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給我電話哭了。認識她快十年了,我第一次聽見她哭,哭著說王盟要結(jié)婚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可能活不長久了。其實一個月以前我就知道這個消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然后默契的沒有告訴李冉。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因為她一向是不需要我們安慰的。所以我約了她第二天晚飯好好聊聊。
隔天見到她的時候是在我們都很喜歡的一家韓餐館,我進去的時候就只看到她畫著精致的妝容,身穿干練的黑色褲裝,仿佛昨天電話里哭的撕心裂肺的事只是我的幻覺。
“昨天喝多了,太失態(tài)了”烈焰紅唇微微一笑。對于昨天的哭一筆帶過。
“去你的吧,昨天都哭成傻逼了你。喝多少啊”說實話,這么多年我習慣了她的淡定。她可能是一只金剛狼,自愈能力無人能敵。
“忘了,得有一瓶,好特么心疼我的酒。”說的一臉不值,好像真的只是心疼她的酒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我知道,接下來我會有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帶著赴死的決心我和她對視了。
“我怎么知道的?好樣的昂,你們真是好樣的,就我一個人是傻逼,啊?要不是我昨天給王盟打電話談合同王盟說合同往后推推,他先忙完婚禮再說。我可能一直就這么傻逼的等著。你們是不是打算偷偷的去參加婚禮,讓我一個人在這探索發(fā)現(xiàn)?你們真是好樣的啊,你們這群被工作耽誤的演員。”整個過程中,李冉一直沒有表情,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這么等著她罵完。然后偷偷地給群里發(fā)消息求救,快來韓餐館,李冉可能要殺了我。我相信,以我們多年默契,他們一定知道,事情敗露了。
“對,確實我們都知道,一個月前我們知道的。”瞄了一眼李冉,她挑了挑眉,意思是在說,繼續(xù)吧,我看你能說出什么。我咽了咽口水“是這樣的昂,一個月以前,王盟給我打電話找我那個做婚禮的同學聯(lián)系方式,我就問了他。然后我沒敢和你說,我一個人拿不準主意,就找了古寧和李凡商量,然后我們一致認為瞞著你是最好的辦法。”說完以后,我長舒了一口氣。
李冉拿著清酒的瓶子,晃了晃,給我們都倒了一杯。然后拿起來一口干了。之后一直沒說話,就那么呆呆的看著窗外。她在看什么?是她的逝去的青春吧。
李冉和王盟比我大一屆,上學的時候他們是我的頭兒。那個時候只要是王盟的活動,李冉一定讓我們?nèi)兔Γ灰趺巳辟澲钊娇梢园颜麄€區(qū)的商家跑遍了。他們是我們大家公認的CP,很多大一的學弟學妹都以為他們是情侶。那時候,李冉20歲。
后來畢業(yè)照時候我去給他倆拍了合影,李冉笑的像個小女兒家,王盟打趣她畢業(yè)了,開始裝嫩,知道害羞了。王盟不知道啊,那個時候李冉是真的害羞,有一張照片我偷偷的拍下來發(fā)給了李冉,是在林蔭路上,他們并肩走著,李冉抬頭和王盟說話,剛好王盟低頭回應。李冉收到照片時回了我一句謝謝。我告訴她照片只給了她。她笑了。那一年,李冉22歲。
我畢業(yè)以后考研,那時候王盟和李冉在北京相依為命。我總說研究生畢業(yè)以后去投奔他們,李冉總會說來吧,姐養(yǎng)你。三年的時間,李冉從一個小職員做到了總監(jiān)的位置。而這個時候王盟辭職了,他要創(chuàng)業(yè)。白手起家,只有三年下來攢的二十幾萬。我知道,李冉又要出手了,果不其然,三個月后,李冉辭職了。那一年,李冉25歲。
創(chuàng)業(yè)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初的時候,他們凡事親為。每天忙到凌晨兩三點,沒有客戶就去大街上發(fā)傳單。陪之前的客戶吃飯喝酒,拉關(guān)系。一年之后李冉的酒量無人能敵。研究生畢業(yè)以后我從事了新聞出版業(yè),和他們的廣告公司偶爾有一些交集。那個時候他們已經(jīng)有了起色,他們?nèi)匀缓苊Γ钊娇偸前l(fā)一些北京的夜景。這期間,李冉的父母給她安排了無數(shù)場相親,都不了了之。那時候,李冉28歲。
去年年初的時候,王盟開始去拓展外省的市場,公司留了李冉坐鎮(zhèn)。也不知道那邊風景多么好,王盟一直留在了那邊,說是市場不錯,可以施展,為了補償給李冉開了雙份工資。李冉拿著這雙倍的工資帶我浪了一圈泰國。在泰國,李冉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嘖嘖……人比人得死啊,這男的要是騷起來,真沒我什么事兒。”沒錯,說的太對了,李冉牛逼的時候頂好幾個大老爺們兒,所以我總說活該她單身。男生的眼睛總會發(fā)現(xiàn)美,發(fā)現(xiàn)未知的風景,就像王盟能夠發(fā)現(xiàn)江蕭雅。這一年,李冉29歲。
王盟的朋友圈像一個老古董一樣,都不如我媽朋友圈熱鬧,也難怪三個月了我們都沒發(fā)現(xiàn)。人都說三十而立,王盟這業(yè)已經(jīng)立了,就差家了,但是這個家組建的速度出乎我們的意料。愛情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十年時間,王盟就算是個傻子也能懂李冉了吧。聰明如他,怎會不懂?只是在回避罷了。李冉也是傻,估計她還一心以為廣告公司穩(wěn)定了以后她也就能穩(wěn)定了。
古寧和李凡到的時候我倆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他們和我一樣上學的時候在李冉手下做事,現(xiàn)在他倆仍然追隨著我們的女王。看到我還活著還能吃東西的瞬間,明顯感覺到他們放松了。“姐大,我們錯了!”兩個不講義氣的異口同聲的說,還給李冉鞠了一躬。李冉可能也消氣了,抬眼看了看“行了,沒吃飯吧,再點點吧。”我們覺得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一個星期后,王盟回來了,帶著傳說中的新娘子,人特美。不是影視中總見的白蓮花,綠茶婊,就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兒。王盟請我們吃飯,席間江蕭雅落落大方。李冉也是笑的溫柔得體,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然后李冉開始幫著王盟忙婚禮!我搞不懂這個操作了,就問李冉這么做是為什么?李冉回答的話我一輩子都記得。親愛的,我是喜歡他,可是我有底線。我談戀愛,但是我不做小三。既然答案已經(jīng)這么明顯了,我為什么還要去傷了一份情誼?現(xiàn)在我們的關(guān)系是最妥帖的。我不能去強求任何人來喜歡我,說實話,其實我一直在等他開口。今天的這樣的結(jié)局皆大歡喜,我不能再多生是非。“李冉,值得嗎?”我有點心疼她。“不值得,可是我都這么做了,我就得做完,半路撂挑子算怎么回事兒啊?”我再無話可說。
婚禮那天晴空萬里,我們以一個多年老友的身份游走在席間。郎才女貌,皆大歡喜。生活不是電影,沒有酒后失言,沒有大鬧婚禮,王盟的婚禮圓滿結(jié)束,李冉的青春圓滿結(jié)束。
最近李冉的朋友圈更新是3月初,在烏鎮(zhèn),小橋流水人家,河邊站著一個村花,她依舊是一個有氣質(zhì)的村花。她沒有不相信愛情,沒有時時懷念過去,她在婚禮結(jié)束后就申請休假,開始了告別旅行,人都說旅行和艷遇更配,我不知道她有沒有遇見愛情,我知道她告別了過去。
人這一生,和誰相遇,和誰告別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天安排王盟只能是李冉的同學,鐵瓷。有人說這感情要自己去爭取啊,可是我們誰都不是李冉啊。她可能也在夜深人靜時把手機點亮又按滅,她可能也在寂寞充斥時掙扎過,她可能也在某一年的愚人節(jié)像玩笑一樣告白過,她沒辦法戰(zhàn)勝她自己的高傲吧,誰知道呢。早晚閻王會收了小鬼的,別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