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臺球館,說好的看看就變成被陸文昊塞了一根桿子。李建剛開球,陸文昊就將她帶到另一半的臺球桌邊。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嗎?想起電視劇里教打臺球的情景,兩個人無縫隙地貼合的畫面讓筱然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小步地往陸文昊的反方向挪動。陸文昊瞥過來,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只是依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穿著,緩緩說道:“上衣太短,你站的時候雙腳的間距不要過大,不然容易走光,而且對于女孩子來說也不夠優雅。你就像這個樣子。”他雙腿并攏,膝蓋處稍微彎曲,伏下身子,眼睛專注于桌上的兩個球,漂亮的一桿!然后,陸文昊繼續紳士地面朝她:“看清楚了嗎?”
“贊!”李建豎起大拇指,感慨道,“我說得沒錯吧?和我這樣的屌絲一對比,你家老大是絕對的高富帥。”
筱然還沉浸在剛剛陸文昊一連串動作以及最后的完美進洞中,誒,等等李建好像在自己什么?筱然滿臉疑惑的當即,陸文昊接口道:“李總,少打趣我,您看筱然都不說話了,這說明了啥?”
如果筱然生活在漫畫里,腦袋前方必然懸掛三條黑線,但眼見著陸文昊顯然沒有解圍,只能裝可憐道:“和老總們同行,說啥錯啥是有的,今晚的情況看來沉默不語是錯上加錯的。為了不再繼續犯錯,我還是去旁邊看看吧~”說罷,作勢要離場。
“呵呵,別聽他瞎說,來,照著我剛才的樣子擺一下。”陸文昊含笑輕聲道。
話畢,筱然手心冒了一陣汗,向來在運動方面無天賦,今晚估計是要丟臉丟到家了。緊握著桿子,照著陸文昊方才的樣子,微蹲著,她已經感覺雙膝在打顫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陸文昊溫和地說:“筱然,試著前后腳稍微岔開些,這樣穩當些。”
照著陸文昊的指導,筱然終于站穩了,只是一出桿手抖,球便蹦跶著前行了。筱然閉上眼睛,已經做好了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準備了。然而在陸文昊看來,眼前這個女生是一副欲哭無淚的、英勇就義模樣,仿佛一張口就會是:“老大,我錯了。”
所以,筱然明顯再次低估了陸文昊的耐心和紳士風度,他繼續笑著說:“沒事,你剛才姿勢沒問題,只是出桿不穩,打在了球的下半部分。來,試著把中指扣在桿子上。”他這邊說著,邊做了個自己口中的手勢,而倆人之間依舊有十分安全的距離,沒由來地減輕了筱然不少的緊張情緒。
雖說是開局打球,但李建全程均屬哀嘆的份,自己是個半吊子,所以虐陸文昊是萬萬不能的。只能看著筱然的球從會蹦會跳到打直線。然后每次輪到陸文昊打球,均屬造勢作用,只剩下筱然圍著球桌轉,只為了找最合適的那只球開弓,但是......除了白球一桿進洞之外,均無所獲。
不過作弊也就算了,陸文昊居然開始取回被打偏的6號球,撐在筱然對面的球桌上,指著應該被著力點說:“筱然,你應該打這里。”結果,桿子一抖,再一次失敗。
依舊不氣餒的陸文昊將白球和6號球放回原處,手指點在球的右下側,看著筱然的眼睛說:“放輕松,筱然,相信我,打這個點。”
或許是因為運氣,或許是因為陸文昊眼中傳達出的信任,又或許因為其他的什么,“呯”清脆的一聲,一桿進洞,筱然吁了一口氣。陸文昊立馬夸贊道:“很好,學得不錯!”
當筱然打球逐漸趨向穩當時候,陸文昊開始指導不同位置的球需要著力的點。因為此,筱然對陸文昊的欽佩又多了幾分。
臺球桌邊,陸文昊定格的各種姿勢都很帥,再加上他身上散發的紳士氣質,不由地讓筱然后退幾步。
從臺球館出來,筱然走在陸文昊和李健的后面。半米的距離,她望著他倆的背影,沒有臺球館的背景音樂,看上去略微落寞。所以,當李健轉過頭提議說:“去我小區的酒吧坐坐。”時候,筱然略微踟躕。
“一起去吧,筱然,等會我送你回去。”陸文昊的語氣有點不容置喙。
或許就是那份落寞,讓她有點不忍心留這樣兩個人獨自留著。
小區的酒吧仿佛就是心情疲憊人群的棲居地。筱然平時就一副乖乖女的模樣,所以陸文昊給她點了一杯蘇打水,自己則叫了一份雞尾酒。反觀李建,則是加冰威士忌。
可能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加之平時在一起就是其利斷金的關系,大家開始打開心扉聊家常。
李建是三個人中長相看起來最沉穩的一個,用葉子的原話描述就是——你向別人介紹他是85年的都沒人懷疑!
寂寞的夜,繁重的工作壓力之下,雖在同一個城市,但是有自己不一樣的經歷與過去。
李建將冰塊丟入威士忌后,一口灌了三分之一,瞇著眼睛說道:“我小時候吧,吃飯都是問題,盡管父親和母親整天在地里干活。但是肚子沒有飽過.......”
此刻的李建沒有聚焦點,透過空洞的眼神仿佛能回到童年。如果他不說,筱然是無法想象一個與自己同年的男生卻有和自己父母一樣的童年。如果他不說,筱然也不會明白他為何怕聚餐,為何每次吃飯的速度都是那樣的快速。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成長環境,出來打拼了七八年的李建有著和同齡人不一樣的樂觀,經過他自己的努力,他的家庭經濟也在不斷地改善。農村的父母最擔心的的也不過是他的婚姻狀況。
“你們被相親過嗎?”李建把玩著桌上的玻璃杯問。
筱然茫然,陸文昊則是輕輕地搖頭。
“我呢,幾乎每過兩個星期就被介紹一個,七大姑八大姨總能在我待的不同城市找到適齡的姑娘”李建說著無奈地搖頭,然后特狡詐的說:“你們知道我這幾年是怎么應付過來的嗎?”
“不搭理?”筱然脫口而出。
“這哪能,好歹是父母的一片心意,誒”李建輕輕抿了一口威士忌,繼續道:“我都是先各種夸張姑娘一番,然后貶低自己,承認自己的不足和不合適之處,最后請姑娘轉達給介紹人以及我的父母表示沒看上我。為了感謝她們的善行,時不時地包個紅包都是常態了,這尼瑪也算是我的一部分支出了。”
“哈哈”筱然笑出聲來,“遇到你那么大方和優質的相親資源,就沒有被你的善行更加吸引的姑娘嗎?”
“這就是只能說你是個小姑娘了,涉世未深吶。她們一個個都出來工作多久啦,太多事情都看得明白的,出來打拼這些年,沒房沒車的。只是不知道我家二老何時才會消停給我介紹呀。”說完,他又呷了一口酒,嘴角浮現的無奈讓筱然有種無法言喻的滋味。
筱然正要開腔,耳邊就傳來陸文昊的聲音:“所以說,一切都是很公平。您看,我衣食無憂的,但是我母親卻不在了。您的煩惱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筱然有種被擊中的感覺,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尋聲望著身邊這個老總,此刻他就是一個大男孩,他們之間也有種叫同病相憐的痛楚。
“嗨,至少你在北京還是有房的高富帥,來,走一個,為了你0.5%的股份干一個。”李建叫囂著。
三人舉杯都明白此刻無非是為了驅散那些個被酒精勾帶出的、不愉快的過往。
而0.5%股份的梗也是他們在路上所聊的話題,他們對于筱然并沒有什么避諱。言談中,筱然得知公司即將來一個財務總監,在公司創業初始給過投資額的陸文昊的股份是0.5%,但是這個初來乍到的財務總監被贈送的股份是5%。不知道是年輕世界的簡單無知,亦或是對于自己付出的不知味狂妄,此刻的三人只當這個是一個笑話,也是對最初誠心付出者陸文昊一種的嘲諷。
此刻的他們,不知道這只是最初的開端,更不清楚將來的他們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局面,只是舉杯的那一刻,年輕的三顆心匯聚。
在十二點前,陸文昊履行諾言送筱然回家。
初夏的夜晚,微涼、舒爽,盡管夜早已降臨。
陸文昊的長腿放緩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出不開心的緣故,他看著身邊依舊淡然的筱然,笑著說:“膽子相當大,都這么晚了,也不害怕的。”
筱然轉過身,指著那幢亮滿燈的公寓說:“那幢樓,我住過一年。”然后她的手又指向一條黑漆漆的、在十字路口路燈下隱約呈現的小道說:“那條路,至少有半年的時間是在這樣的夜晚走過。所以,”在陸文昊看來此刻的筱然就像一只小貓一樣,眼睛瞇成一條縫,嘴角帶笑地說:“我怎么會害怕呢?”
陸文昊的心仿佛被什么擊中,悶哼了一聲,卻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誠然,這個女孩在他過往的生命中是特別的。
在最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陸文昊假裝若無其事般地閑扯:“明天有什么安排嗎?”
“圖書館吧,有幾本書要還。”筱然盯著前面的紅燈回答道。
“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圖書館,明天下午你陪我去看個房子。”他狀似商量般地說道。
“啊?”筱然抬頭,“我沒說需要你陪啊。”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太晚了,進去吧。”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小區門口。
不過看在亦師亦友的份上,筱然也沒有多計較。
洗漱完畢,和曉蕓并排躺在床上,手機傳來微信提示音。是陸文昊的消息——我到家了。
筱然回復——恩,早點休息。退出對話界面看到公司群里有新消息,是她俯身打臺球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