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快6點,下班。忙碌了一整天,回家,真好。單位離家22公里多一點,現在路況好些,班車差不多五十分鐘就可到達。
疲憊的人們,在搖晃的車廂中,大多迷迷糊糊地假寐。任由窗外的夕陽,在天空中絢爛它的余暉。
一片闌珊中,我戴上耳機聽歌。上了年紀的我,早已經遠離了流行歌曲。這些年能夠賞識的歌只有幾首:趙傳的《一顆滾石》、李宗盛的《越過山丘》、李健的《金色麥浪》和奶茶的《后來》《為愛癡狂》。
朦朧中,耳機里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分明是那種炫耀嗓音和技巧的聲音,但是,旋律蕩氣回腸。突然間,我聽到一句清晰的歌詞——我給你寫信,你不會回信……半夢半醒的我,剎那間驚醒。睜開眼睛,看到歌名——《如果有來生》,格非作曲,高曉松作詞。
看歌詞,寫得很大氣,這是一首幻想遠方美好愛情的歌曲。“我給你寫信,你不會回信”,這樣的場景在懵懂的愛情中并不少見。
只是,此時在我心上輕悄卻真實地扎了一下的,并不是那曼妙的人兒,而是我的父親,是我如何寫信如何想念也不會再給我以絲毫回應的父親! 眼淚瞬間溢滿眼眶,又悄然涌出。那一刻,我像個迷失的孩子,只任眼淚肆意。
班車依然在奔馳,一車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沒有人注意到一隅的我。時間的河,從來都這么靜靜地流淌,它不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片刻停留。
從2006年5月份開始,父親就與病魔抗爭,直到去年11月20日上午的11時。我想,也許是累了倦了,不然,他怎會舍得離開了我們,一個人去往生命的永恒站點?
十二年的歷程,有太多的滋味,絕望、驚喜,失落、安慰……反反復復。十二年,記憶的片段是那么的清晰。我們總是說:一個人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在哭泣,周圍的人都在歡笑;離去時,只有他自己高興,留下一堆人在哭泣。
父親離開的時候很安詳,我想他也應該是高興的,因為離開,也意味著“回去”。我站在床頭,雙手輕輕地撫摸著他依舊溫暖的額頭,視線模糊。想起一位很喜歡的老師講過的句子:歲月的侵蝕,是誰都敵不過的。
我給你寫信,你不會回信。沒關系,一切都沒關系。抹了一把有些模糊的眼睛,靜靜地聽《如果有來生》,也靜靜地想,如果有來生。
這是發生在春天里的一個事情,我記得很清楚:2018年3月21日,時值“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