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夜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只有放過鞭炮的人家才可以看到路面。白皚皚的積雪上還殘留著大片紅色的鞭炮紙屑，仿佛昭示著新年還未離去。
方喻推著一輛紅色嬰兒車，兩歲的女兒安安靜靜地坐在車?yán)锩妫雌饋韯倓偤茫俅笠稽c可能就坐不下了。她微笑地看著女兒軟軟的頭發(fā)和光滑的脖子，感覺一切都這么可愛。方喻不禁心想，女兒還不知道媽媽馬上就要離開她去上班了呢。在女兒幼小的心中以為今天和往常一樣出來散步吧。想到這里方喻心里不由得一陣酸楚。
02
方喻平時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是一名普通的小職員。丈夫秦偉是同事，性格老實巴交的，和方喻一樣是一名小職員。兩個人收入在深圳這種國際化大都市并不算高，但是也總好過在家鄉(xiāng)上班。兩個人在深圳這份收入出去全家生活開支之后，剛好有點剩余，可以用作急需。
雙方父母體貼年輕人，擔(dān)心給他們造成太大的負(fù)擔(dān)，都不愿意過來幫忙帶小孩，覺得在湖北老家?guī)Ш⒆蛹瓤梢怨?jié)省開支，又可以種植一些農(nóng)作物，補貼家用。
今年年假和往年一樣只有十多天，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加在一起差不多兩天，總共呆在家里的時間并不多。正月二十九中午，公交車到達鎮(zhèn)上的時候，還沒有等車停穩(wěn)，方喻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父母帶著女兒嘟嘟來接自己和老公。
她看到日夜思念的親人的時候，沒有像丈夫秦偉一樣忍住內(nèi)心的激動，方喻跳下車就沖過去，伸手準(zhǔn)備抱住女兒嘟嘟。嘟嘟看到媽媽跑過來熱情擁抱自己的時候，并沒有表現(xiàn)出高興的樣子，而是一臉驚恐，小小的身體往奶奶身后躲去，完全不顧及方喻的思念之情。方喻看到嘟嘟的神情，覺得心里非常難過，內(nèi)心有苦，但是不知從何說起。
03
呆在家里的幾天里，方喻哪里也沒有去，只想與女兒嘟嘟相處的時間長一些。她發(fā)現(xiàn)女兒開始有思想，會使用簡單的言語表達。同時她發(fā)現(xiàn)女兒非常粘奶奶，方喻幾次想給女兒喂飯、洗臉，女兒卻非常抗拒。
有一次，方喻推著嘟嘟出門逛，嘟嘟一百個不愿意，從出門開始哭，一直叫嚷著找奶奶。方喻心想也許出門玩一會就好了，結(jié)果嘟嘟的哭聲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越變越大。后來嘟嘟開始歇斯底里地哭，小臉漲得通紅，額頭開始冒汗，頭發(fā)也濕透了。周圍的人開始時不時用眼睛看方喻，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眼中的詢問意圖非常明顯。
方喻非常心慌，感覺自己真的沒有辦法掌控嘟嘟的情緒。只好打電話給嘟嘟的奶奶，嘟嘟聽到奶奶的聲音之后，才開始安定下來。后來，嘟嘟奶奶過來后，嘟嘟才停止哭鬧。這一次，徹底將方喻的心打亂了。
04
方喻在過年放假的這些天，努力在嘟嘟面前扮演一個好媽媽，每天和嘟嘟在一起，但是嘟嘟還是不愿意和方喻一起睡。不過方喻也不生氣，她知道自己也有錯，在嘟嘟的成長過程中，自己缺席導(dǎo)致嘟嘟認(rèn)為自己不重要。不過好在嘟嘟最近幾次愿意吃方喻喂的飯，愿意讓方喻幫忙洗臉。有的時候，嘟嘟還會主動來找方喻玩。
今天方喻就要回深圳了，用嬰兒車推著嘟嘟出門去車站的時候，嘟嘟一路很平靜，沒有哭鬧。到了車站，方喻朝來的路上看了一眼，遠(yuǎn)遠(yuǎn)地，父母正拉著方喻的行李箱往車站過來。方喻心想：要是在剛回家那幾天，嘟嘟鐵定是不同意方喻推車的，一定要奶奶親自推車才行，不然一定哭鬧不止。
05
開往武漢的公交車到站的時候，方喻和老公秦偉與父母聊了約半小時，雖然積雪還是很厚，湖北的冬天也會吹一些寒風(fēng)，像刀子刮著臉?biāo)频茫欠接饔X得并不冷。
公交車司機見慣了離別，已經(jīng)懶得下車叫各位乘客上車，只是按了幾聲喇叭，示意大家上車準(zhǔn)備出發(fā)。方喻看了看嬰兒車?yán)锩娴泥洁剑〖一锏哪樇t紅的，她擔(dān)心女兒像去年告別的時候一樣大哭。
她對女兒和父母揮揮手，轉(zhuǎn)身向公交車走去。突然，方喻扭過頭，張開手捏了捏女兒的臉蛋，然后提著行李迅速上了車，丈夫秦偉也跟著上了車。上了公交車后，方喻隔著公交車的玻璃向外看，父母正朝著自己和老公揮手道別，女兒嘟嘟坐在嬰兒車?yán)锩鏌o表情，呆呆地看著自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