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假作真時真亦假
就在我鼓足勇氣打開樓道門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輛掉了漆的自行車是住在一樓的劉大爺每天早上買菜的交通工具，還有旁邊顯眼的紅色舊摩托，是三樓小趙的耍酷道具。看到了熟悉的事物，心里自然輕松很多。屏氣凝神走到了四樓，鑰匙在鎖孔里轉動了半圈，用手輕輕一拽，門打開了。
此時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室友們都還沒下班，房間里的擺設和平時沒有任何異樣。明明一切都這么正常，為什么自己會聯想到空間錯亂這樣荒謬的事情，肯定是因為平時科幻電影看多了。我喝了一口冰水，洗了一把臉，躺在床上試圖讓自己趕快清醒。
然而我不僅沒有清醒，還睡著了。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很徹底了，去衛生間的時候正好看見燕子拎著兩個袋子蹦蹦跳跳地回來了。燕子是我的合租室友，做著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下班都會買兩袋菜回來，享受下班后悠閑的下廚時光。
“燕子，燕子！”經歷了晚上這些事，此刻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趕緊抱住燕子想跟她分享我的奇怪經歷和奇葩想法。
燕子欣然接受了我的擁抱，然后若無其事地走到廚房準備做飯。她比我大三歲，我早就習慣了她不在意任何事情的那種淡定，盡管她沒有發表任何看法，話癆的我依舊站在廚房的門邊滔滔不絕地講著話。
和往常一樣，燕子到廚房放下東西，開始分門別類地清洗蔬菜。當一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一件事的時候，其他的事自然就被忽略了，比如此刻的我正沉浸在自己講的神奇經歷中，本來可以擾亂我思路的洗菜時嘩嘩的水聲，在我這竟然是靜音的，真的是一絲一毫都沒聽到。差不多十分鐘了，燕子回頭擺手示意我她要出來。一種被忽視的憤怒感油然而生，特別不滿意地攔下她，問她為什么不理我。
然而燕子還是不說話，在我面前比劃著各種奇怪的手勢和動作，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
“燕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燕子，燕子，你說話呀？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
看見她這個樣子，我的怒氣瞬間全部消失了，相比之下，我更擔心她的身體。燕子卻顯得極其不耐煩，用力推開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摔了一下門。
雖然我很不理解燕子為什么今天對我這么冷淡和不耐煩，盡管我心里非常委屈，盡管我還擔心著她，可是我還是識趣地回到房間準備睡覺了。誰都有心煩的時候，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間，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在這個遠離家鄉的城市，租的這一間小房子是我唯一避風的港灣，燕子是我唯一可以傾訴衷腸的人，如今被燕子冷落，免不了倍感壓抑，與其躺在床上折磨自己的心，不如去樓下看看月亮吹吹風。
樓下有一個小亭子，每到夏天的夜晚大家都喜歡坐在亭子里喝著涼啤酒聊著天。旁邊的柳樹枝垂到地面，此刻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在這樣的寒冬里，小亭子顯得格外凄涼。
正在我怨天怨地、捶胸頓足的時候，我看見小趙也出來了，背著他的吉他正往這邊走著。小趙是個地下歌手，喜歡在晚上來亭子里練歌，夏天的時候正好為大家解悶助興，可是在這樣的冬天，恐怕只有我這一個觀眾了。
聽過很多小趙的歌，多數都有種滄桑的感覺，明明才三十歲的小伙子，給人帶來的卻是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郁悶至極的我似乎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很想抓住小趙陪我聊聊天。
“趙，你說夢境和現實有什么區別呢？”
“如何能證明我們此刻身在現實之中呢？”
小趙依舊低著頭，一邊調試著那把吉他，一邊流著淚。
“今天可真是走運了，走的是煩人運！”我自言自語。
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招人煩了，就當我自討沒趣吧，上樓，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