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時候家里很窮。每逢過年的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套新衣服。因為每個寒假結束后開學第一天，大家都會穿著過年時的新衣服。互相比較一下。像我這種本來長得就不好看的姑娘，又沒有新衣服襯托和炫耀，自然有很失落。不過從小倒也懂事。即便心里很希望有新衣服，但知道家里的實際情況，也從未和母親提起過。上小學的時候，春節的新衣服基本都來自于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表姐們穿剩的，或者不再合身的衣服。舊了的衣服平時穿，稍微好點的就會留到過年的時候再穿。記憶里小時候沒怎么買過鞋穿，都是母親親手做的。布鞋和鞋墊都是每個冬天母親在白天打工晚上下班回家后趕著做的。我和姐姐相差一歲，從幼兒園起，我打著要保護姐姐的旗號，求著父親跟校長說情，才跟著姐姐一起入幼兒園的。到上小學的時候，學校因為我年齡不夠，不讓升學。我又哭又鬧又是離家出走，最后父親又去找了校長，我順利地跟著姐姐上了村里的小學。一直到初中畢業，我和姐姐都是同班同學。那時，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雙胞胎。個子長得一般高，五官也像，更主要的是，同學們經常會發現我和姐姐穿同樣的衣服。其實很多人并不知道，家里其實那樣的衣服只有一套，不過是我和姐姐交換著穿而已。記得9歲那年，臨近春節，三姨家給了一件綠色的小外衣，衣服很薄，對于我和姐姐來說都很合身。但對于春節來說，衣服還是非常單薄。考慮到臨近春節，我和姐姐也實在沒件像樣的衣服，母親咬咬牙花了18塊錢在隔壁娘家村趕集的時候又買了一件綠色的皮夾克。衣服的質量可想而知，但好歹也是新的。因為是“皮”的，所以臟了的時候，不用怎么下水洗，拿一塊濕毛巾擦擦就行。春節期間，就這兩件綠色的上衣，我和姐姐輪流換著穿。每次換到單薄的那件衣服時，就會瑟瑟抖上一天。那一年春節，我們還拍了張全家福。那時，弟弟應該是3歲，還被爸爸抱著。我特別開心，因為那天我正好輪著穿上了那件“皮夾克”。這張全家福的定格，更是讓我記住了那年那兩件綠色的新裝。

02

小的時候，雖然盼過年，但是也怕過年。跟很多小伙伴們盼過年的原因不一樣，很多小伙伴一過年，就能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肉，還有壓歲錢可以拿。我極少有機會享受這些童年的樂趣。因為自記憶里來，春節前總有村里管計劃生育的人來家里，把家里值錢的東西拿走，有一年還把家里的房子直接貼了封條，因為我家是超生游擊隊的。再到后來，罰款交完了，計劃生育的事情總算有個結果了。家里負債累累，每到過年的時候，就有很多人來要錢。我在院子里，一聽到有摩托車拐進巷子里，接著就在約莫我家的位置停了下來。要債的人大多都是晚上吃飯的時間來的。因為白天，覺得很難找到父親，所以都是晚上來。那時因為外債，父母也沒少吵過。所以打小時候，我就痛下決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讀書，唯有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要讀書，要考上大學，以后有一份能掙錢的工作，再也別為錢發愁了。這也是為什么養成了自覺努力學習的習慣，歸根到底小時候立志，動力又很強，改變現實的愿望很強烈。倒也順利，一路走來，算命的先生各種說我靠不上大學，我也咬著牙上了大學讀了研究生，后來也在大學里混了個老師當著。謀生沒問題，在老公的幫助下，經常也能照顧一下娘家。這算是我對于自己的現狀很認可的一方面。父母能經常坐飛機在老家和國際旅游島之間飛來飛去，新衣服新鞋子就更是常事了，好吃的好穿的都不用為難。能有這樣的改變，還是要感謝父母當年頂著鄰居“供女兒讀書就是為別人供的，有啥意義”這樣閑言碎語的壓力，讓我們四個孩子，都走出那個窮鄉僻壤，改變了家庭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