊天,談心,新的生活還適應沒,高數有哪些不懂的跟我說說。
我也跟她講我的近況,我在聽什么歌,我在讀哪些書。
可我從來都不敢表露我真實的心意,我也從來不敢提高中時候我的那段冷漠的時光。
可是,你知道嗎,就跟吃巧克力一樣,她吃到了苦的,我卻吃了塊甜的,德芙,帶榛果顆粒的。
我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她生病住院了。
急性胃炎,但她沒跟我說,她的閨蜜告訴我的。
我買了票,趕到她所在的城市,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傍晚。
行人匆匆,從四面趕往八方。風催著云,一來一回地玩弄著月亮,雨打在肩上,我才知道我還沒有方向。
我給她打電話,說我來看你來了,你在哪家醫院。
她說你怎么來了,她已經快好了,明天就要出院,那你過來吧,在江東北路的那家人民醫院,8號樓,324。
我說沒事兒,馬上就到。
不過地鐵并不方便,只能在珠江路那里下,我就打算騎ofo過去。
然而我還是太年輕了,南方的冬天下著雨,可沒那么好欺負,找路,問路,手凍僵,衣服也淋濕了,我想著張士超華師大的姑娘真的那么可愛嗎。
等我趕到時,已經是需要照顧的人了,一副洋蔥模樣,就剩一層一層剝開了。
狼狽的我跑到廁所里,等個沒人的空檔,用烘干機吹了吹頭發,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胳膊上,這才往病房趕去。
丁丁的舍友推了下眼鏡,接著說。
你可知道什么叫近鄉情更怯呀,就跟查高考成績一樣啊,你再往前一步,就把那些想象過的所有美好的可能性全破除了,木已成舟,一切皆不可挽回,盡管,盡管你不往前一步,一切也早就注定了呀。
我在病房門前愣住了,萬一里面還有人怎么辦,她的同學在晚上應該會陪她吧,她不會有男朋友了吧?
我跑到離門遠一點的地方,又給她打了個電話,我說我快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給你帶點。
她說不用了,你過來就好,她也想趕快見到我。
我說好的,這么突然出現,沒趕上不方便的時候吧。
她說沒事兒,你直接過來吧,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掛了之后,我在樓里瞎逛了幾圈,順手把緊急逃生的路線考察了一下,發現還是很科學的,指引也做的很到位。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我就敲門進去了。
她留起了長發,比高中的時候成熟不少,但終歸有病在身,臉色有些發白,不過酒窩還是那樣可愛。
我們聊起來,從病情開始,一直聊到那些在網易云音樂的歌曲下面刷評論的考研黨們到底考上了沒。
她似乎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她說上了大學就沒跟別人聊這么久過,還是以前的同學好呀。
我說那當然了,以后有什么事你第一個告訴我。
要走的時候,她說謝謝我這么大老遠地跑過來,不過病差不多要好了,明天親自到車站送送你。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好好養著身體吧,注意一下飲食。
離開醫院 ,我隨便找了家旅館住下來。心底里無限的舒適與滿足。但很快,緊張與自責將我包裹起來。
太懦弱了我真是,聊那些沒什么用的干啥,我該直接跟她說我喜歡你三年了我們在一起吧。
可又轉念一想,這也有點趁人之危吧,還是等等再說?
這一等就是一夜,我慢慢睡著,天剛剛破曉。
第二天,她還是來送我了,下地鐵后,她用手機看了下時間,說還不晚不用著急。
她竟然用的Xperia。我心想我喜歡的女孩子就是有格調。
然后我就看到了手機桌面上男孩子的傻笑。
那個男孩子似乎不是我,我笑的時候不傻,眼睛瞇成一條縫。
我說這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她說你開玩笑呢這才幾點啊。
我說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不用跟我一起等了,我自己等,我自己能行。
她告訴我她當然相信我能行,不然怎么能自己跑過來看她呢。
我說也是哈,我這么催你干哈。
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也記不清了。
回來的時候,出站換乘,轉角碰見一家鮮花店,就進去買了一束滿天星,捧著它回到寢室,擺在桌上。
我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束花慢慢枯萎的。
不插在水中的話,只用了三天不到。
舍友說我那三天跟個傻逼一樣。
后來她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跟高中的那個我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而我也從來沒承認過我那么心動,但你知道嗎?這的的確確發生了。
舍友覺得可以做結了,便說出了這句丁丁永生難忘的話。
年輕的時候可以隨隨便便喜歡一個人,可千萬別真動情。那樣的話你的余生就剩一種狀態了,那就是想她。
丁丁說沒事兒你還有機會,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們遲早會分的。
舍友說丁丁是傻逼。
————————————————全文完—————————————————
我不再強說上面的故事是瞎編的了。它們是丁丁親口告訴我的,在一次臥談會上。
丁丁說在剛好記得的時候講出來,其實是自私的。
他說他從小到大失去了很多人,從每天早到學校開門的勞動課老師到害了白血病的不幸前桌,從打架斗毆滿嘴義氣話的小魔王到奔走他鄉借讀名校的競爭對手,當好友列表里的灰色頭像終于不再跳動的時候,我就不再是完整的了,他們把我的一部分帶走了,而且永遠找也找不回來了。這個永遠是真的。
我跟丁丁說你錯了,你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是陪你一起長大的人,也有很多東西找不回來了。像你的父母,你的淘氣和無知,早就淹沒在他們眼角的層層皺紋里了。而且,是你親手把它們埋葬進去的。你看,誰都沒有失去誰,誰也失去了誰。
丁丁說是啊,我們都變了,變得都有些記不起從前的樣子了。人們總是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真是瞎話,我們就從來沒有擁有過。
我記起很久以前的一個秋天,我打開了一冊我昔日嗜愛的書讀了下去,突然回復到十四歲時那樣溫柔而多感,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一節寫在發黃的紙上的以這樣兩行開始的短詩:
在你眼睛里我找到了童年的夢,
如在秋天的園子里找到了遲暮的花……
2017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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