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一)
里昂還沒成為殺手之前,是意大利一個小鎮上的窮小子,跟著外婆一起生活。
那個時候,雖然吃不飽、穿不暖,可里昂依舊很快樂。因為那個小鎮有最美的天空、最清澈的溪水,最重要的那里還有他最愛的姑娘。
里昂的愛人來自于一個富貴的家庭,她的爸爸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得知自己的女兒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之后,他勒令自己的女兒不準再見那個窮酸的小子。
可是,愛往往可以打破一切的束縛,可現實總歸還是會讓癡男怨女付出銘記于心的代價。
在第N次,里昂和愛人相見被發現后,姑娘的爸爸發了瘋一樣的拿起抽屜里那把手柄已經磨得光亮的手槍,對著自己女兒的胸口就是一槍,隨之第二槍、第三槍......一邊打一邊喊:狗娘養的小賤人,讓你不聽老子的話。
第二天,街里就開始傳鎮上的富豪醉酒之后打死了自己的女兒,人們個個面面相覷為那個漂亮機靈的女孩兒感到惋惜。
可是,里昂不相信。
他始終在公園里,兩人親手栽下的那株銀皇后旁邊等待著,因為里昂相信,她一定會來。
從太陽升起等到太陽落下,銀皇后綠色的葉片上沾滿了亮晶晶的露珠,這不禁讓里昂想起了愛人在訴說父親的暴行時流下的兩行清淚。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她”里昂起身,不小心觸碰到了身旁的銀皇后,她似受到了驚嚇一般,身上積攢的露珠悉數抖落下來。
而里昂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拉越長,直至消失。
里昂來到富豪家門前時,看到警車恰好停在那里,警戒線外站滿了人,人們大抵是想看看這個殘暴的父親到底是以何種姿態走上警車吧。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擔架從那座富麗堂皇的別墅里抬出來,上面似乎躺著一個人,用白布蒙住了頭,可依舊遮不住滲出來的血跡。
就在這時,里昂看見了那只露出來的手,那雙他無數次緊緊握在手里、放在胸口的手,手上還帶著里昂送給她的用草繩編成的手鐲,里昂還承諾她將來有錢了要給她換成金的。
女孩兒燦爛的笑臉出現在里昂的眼前,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片模糊,頃刻整個世界只剩下黑色。
里昂昏睡了兩天才醒過來,醒來后的他飛奔到女孩的家門口,卻看見那個丑惡的面孔此刻正在跟送牛奶的小工談笑風生,仿佛死的那個是于他來說無關痛癢的阿貓阿狗。
甚至,他將女兒的死歸結為一個意外。
里昂緊握拳頭,咬著嘴唇,嘴角微微滲出了血色也不自知,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做了一個決定,改變他一生的決定。
里昂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外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沒辦法,外婆的歲數太大了。
外婆混沌的雙眼望著里昂,一字一頓地說:我,親愛的...外孫,每個選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選擇了你就要學會孤獨,喜歡上孤獨;選擇了...就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不能對任何人有...感情。
說完,似乎耗盡了外婆所有的力氣,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胸口也歸于平靜,不再跳動。
里昂沒有哭,他從來都不愛哭,即使最心愛的女孩兒死去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哭,因為他始終覺得淚水屬于女人、小孩兒。
所以,后來成為殺手后,他不殺女人,也不殺小孩兒。
再一抬眼,外婆已在桌子上放上了一把手槍,銀色的,有點兒新,膛內上滿了子彈,一張泛黃的紙上寫著:東尼 兩個字。
一天夜里,同樣的意外發生在了那個暴虐的父親身上,用光了全部的子彈,他身體上的窟窿一定不比自己女兒的少。
也是那個夜里,里昂坐上了離開意大利的船,前往那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去尋找外婆所說的那個東尼。
里昂回頭望向那個昔日美麗無比的意大利小鎮,此刻燈火通明,喧囂熱鬧,在晚上依舊散發著無限的活力。
世界就是這樣,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不幸或者是選擇就停止繁華和輪轉,意大利依舊美,可里昂卻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一年,里昂19歲。
(二)
成為殺手后的里昂,沒有愛人,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感情。
他出門永遠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提著一個重重的箱子,帶著猶如圓規畫的黑色的墨鏡;他睡覺永遠坐在沙發上只閉著一只眼睛;他的飲料從來就只有牛奶。
可至少,他還有朋友——那就是從意大利帶來的銀皇后,他每天回來仔細為她擦拭葉子,定期澆水,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簾讓她吸收足夠的日光。
他說那就像他自己,沒有根,也就沒有了牽掛。
里昂本以為自己會像東尼店里的那名老者一樣,沒有感情,靠著槍機械地過完這輩子,他也篤定自己這輩子根本不會再愛上誰。
可往往,驚喜總是出乎意料地出現。
初見,馬婷達眼角的淤青便讓他想起了自己死在父親槍下的愛人;再見,馬婷達見到自己心愛的弟弟倒在血泊中,強忍著淚水敲響里昂房門,里昂猶豫著,最終還是打開了房門。
他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兒,那顆被包裹的結結實實的心竟有點解凍。
他留下了她,即使他知道這將是自己以后的隱患或者是無堅不摧的自己的致命的弱點,但他,依舊無法抗拒。
這也許就是,宿命。
從此,里昂的生命中多了一個人,連牛奶也買了兩人份,盆栽從此也多了一個可以依賴的人。
馬婷達說:我也想成為一個殺手,找殺死我弟弟的人報仇。
里昂心有不忍,可馬婷達卻執拗的可怕,她抓起槍對著樓下胡亂掃射,最終還是說動了曾經無往不利的冷血殺手。
馬婷達說:里昂,我覺得我好像愛上你了。這里熱乎乎的,曾經有個結,現在好了。
里昂一驚,轉而說道:馬婷達,我很高興你的胃病好了。
這時候,里昂的心就像被敲破了厚重的殼一樣,呈現出原本的血紅色。
于殺手而言,有了感情就有了牽掛,同時也有了軟肋,有了傷口。
和馬婷達一起執行任務時,里昂戴上了一早準備好的帽子,馬婷達吃驚地問:為什么戴帽子?
里昂依舊是木木的表情,低音說: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冷酷的殺手向來不懼怕死亡,可卻怕了感冒。
里昂意識到了馬婷達對自己的感情,也擔憂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失去控制,他開始怕了。
他要趕她走,他說:我自從做了殺手就沒有了后半生,可你不一樣,你應該回到學校繼續念書。
馬婷達哭著哀求:里昂,別讓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殺手冷酷起來還是很無情。
馬婷達在手槍膛上裝上了子彈,倔強地說:咱們賭一把,我贏了就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你贏了我就走。
里昂篤定地說:你贏不了我的,子彈上膛了我聽得出來。
馬婷達不屑一顧:那又怎樣。
”里昂,我愛你“,旋即將要扣動扳手。
里昂聽出了子彈上了膛,于是手腕一拐,旋即打在了燈泡上,玻璃四濺。
馬婷達卻笑著說:你輸了。
這一刻,里昂的心臟開始跳動,隨即就流過了一股暖流,周身開始覺得溫暖,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
馬婷達對里昂說:每個女孩兒都非常寶貝自己的第一次,我的好多朋友說過她們的第一次并不美好,因為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里昂,我希望我的第一次是美好的。
里昂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馬婷達那熾熱的眼睛,他搖著頭說:馬婷達,不行,我不能。
馬婷達眼神一暗,轉瞬又明亮起來:那陪我一起睡覺吧,躺在床上。
那是里昂第一次躺在床上睡覺,雙腳舒展的感覺真好,閉上雙眼的感覺真好,躺著睡覺的感覺真好。
那也是里昂自打當殺手以來睡得最安穩的覺,自然醒。
日子本該就這么有驚無險地過下去的,可馬婷達卻一直執著于報仇,里昂深知那是個難纏的家伙,即便是自己拼了性命也可能無功而返。
即便如此,為了馬婷達,他還是愿意試一試。
平時木訥,不善言辭的他找到老東尼,吞吞吐吐可也堅定地說: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請把我這些年的錢都給那個馬婷達的女孩,你見過的。
那一刻,憑著做殺手這么多年的經歷,里昂告訴自己:可能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警力一波波趕到里昂和馬婷達的家,里昂砸開空調窗,將馬婷達抱進管道,可馬婷達卻掙扎著要出來,她喊著:不,這里太小了,你進不來。我不想失去你,里昂。
里昂說:你不會失去我,你讓我嘗到了生活的滋味,睡在床上,有自己的根,你永遠不會孤單,快走吧......我會去找你。我愛你,馬婷達。
馬婷達哭著說:我也愛你,里昂。
在警察的狂轟濫炸之后,里昂佯裝武警,準備逃走。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停在門外的出租車,只要走進去,他就能見到馬婷達了。
可是,那段距離卻怎么也走不近,眼前的車慢慢傾斜,里昂倒在了地上,眼前出現了史丹的臉,像極了撒旦。
里昂將自己手中緊握的“戒指”放到史丹的手里,聲音微弱但堅定地說:馬婷達給你的。
隨即,一聲巨響。
里昂終于還是幫助馬婷達報仇了,只是他還是食言了。
馬婷達將里昂的銀皇后埋在了花園里,就像是里昂一樣,接收了陽光,也有了根。
里昂成為殺手后,最愛的人,叫馬婷達。
里昂死之前,最愛的人,也叫馬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