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幻想過很多次和你重新相遇的場景,在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的拐角處,你孤獨一人或者與友結伴,我們看到對方那一刻時滿臉驚喜,顧不得旁人的目光,一同走上前去,牽手或擁抱,道一聲: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1.
柚子喜歡戴眼鏡長得個頭兒高的男生,但凡在路上遇見這種類型的異性,兩只眼睛就緊緊盯住他們不放,嘴角還會露出無法猜測其含義的微笑。
問過她為什么,她說這樣看起來有文化。
我笑,難不成不戴眼鏡視力1.5的人都是文盲?
她搖頭不語。
隔了很長時間才說出那句:我還想著他。
他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
柚子落座的時候他靠在椅子上睡覺,頭偏向窗戶,看不到長相。
那段時間恰逢四六級的考試,柚子正給我發著語音,立志二戰不過就去跳樓。
這句話已經在我耳朵里出現了無數次,我還曾建議她去申請專利,并且堅信沒有人會跟她爭搶。那天給她的回復語氣中也滿是不屑:這是你第101次的尋死,希望可以成功。
她看完之后在座位上笑出了聲,然后說:我才不死,畢竟考424的都還好好活著呢。
就是這個時候,坐在她身邊的他,轉過頭來很小聲的問她:你大幾了?
柚子看著他的臉,慌了神。大腦停止運行了三十秒,才回答他的問題:大三了,你呢?
他說:研三。你說的那個考424依然活的很好的人就是我。
柚子聽后,咧著嘴一直笑,心里卻一直在想著:這個男生長得真好看啊。
2.
柚子喜歡吃彩虹糖,包里永遠都塞著一包,她把它遞到他面前,然后問他:吃嗎?
他帶著笑意,道謝然后推辭。
列車員過來檢票,她瞥了一眼他的終點站,和她一樣,都在c城。好奇心作祟便打聽起他的學校,他也詢問起她的專業。
他說自己是學世界史的。
柚子一聽,心想這個男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于是滿臉崇拜,對眼鏡男的好感瞬間增加了一百分。
他知道柚子學中文,便以為她滿腹經綸,博學多才,便把美好的形容詞都用在她身上,毫不吝嗇。
六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互相吹捧,樂在其中。
他們談音樂,談旅行。
也說起各自的前任,和對未來的憧憬。
他聊自己的考研經歷,她也講自己的大學生活。
柚子對他說,我很久沒跟男生這么愉快的聊過天了。
他說:我已經三年都沒有跟女生說過這么多話了。
他稱自己是死宅,每天都在自修室忙著寫論文,翻譯國外史,前任因為他無趣,所以提出了分手。
柚子大大咧咧地告訴他:我就喜歡這種男生,兩耳不聞窗外事,安靜踏實。
他說,那你男朋友跟我性格很像吧。
柚子趕緊否認,聲音提高了十個分貝,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單身啊。
他問她,你那么激動干嘛。
柚子臉通紅,心跳的很快,不知在害羞些什么。
旅途只有在離別的時候才會顯得異常短暫,柚子不想到達終點,也不想走到路的盡頭。一陣又一陣難過涌上心頭,幾次猶豫想開口主動給他自己的微信號,卻又表現得支支吾吾,讓他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他問她:怎么了?
她說:沒事,你幫我把箱子搬下來吧。
他點頭應允。然后問她坐什么車回學校,還邀請她有時間去找他玩。
但他也許忘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系方式,她沒有問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她的姓氏。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過客而已。
3.
那天男生一直拎著柚子的箱子,把她送到了出站口,兩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影子在燈光下拉的很長,對于分別他們都心知肚明,卻又無動于衷。兩個人在公交站牌分手道別,柚子上車的時候,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說:注意安全。互道再見,便轉身離開,柚子心里全是舍不得,幾欲開口想喊住他,卻在眨眼間就找不到他的身影。
車已經開動了,這個城市也很大,有些錯過就是一生,再無相見的可能。
回來之后柚子整日郁郁寡歡,三句話離不開那個溫文爾雅的眼鏡男,我安慰她說,緣分天注定,對的人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你身邊。她聽不進去這種話,難過和絕望摻雜在一起,情緒低落好像失戀,她說自己再也遇不見這樣合適的人了。
我慫恿她拿著喇叭去他們學校的研究生學院樓底下,大聲吆喝幾遍“G239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學世界史,六級曾考了424,每天喜歡宅在的男生,那個穿著紅色長裙被你看做只有18歲的女生來找你了”。
但這次,柚子說,她不敢了。
可這種事,她在大二那年就曾經做過。那個時候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飛蛾撲火的架勢,在晚上和其他學院的男生一起淋過雨,除了對方的學院一無所知,于是大張旗鼓的找過人家,雖然結果不盡人意,卻也不曾給自己留有遺憾??涩F在,那一步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即使心里覺得可惜,難受到要死了,也只能把那個男生當做秋天的落葉,隨風而逝。
4.
我沒有問過她為什么沒有了勇氣,也許是因為未來的不確定讓她惴惴不安。又或者,我們在喜歡的人面前,就是膽小懦弱,再也無法堅不可摧。我們好像都已經過了去為了追尋愛而奮不顧身的年紀,對待感情開始謹慎,小心翼翼,平日里推崇的那些“去愛,去追,不怕摔跤也不懼被傷害”的愛的箴言,在遇見那個人的時候,變得一文不值。
我問柚子,你是因為他戴著眼鏡長得又高才對他有心動的感覺嗎?
她說:當然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對戴眼鏡又長得高得男生有好感得啊。
我繼續問:如果還有下一次見面,你會撲上去嗎?
她說:那我一定走上前,重新跟他認識一遍,從叫什么名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