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目錄
上章末段：女蘿一愣，這個人她不會忘記，是祭司辛夷，親自將她選為圣女的那一位祭司。
“你真是胡鬧，山靈芝也是你能求得來的？”辛夷劈頭蓋臉一頓痛罵，背著手。
房間里，只有青蔓和辛夷兩個人，風吹得門楣上的風鈴玎珰響。
青蔓朝辛夷磕了個頭，這回，沒有起來，辛夷也沒有去扶他。
“唉，算了，實話告訴你吧。”良久，辛夷才轉回身來，臉色稍微柔和。
“你可還記得，一百多年前的那位主張獻祭圣女的大祭司？”
青蔓點了點頭。
“其實，管理巫山的山鬼，也就是楚國以外的人所稱的巫山神女，早就不在了。一百多年前，是這位大祭司想出的用圣女獻祭的方法，才換來巫山短暫的百年安寧。”
這個，女蘿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辛夷給青蔓講了一遍，與山阿所說一模一樣。
“所以，幽篁大祭司才是靈修殿的主人，他掌管著山靈芝？”
辛夷挑了挑眉，又道：“山靈芝是巫山圣物，他是不會輕易將它給你的。”
畫面又忽然轉換，女蘿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這辛夷葫蘆里賣什么藥。他即知道幽篁的事情，又知道青蔓去找山靈芝的事情，為何沒有對外人說過，而且，那之后，也是他破格將女蘿接進了圣女堂的。
這回，畫面又轉移到靈修殿。青蔓站在靈修殿的大門前。
“容容，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也知道，山鬼根本不在，對吧。”
上一屆的圣女，名叫容容，她的哥哥叫阿桂，十日前女蘿到山上游玩，還聽見他和他妻子在山路上講話，談到了山妖，二人決定快點下山，免得天黑了被山妖抓住。
沒想到，阿桂下了山，還是讓山妖潛進家里殺害了。
“容容，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你能不能，別讓幽篁知道？”
青蔓等了許久，沒有回應，但他也不打算繼續(xù)等下去，直接倚靠在門上，道：“幽篁一直在利用你，他把獻祭的圣女關在靈修殿中，吸取她們的精元，用以維護巫山的生氣。”
靈修殿的門上傳來敲門聲，看來容容有點動搖。
青蔓將幽篁與圣女、山鬼一事和盤托出。
女蘿沒想到，青蔓為了替她找山靈芝，居然去挑撥了容容和幽篁的關系。
“你……說的……都是真的？”
青蔓敲了敲山鬼廟的門，道：“我怎么可能騙你，我是你多年的鄰居啊。”
“那……那……幽篁……”
“你只要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個口子，將血滴在靈修殿的地面上，這大門就能打開。我?guī)е愫蜕届`芝，救了我妹妹，我們?nèi)齻€就一起遠走高飛。”
容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們走得掉嗎？”
青蔓邪邪一笑，道：“辛夷祭司在幫我們，我相信，只要過了長江，再到黃河的那頭，就不會被抓到。”
女蘿的心一陣絞痛。她一直覺得，青蔓是個善良的人，他愛巫山，愛山鬼，愛女蘿。今日，卻為了女蘿，采取如此下作的方法誘騙容容。
靈修殿那邊寂靜無聲，許久，才傳來一聲巨響。
大門，打開了。
青蔓猛一沖，直達靈修殿某處。那是幽篁平時最喜歡待的角落，女蘿以前就很好奇，這里的石壁與其他地方不一樣，有個臺子，原是長山靈芝的地方。
那上面還長著兩支山靈芝，兩株緊挨在一起，枝葉相依，頂上剛好有個小天窗，漏下些許光來，照得原本就通體透明的靈芝閃閃發(fā)亮。
青蔓不做多余動作，果斷摘掉其中一株，往回拽著容容的手往外跑。
靈修殿的大門只能打開一小會兒，若不趁機跑出去，二人便會再次被關進殿中，而此時已驚動幽篁，他們定會受到幽篁的嚴重懲罰。
容容的手爬上了皺紋，但沒有女蘿現(xiàn)在的樣子慘，她沒有失明，但幽篁或許為了不讓她找到鏡子看自己的容貌，沒有教她元神出竅。
她對山里的情況并不是很熟悉，跟著青蔓跑一陣摔一陣。
山上起了大霧，與青蔓第一次到山鬼廟求山靈芝的時候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青蔓一邊拽著容容跑，一邊摸索著山路。
“辛夷大祭司約我們在山崖處見面，務必在黃昏前到達。”
青蔓似乎在此之前已經(jīng)摸索這這條路無數(shù)次，他閉著眼，穿荊棘，過小溪，上山石，爬陡坡。
終于，在濃霧的對面，青蔓看見了那幾乎與濃霧融為一體的白袍男子。白底芳馨杜若袍，是最高級的祭司所穿，整個楚國，除了辛夷，沒人敢再這樣穿出去。
女蘿忽然感覺腳下一空，青蔓的身子就瞬間騰空，他想伸手抓住別的東西，沒有抓住，又甩開了容容的手，一頭栽進了懸崖底下。
女蘿的心咯噔一響，一股涼意瞬間沖上心頭。
剛剛雖然只有一眼，但女蘿也能認清，眼前的人不是辛夷。
他的芳馨杜若袍，不似辛夷那般干凈，染上了一層塵土，況且靠近的時候，她問到了幽篁身上特殊的檀香味。
那是常年累月在靈修殿中熏出來的。
幸好，青蔓落地時的感覺沒有通過記憶傳達給女蘿，但青蔓的身體被摔得很慘，慘到能用肉眼看出來。
他渾身疼痛，口吐鮮血，肋骨扎破了皮膚，一根一根往外伸，左腿自大腿根部以下沒有了感覺，右腿小腿處鮮血淋漓，像被什么東西扎破了。頭上似乎也有傷口，不知道腦殼有沒有碎。
見此場景，女蘿只覺于心不忍。青蔓的死訊傳來時，女蘿曾不止一次想象過哥哥那天的無助。爬了一里地，終究沒遇上一個救他的人。
而她現(xiàn)在知道，青蔓并不是失足跌落山崖的之后，更多的，是氣憤。那個辛夷，為什么要告訴青蔓關于幽篁的一切，又為什么要幫他取山靈芝，最后又設計讓他掉到山崖下摔死。
不，或許還有一種可能。他們的計劃被幽篁提前發(fā)現(xiàn)，他截住了辛夷，對山崖做了手腳，特地給那個偷山靈芝的人一點懲罰。
如果是這樣……
女蘿不敢相信，幽篁參與了害死青蔓的過程。
青蔓雖摔，卻還有意識，他如其他人預想的那樣，拼了命地朝家的方向爬去，緊緊攥著山靈芝。
濃霧中，傳來兩個人的聲音。
“這小子一家都體質(zhì)特殊，跟當年的您和您妹妹一樣。”女蘿和青蔓的心同時咯噔一聲。這是辛夷的聲音，聽語氣，對方是個比他資歷要高的人。
女蘿只覺得身后傳來很明顯兩個人的腳步聲，青蔓如女蘿希望的那樣，回頭看了一眼，通過青蔓的眼睛，看不清臉，但肯定是兩位穿著芳馨杜若白袍的人。
辛夷之外的那個人不做聲，倒是辛夷口若懸河地說：“幽篁大祭司，這山靈芝，還要回去嗎？”
對方依舊不做聲。
辛夷無奈地笑了笑：“您為了救大家，將山上的戾氣引入自己的身體，再利用山靈芝凈化，這樣，山上的邪祟才被消除，再通過圣女，將整座山復活。可是，您也知道，邪祟這種東西，容易使人失去心性。”
“您當年為了壓制這些邪祟，走火入魔，才躲進靈修殿。”辛夷繼續(xù)喋喋不休，“如今，您壓不住了，才出此下策的。”
“他的體質(zhì)特殊，山靈芝到他手上，能招來邪祟，這些邪祟先附在他身上，然后通過山靈芝凈化。可是，這樣一來，走火入魔的就是他，您為了不讓他走偏，設計將他摔成這樣也是無奈之舉，您就別自責了。”
女蘿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起初只不過是自己的猜測，無真憑實據(jù)，真的被辛夷說出來，她算是從頭涼到了腳。
幽篁真的參與了害死青蔓的過程，而且，是故意的。他居然為了凈化邪祟，故意犧牲了青蔓。
那么那之后，他沒有拿走山靈芝，是不是因為想要彌補青蔓，特地救了女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