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風,輕輕的夢,輕輕的無數個晨晨昏昏,我猶記得自己打著哈欠踏著清晨天邊的一點白上學,背著沉甸甸的夢想披著一身的星光回家。淡淡的云,淡淡的天,淡淡的年年月月,六月的風嘩啦啦地吹亂桌上高摞著的書本和卷子,教室里永遠彌漫著的咖啡味,成了那年夏天腦海中抹不去的記憶。
時間真是快得不回頭。
轉眼之間,就又是一年六月高考季,路邊的梔子花又開了,裊裊的清香穿過悶熱的暑氣帶來一陣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一年前。
那時,一中高三教學樓兩邊還種滿了白色的梔子,印象中是空氣里飄散不去的梔子香,我依然坐在后排靠窗的位子,看著老師在黑板前唾沫橫飛指點江山,桌上高高擺著的課本和厚厚一疊的卷子好像組成了我的城堡,我昂起頭望向那群熙熙攘攘,突然間,他們都回過頭來看著我,眼里嘴角都是笑意,我看著這群熟悉的年輕的臉龐——一幕幕都那么清晰,但又覺得那么遙遠。
2015年的冬天很冷,2015年的夏天很熱,我還記得當初躲在園丁小菜地吃方便面的我們,記得春天那里的野花野草,夏天各種蔬菜欣欣向榮,秋天被搬下展會的菊花和冬天溫暖的大棚和園丁的微笑,記得高三時老師養的那條黑色的流浪狗,記得我們坐過的女生宿舍前的三級臺階,記得手心里永遠熱氣騰騰的泡面和我們談天說地的一切一切。
高三的時候,午飯和晚飯的時間被限定在三十分鐘內,特別是每天上午最后一節課的鈴聲打響的時候,學生們都以一種要飛起來的姿態奔向食堂,轟轟烈烈的人群大軍推擠著你往前跑,每個人都在和時間賽跑,而我無數次不在擔憂踩踏事件的發生。
高三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我和阿K也曾手拉著手混跡在洶涌的人潮中女漢子般狂奔,到食堂買完飯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卻再也沒有胃口安安靜靜地吃完面前的飯。在痛苦的抉擇之后,我們決定為了寶貴的時間拋棄食堂,改吃泡面。而這一吃,就吃了一年。至于有沒有拉低我們的智商,玩笑過后并未深究。
從秋到冬,好像天氣是忽的一下變涼的,而窗外仿佛是永遠都掉不完的樹葉。每天中午下課后我和阿K總是最后走出教室,手挽著手踏著吱吱嘎嘎響的枯葉去食堂后面的便利店,把小店里所有的泡面口味都吃一遍,連泡面里多加進去的那根火腿腸都變成了一種幸福。那時的我們總是端著熱乎乎的泡面慢慢走到園丁叔叔的小菜園,坐在女生宿舍后門的三級臺階上,兩個身影蜷在角落里,雙手捧著泡面盒子取暖,我們就這樣蹭著這難得的時光聊天。一陣冷風吹過,我們一邊哆哆嗦嗦一邊又笑得開懷,在冬日的陰天里也開出燦爛的陽光來。
后來,學校的老師把一條黑色的流浪狗養在了小菜園里,我們第一次見到那只小黑狗的時候,他還很小只很小只,小小的身子躲在老師給他搭的臨時的小窩里,看到我們時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兩只小爪子趴在前面,模樣可愛的很。等他大一點的時候我們嘗試著喂他火腿腸,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卻不吃,我們想要摸摸他,卻每次都害怕得躲開,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我還記得有一次他被逼的跑出小窩,被阿K繞著大棚追,我默默在一邊見證著一人一狗的瘋狂……每次想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忍俊不禁。
現在的我坐在大學寢室里,再也不會想去超市里買泡面,高三那一年,除了做完了各省份的高考卷,我還嘗遍了各種口味的泡面,但不管哪一種泡面,都會讓我要命地想念當年的阿K,當年的我們。寒假和阿K相聚,她依然是那個她,我們依然有說不完的話題,恍惚間,一切仿佛只是剛剛下課五分鐘。
一不小心,時光就和我們擦肩而過,我們回過頭的瞬間,只能依稀看到曾經的少女相互依偎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陽光很暖,微風也剛剛好,但一切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那騰騰升起的,難道是泡面的熱氣嗎?
【努力的日子】
2015年的夏天,應該會是我記憶里最醒目的一個夏天。其實并不愿意回憶起那段灰頭土臉的日子,永遠都有刷不完的題目,填不滿的錯題本和瘋狂的考試,那些因焦慮而渾身顫抖頭皮發麻的日子,日記里越來越單調的自己寫給自己的加油,看了各個地方搜集來的高考勵志文章……每一點每一滴,我都記在心里。然而結果給我的打擊,是一種覺得一切都被辜負的不甘心,它就像是一塊刀片,劃過我的皮膚,時不時地給我疼痛,以這種方式不斷提醒著我。
高三的時候,日子每天都過得很簡單。每天即使再困我也逼著自己五點起床背政治看歷史,六點十分到教室,邊啃著早飯邊翻看著昨天哪里做錯的題目。我埋在摞得高高的書本和試卷夾下,不厭其煩地聽著老師一遍遍強調的知識點,偶爾抬起頭看看窗外的綠樹白花。每個人都是這樣,老師上課的時候我們再也沒有睡過覺,實在困得不行了就自己掐自己的大腿,或者干脆站起來聽。晚自習結束后回到家總是接近十點,我泡開一杯咖啡,打開臺燈,坐在書桌前翻著當年的五三,累得不行了的時候就看看自己貼在桌上墻上的夢想,然后重新堅定不放棄的信念和不被輕易打倒的決心和勇氣。有的時候我會看看窗外的星星和明亮的路燈,看著它們都在陪伴我,覺得凌晨的自己其實也沒有那么孤獨。
大概是三月,學校開始不斷地進行高考動員大會,高三學生們被老師趕到偌大的操場進行思想動員,而我們就像被泡久了的酸黃瓜,顯得又軟又疲。大操場上連背景音樂都充滿了英雄主義的調子,老師們的輪番講話就像巨型大炮,轟得我們的心一顫一顫的。夏天到的時候,我總是會望向圍墻外伸進枝條來的樟樹,綠油油的葉子,就像一幅漂亮的油畫,濕濕黏黏的感覺頓時撲鼻而來,而高考的味道也瞬間鉆進我的鼻子,逼得我無處可逃。
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一年前,輕輕抱著當初那個倔強的姑娘,只想對她說:“不要著急,一切都會好的。成長是一件急不得的事情,要相信自己,相信命運的安排。”當時的我太著急地想成為那個自己喜歡的女孩,而忽視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高考失利后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冷靜下來,接受了這個難以忍受的事實。那段時間的確很難熬,高考幾乎在每個夜晚擊打著我的神經,即使在夢里也把我狠狠地吊起來打,就像一個在賭場贏了很多把錢的人第一次輸的感覺,我在夢里咬牙切齒地要贏回來,醒來后卻發現只是夢,才發現枕頭上糊滿了我的眼淚,那個時候我會想,哭到底有什么用,一切都不能重新來過,但是哭夠了之后,我還要拼盡全力一步一步往前走。
那個沒有作業沒有補習班的暑假,我窩在家里看完了很多書,每天好好吃飯,晚上去跑步,日子也這樣慢慢地過去了。后來的我回顧高三的時光,覺得最大的收獲就是我學會了堅持和忍耐,那些遇到難題硬著頭皮上的日子,那些為了夢想馬不停蹄的日子,那些曾經不顧一切的日子,都是我的財富啊。
其實結果早已沒有那么重要,高考對我的人生最大的影響,也許是當我從困窘的日子里走出來后,鍛煉出了一份堅強和韌性。而我依然懷念那時無聲無息的努力,懷念當初為夢想勇往直前的自己,感激這場戰役中沒有臨陣逃脫的自己,感激當初全力以赴的歲月。我已經沒有遺憾了,也不再后悔了。
所以高三的孩子們,不管結果怎么樣,要相信自己,在夢想之前絕不退讓,即使伴著疼痛也要咬著牙勇往直前,我們不問來路,也不問歸途,只要拼搏過,堅持過,全力以赴過,你就沒有輸,因為這一年的價值,不是一個簡單的高考分數可以衡量的,付出了,就等待那個最好的結果吧,要相信命運會給你最好的安排。
高三加油,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