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所以我要嫁給別人了。

-1-

齊益輝一眼看見辦公桌上大紅的請帖，一把抓過，用力扔進垃圾桶里，又狠狠踩上一腳。

外出半個月，桌面的文件堆成山，齊益輝不想理會。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只嘟的一聲又掛斷。打開微信，盯著自己置頂的信息，手指飛快在手機上移動，編了很長一段信息，又一股腦兒刪除，最后什么也沒留下，對話框里是一周前的信息。

“你不在，請帖放你辦公桌上了。”

齊益輝把手機放桌面上，繞過辦公桌，關了門，在垃圾桶里盯著大紅請帖看了一會兒，終于伸出手撿起了請帖。打開，看了半響，只在手機了打了“為什么”三個字發送了出去。

關曉琳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為什么”三個字發呆。此前，她為到底給不給齊益輝發請帖這件事猶豫了很多天，終于還是寫了給齊益輝的請帖。她知道，無論她寫不寫請帖，都會受到齊益輝的質問，只是她沒想到，齊益輝的質問如此簡潔。

為什么？

越是簡單的問題越是不好回答。比如，為什么。

-2-

“我并不是非你不可。”齊益輝站在窗前，看著遠處那棟最高的大樓，那是本市的地標建筑，是他齊氏地產的大樓齊氏大廈。他曾經無數次為此驕傲，然而此刻那棟大樓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似是在嘲笑他。齊益輝心情煩躁，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抓心撓肺卻無可奈何的女人。關曉琳眉眼彎彎，給人一種溫順的感覺，可是只有他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有多么的倔強和任性，簡直......不識抬舉。

“無論是妻子還是總經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齊益輝強調。

“所以我要離開齊氏了，我要嫁給別人了。”關曉琳一如往常站在齊益輝的側面，語氣平淡得不像是在說自己的婚姻大事和讓人羨慕的事業。

齊益輝有些泄氣，仿佛狠狠一記重拳打在一團棉花上，沒有電光火石短兵相接的疼痛，沒有挫敗對手的勝利，有的只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脫離掌控的無力感和空虛感。

“那就如你所愿。”齊益輝又轉身看著遠處的齊氏大廈，“在簽了臨江地產的合同以后。”

“好。”關曉琳淡淡地看了一眼齊益輝的背影，轉身離開。

“離開齊氏，你就還是那個空有想法的教書匠。”齊益輝沒有轉身，仿佛在做最后的勸說。

“我覺得還是教書匠比較適合我。”關曉琳如往常一樣，從從容容走出辦公室，輕輕悄悄的關上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3-

“嚓......”齊益輝劃了一根火柴，手卻抖得點不著手中的雪茄。

“靠......”齊益輝罵了一句，他扔掉手中的火柴，把雪茄放在一邊，把抽屜里的火柴一股腦全部搜出來，扔進了垃圾桶。關曉琳說使用火柴有種復古的感覺，他就把自己點火的工具全部換成了火柴。關曉琳討厭煙味，且對煙味過敏，他說過要戒掉，八年過去了，卻始終只有決心，沒有成果。

也許關曉琳開口讓自己戒煙，也許自己就戒掉了。可她始終沒有開口，她從不開口跟自己要什么。

“我想要的，我會自己去拿。”關曉琳說。她從部門經理做起，她靠著自己的努力，得到公司上下的認可，得到董事會的認可，走到總經理的位置。

外界都說，關曉琳是他齊益輝背后的女人。這句話包含兩個意思，一層意思自然是指明面上關曉琳是他的得力戰將，指哪打哪，能把他所有的想法變成現實。另外一層意思，是指關曉琳是齊益輝的情人，或者說，關曉琳是小三。

齊益輝的妻子早年跟他一起創業，吃過不少苦，后來身體垮了病了，在醫院住了三年走了。關曉琳，妻子是認識的。齊益輝對關曉玲的心思，妻子也是知曉的。

“老齊，我走了，你要是能娶到關曉琳，那我就放心了。”妻子住院的時候，跟齊益輝這么說過。

“瞎說什么，你還要長命百歲的。”齊益輝嘴里說道。

這有什么娶不到的。齊益輝心里說道。在他看來，不過是女人而已，站在他這個位置上，每天多少女人想了辦法想要撲上來。關曉琳既不如花似玉，也不年輕，自己娶她，她肯定滿含熱淚感激。她也許早就盼著嫁給自己了，不過是端著她那高學歷的女人清高的架子而已。

-4-

頭疼。關曉琳一覺醒來，酒意再次涌上頭來，頭暈得厲害。緩了會兒，睜開眼，天花板入眼的裝飾不是她一貫熟悉的家。擁著柔軟的被子，轉了個身，碰到一個炙熱的身體。

“醒了？”入眼的是齊益輝那張圓圓的臉，帶著志得意滿的笑。那是關曉琳熟悉的笑，每次他談成一筆重大的合作項目，達成一個重大的目標時，臉上就會露出這樣的笑。

說實話，關曉琳覺得自己在很早之前就愛上齊益輝了，在她接受齊益輝的挑戰，從一個大學教師加入到齊氏地產時。像她這種一直在象牙塔里，未曾見識過外面世界的女人，很容易被齊益輝身上的氣質所吸引，成熟、果斷、冒險，女人會像飛蛾撲火一樣撲向他。

關曉琳希望自己可以與齊益輝比肩，站在一起，哪怕會成為人們眼中的“小三”。所以，她努力的走到與齊益輝比肩的位置。可是，這個宿醉醒來的清晨，關曉琳關于愛情的幻想破滅了。齊益輝可以得到她，她也愿意，但是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能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待自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同的，然而在齊益輝的眼里，她和那些努力想和他上床的女人沒有什么分別。

-5-

“吃個散伙飯吧。”合同簽完，會議室里只剩下齊益輝和關曉琳時，齊益輝打開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眼圈來。

“好。”齊益輝以為關曉琳會拒絕，沒想到她一如往常。

“我以為你要跟未婚夫請個假呢。”齊益輝諷刺道。

“我只是結婚，不是坐牢，不需要法官批準。”關曉琳聞到煙味，干咳了一聲。

“高大上的理由下都藏著可笑可鄙的事實。這話是你說過的。”齊益輝拉開會議室的門，頓了下腳，“事實是你們沒有那么在乎對方，也沒有那么信任對方，否則你何必離開公司。”

-6-

“為什么？”包廂里，齊益輝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咳咳......”關曉琳又咳起來，齊益輝眼里陰晴不定，終于還是掐滅了手中的煙。

“你已經問過了。”

“你并沒有回答。”作為談判桌上的老手，齊益輝不會被關曉琳這么容易蒙混過關。

“答案重要嗎？”

“重要。”沒有煙，齊益輝狠狠喝了一口檸檬水，“對于一個商人來說，我要知道自己輸給對手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你覺得你輸掉了我。”關曉琳也喝了口水，“那你覺得用什么可以贏得我？”

齊益輝一時語塞。金錢嗎？地位嗎？愛情嗎？他的那套商業理論總是在關曉琳身上失靈。“我以為經過那次之后，你已經認定了我。”

“那次之后，我就已經放棄了。”關曉琳的聲音有些悲涼。那個清晨，她永遠無法忘記她在醒來時的那一瞬間的空白。

“我是喜歡你的。發乎于情，情不自禁。你就為這個怪我？你不是小女生。在這個時代，男人和女人上床正常得很，不需要什么理由。你也是喜歡我的，你這便是矯情了。這很正......”

“我就是這樣矯情的人。”關曉琳打斷了齊益輝的話。

“你得承認，你是愛我的。”齊益輝繼續說道，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我愛過你，只是不曾忘了自己。”

“你......”和每一次關曉琳在工作上與齊益輝發生沖突一樣，齊益輝知道這次自己依然沒有辦法說服關曉琳。

關曉琳和齊益輝最后一次不歡而散。

（無戒365天日更訓練營第008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