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預報很久的大雪如期而來,一瞬間,雪花紛紛揚揚。
四點半學校準時放學,接孩子的家長都在街隊解散處打著傘,不住的向校門口張望。
從醫院做完針灸騎上電單車就匆匆忙忙向學校趕。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前幾天溫暖瞬間穿越,從春天又回到了冬天。
雪粒扎在臉上很舒服,涼涼的,心里期盼著來場真正的大雪。
下課了,興奮的孩子們排著街隊往外走,在隊伍里嬉笑打鬧,伸著舌頭接空中飄下的雪花,而后又大聲的咧著嘴嚷嚷著不好吃。
我在平常看見米米的地方等她,我們約定接她的地方第一棵大柳樹下。二六班熟悉的牌子出現在我的眼里,我的眼神迅速尋找米米的影子,通常是她會一眼瞄到我在,然后再跟隊伍繼續前進。
可是今天,我沒有發現她掃向我的眼睛,也沒有看到她因為小辮太多而歪戴著的帽子。
米米沒在街隊里,可是她沒有提前告訴我,她今天有什么活動啊。
我心里一陣慌亂。
二六班主任謝老師走了過來,我迎了上去,謝老師,王彭玨沒在街隊里,她今天要練習唱歌嗎?
唱歌里面沒有她,她沒有告訴我參加什么活動,你家長不知道么?謝老師對我說。
謝老師也不知道,我心里的慌亂添了三分。
你在等等吧,老師說著就回學校。
米米前天沒站街隊是因為她參加合唱團,留下練習歌曲了。
可是老師說她沒有去唱歌,米米也沒說今天要晚接她啊……
心里一陣的六神無主。
這時候雪越下越大,接送孩子的家長也陸續回家,從這頭看到那頭,一百米的距離,我第一次感覺這么長。
我趕忙往學校門口處跑過去,門口也有幾位家長在等孩子放學,我心里稍稍有點安心。
我看了下表,四點五十,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
門口的家長也越來越少,陸續走開。
門口的警衛也撤去一半,五點的時候,那輛閃著警燈的特警車也緩緩的離開。
五點十分,我按耐不住跑進教室里找她,沒人。
又有很多家長把孩子接走,我的心更慌。
雪花越來越大,校門口的家長只有幾個了。
米米還是沒有出來,我多么希望她略帶狡黠的笑臉一下子出現在校門口蹦噠著奔過來啊。
可是,她沒有,每一頂小黃帽出來就是每一個失望。
米米,你是去哪里呀?!心里的慌亂添了八分,站在大雪里,我都開始后悔早上出門的時候狠狠批了她一頓,都后悔還沒給她買那本漂亮的卡紙,都后悔每個晚上我沒帶好金金而打擾她學習,都后悔沒有認真給她檢查一次作業,認真簽一次字兒。
我想到了很多種情況,因為早上我批評她,她生氣跑丟了,或者,我不敢想。
簡直要瘋。
我再一次沖進教室,沒有看到她,打聽其他同學也不知道。
第三次走進教室的時候,遇到了她班主任。
她說還有十分鐘,所有的活動結束。
看到謝老師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哽咽著說,我今天早上狠狠批評她了,我很后悔。
謝老師很吃驚,說,米米很優秀啊,多參加課外活動對她有幫助……
老師哪里知道,我是因為害怕米米走丟而流淚……
也為我原來很粗暴的對待她而后悔流淚……
五點二十,我站在校園門口,米米和她的好朋友胡米琪有說有笑得走了出來。
爸爸,爸爸,爸爸,我給你說個事……
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這樣好聽過。
我趁勢擦了下臉。
爸爸,爸爸,你嗓子怎么變了?你哭了?
在大雪里騎行,真是很爽的事情。
后來我給她說我怕你走丟當著你老師的面掉眼淚了,她笑著說,你真是有顆吉娃娃才有的小心臟。
短暫的一下午,卻貌似半個世紀,我收獲了很多。
她背著書包,戴著帽子,手里提著水杯走向學校的背影,我會一直默默地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