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武?
(華山全文就叫華山，武當全文用“他”指代)
01
那江南的大小湖泊川流，其秀美娟麗，引得游人流連忘返的美名，早在他辭別掌門下山之前就從蕭居棠那里有所耳聞了。
那個時候蕭居棠小道長神神秘秘地拉著他，兩人躲在南崖宮，對著天邊一輪圓月，山巒間蒙著一層薄霧，迎面的風令人心情舒暢的不行。
就在這里，他第一次知曉了江南那個神秘的地方。那里水聲潺潺，沒有金陵酒館的熱鬧，只有坐落在路邊的一間間茶館，淡淡地飄著茶香，沒有花枝招展的歌女，只有蹲在草地上，唱著山歌，悠閑自在地采茶的少女。
那里，定是個人間仙境般美妙的所在吧。說這話的時候，簫居棠望著天上的明月，眼中映著月影，少了平日的調皮靈氣，反倒多了一份縹緲的仙氣。
這次對話，被他深深的記在腦海中無法忘記。在下山后，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坐著馬車，懷著無限的暢想趕到了嚴州城。
這里果然如簫居棠所言，雖不繁華，但卻有著別樣的美麗之處。江南的城像是浸潤在茶里一般，不知不覺就會放慢腳步，停在某棵樹下享受陰涼。
他直接坐在茶館的長椅上，叫小二沏一杯香茶，遠眺茶館邊上的水面，浪聲緩緩，令人舒心愜意。
突然，身后傳來一陣嘈雜，打破了這如畫的風景。他回頭，店小二正氣沖沖地指著一個男人，嘴里嚷著:“堂堂名門正派弟子，竟然喝茶不給錢！”
那男子看裝束似是來自華山，不過看著風塵仆仆，似是趕了許久的路。他尷尬地四下張望，試圖請求幫助，然而一旁的茶客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理睬。
他看著這一幕，微嘆一口氣起身，走到小二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這位兄臺喝了什么？”
“你......”小二扭頭一見他，立即換上笑容，“這位爺，他喝的是我們店最貴的好茶......”
“你都沒跟我說......”那華山心直口快接口道，換來小二的一眼刀。
他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這華山八成是從遠方趕來的，到了茶館累的一屁股坐下，啥也沒問就讓小二上茶，這小二也一肚子壞水，特意上了最貴的茶坑人。
“他的錢，我付了。”他隨手從腰間拿出一袋銅幣扔給小二，小二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下次再讓我看見這等事情，就不會這么簡單了。”冷冷甩下一句狠話，他轉身便要離開。
“恩人請留步！”
“恩人？”他一愣，腳下一頓，那華山便沖上前來拉住了他的衣袖。
“恩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華山說著便拿著一塊玉佩遞到他面前，表情局促不安。
“兄臺何出此言？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他微微一笑，搖頭婉拒。
“這......”那華山的臉紅了起來，緩緩松開拽著他衣袖的手，握著玉佩的手也垂了下來。
“不，無論如何都請你收下這玉佩！”
華山強硬地握住他的手，把被捂得溫熱的玉佩塞入他的手中。他呆呆地看著那華山把玉佩給他后后退一步，臉頰通紅，接著運轉輕功一躍而起，飛入嚴州城內消失不見。
這......可如何是好？剛剛下山兩個時辰的他迷茫地歪頭，拿著那玉佩摸不著頭腦了半晌，最終決定飛鷹傳書給宋居義，討教這種狀況該怎么做。
02
雖然心中隱隱覺得自己跟那華山還會再見，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再見竟然來的這么快。
在傳信給小宋道長后，他便入嚴州城尋了那華山一個時辰，然而一無所獲。眼瞅著天邊綴滿了火燒云，行人匆匆的身影都染的橙紅，他只得嘆了一口氣，停止了這徒勞無功的尋找。
然而有時候，緣分這種東西是非常玄妙的。他剛剛走到旅館門口準備住宿，就看見店小二罵罵咧咧地一腳把一個人影踹出店內。
“媽的，死窮鬼就別來這里浪費時間！”小二拍拍身上的灰塵，罵罵咧咧地回到店內。那個人影狼狽地爬起來，就落在離他不遠的地上，一抬頭，二人目光正好交匯。
在旅店那隱隱暖黃光照下，他清楚地看見了那人臉上表情的變化——懊惱，糾結，驚訝，尷尬......赫然正是白天那華山。
那華山扶著墻站起來，愣了一秒，接著拔腿就想跑。他心中腹誹，明明是我拿了你的玉佩，怎么搞得像你偷了東西似的？
“兄臺請留步！”他立即出聲，上前幾步拉住那華山的胳膊。
“這......”華山面露為難之色，他便柔聲勸道。
“兄臺是無錢住宿嗎？”
“不，這白天我已經勞煩過你了......”華山搖搖頭，試圖抽走自己的手。
他打量著這華山的裝束:一身衣服臟兮兮的，看著就跟幾天沒洗澡了似的，也不知趕了多久的路，一只手還捂著肚子，可能是有傷在身。
“咕......”
好吧，只是餓了。
那華山的臉頓時通紅，不知所措地抽回手就想跑，但又被他拽了回來。
“既然相遇，那便是緣，走吧，”他拉著那華山向著店內走去，一邊走一邊打趣道，“錢不是問題，人家都說我們武當是走路帶著金光呢。”
入了店，那眼尖的小二一眼看見了那華山，臉色頓時不快起來，試圖上前時，卻被他一手攔了下來。
“住店，兩間房。”他冷冷開口，就像在山上面對那些無禮的香客一般，那小二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帶著笑容點頭哈腰起來。
“二位爺，這邊請。”接著，便領著二人上樓進房。
一路上那華山一直欲言又止地望著他，但卻始終一言不發。二人分別后，他進房草草整理了一番，然后下樓。樓下的幾張酒桌全坐滿了人，人聲鼎沸，吵的令在山上習慣了寂靜的他有些頭疼。
“恩人！這邊！”
角落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他望向那聲音的來源。喊話者看起來莫名眼熟，一雙凌厲的劍眉和一對有神的黑眼睛格外引人注意，一張英武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他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這就是那華山。不過他剛剛洗了把臉，又換了身上的衣服，因此自己沒有認出來他。
繞開人群后，他坐在了那華山的對面，華山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接著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謝謝。”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他微笑，伸手招呼來一旁的小二，不多時，小二便送上了兩份熱乎乎的牛肉面。
“兄臺不必在意錢財，錢乃身外之物，”見華山遲遲不動手，他笑著勸到，“若能用一碗牛肉面，換得與兄臺的相識，那也不妨為一件美事。”
華山點點頭，有些顫抖地拿起筷子。在面入口后沒幾秒，他便徹底扔掉了矜持的面具，狼吞虎咽起來，不多時，一碗面就被他徹底吃光。
“唔......”
華山放下空碗，尷尬地看著他。他笑著舉起手，卻被華山慌忙按下。
“不必了，我吃飽了。”
華山紅著臉坐回去，目光飄到了一旁的桌上。桌上，兩個江湖劍客正把酒言歡，兩個人都醉的一塌糊涂。華山的目光在一人手中的酒杯上停駐了片刻，接著又轉回了窗外。
“今天的月亮很美。”
他望著窗外的明月，月亮看上去比平時大了不少，白晃晃地掛在一旁的樓頂上。他忽地想起了某個晚上，宋居義偷偷地拿著一壺酒來找他，兩人就那么望著明月喝酒，最終都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被嗯嗯師兄訓斥了半天。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伴著明月，一杯香醇的竹葉青下肚后，整個人都跟羽化飛仙似的飄飄然了起來，不知為何，他突然又渴望起那種感覺來。
“小二，兩壺竹葉青。”
他揮手，不多時，兩壺清冽的竹葉青便擺在了桌上。他拿起酒壺，起身，笑著看向依然坐在原地的華山:“兄臺可否愿意與我月下同飲？”
“樂意之至。”華山起身，和他一前一后離開旅店。二人借著明亮的銀色月光，運著輕功飛上旅店頂端，并排坐下后，便打開酒壺暢飲起來。
不多時，他就醉了。武當山上很少有人飲酒，為的是不讓山下的俗物污了那一眾仙風道骨的道士，讓來的香客敗了興趣，也讓醉酒的人沉溺享樂。
相比下，華山就好的多。華山地處雪嶺，喝些烈酒有助于暖暖身子，在他已經暈暈乎乎地醉倒后，華山還依然保持著清醒。
“兄臺，你是為何，要來這江南呢？”
他索性躺下，閉上眼，輕聲詢問身旁的華山。
“我出生于此，此次回來......是給雙親上墳的。”
華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睜開眼，重新坐起，充滿歉意地望著華山的雙眼。
“抱歉。”
“無妨，畢竟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華山笑了一聲，接著又飲了一口酒。
“江南，真美啊。”
他癡癡地望著遠方，拂面的微風似乎都帶著淡淡的茶香，令他漸漸困乏，忍不住想要倚著什么睡下。
“好困......”
“若是不嫌棄，恩人可以靠著我的肩膀。”
華山別過頭去，他看不清華山的臉，但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似乎很緊張的樣子。
“謝謝......好困......”
他閉上眼，靜靜靠在華山的肩上，輕柔的月光落了他一身，整個人都像漢白玉雕成的似的。
“江南......好美......”最后一個音節落下，他便枕著華山的肩膀，沉沉睡去了。
華山輕輕扭過頭來，伸出手，捻起他鬢邊的一縷碎發，為他別在腦后。目光中有萬千思緒，最終全被水一般的柔情淹沒。
“這江南再美，又哪有你好呢......”
END(大概？)
可能還會有后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