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yè)后,蘇安幾乎沒怎么回過母校,因為,這里有太多不可觸及的回憶。她,曾將江北和那段青春歲月,一起埋葬在這里。
丁默然驅(qū)車到校門口,此時學(xué)生們正在上課,他們跟門衛(wèi)打過招呼便開進了校園。
學(xué)校的畫廳在東區(qū),畫展下午開始。在附近的停車場停好車,兩人便走了進去。
走進大廳,很多人在搬東西,中間指揮那人是個清秀的小年輕,有條不紊地布置著畫展。
“安安?”看到丁默然,江北一剎那的愣神,旋即微笑著走了過來。
“嗯,我看,你這也沒有什么我能幫我到你,我對畫有不太懂,萬一哪件價值連城的被我損壞了,最近可賠不起。”她俏皮地說道。
江北搖頭笑笑,“毀在你手里的確實不少,不過動動筆的事,毀壞了,再畫一副就是了。”
“哼,說的輕巧,那你送我?guī)追鶈h。”她眼里閃著精光。他的畫那么值錢,等她收了再賣出去,也挺劃算的!
看出她的心思,江北右手握拳放嘴邊虛掩著輕咳了一下,“你要想要,只管找我,我畫給你,但是,你只能留著。”
想著掛臥室也不錯,畢竟顯著主人也挺雅致的一個人不是?剛要開口,下意識地向丁默然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只見丁默然淡定地聽這兩人交談,面無表情,可就是這面無表情讓蘇安看不通,摸不透,她下意識地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對。
“那個…我們先進去看看,先走了啊。”說著,拉著丁默然往里走。
其實,江北把蘇安叫來,本就是為了見她,與她單獨相處。他想要勾起他們兩人之間那些快樂的回憶,他想要告訴丁默然,曾經(jīng),在她最美好的年紀(jì),他陪了她三年。
他依然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她還念著往日情分,能夠回心轉(zhuǎn)意,能夠看到,他還在原地等她。只要她回頭,他會敞開懷抱擁她入懷。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丁默然,走,今兒我做你的導(dǎo)游怎么樣?帶你看看我的高中校園。”
他溫柔地笑著,寵溺地拍了拍她的發(fā)頂,并不說話,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蘇安拉著他走在校園里,如一個離家許久歸來的孩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看,就是這棟樓,曾經(jīng)我就坐在第三排邊上,當(dāng)時還是班長呢。”她欣喜地拉著他往不遠處那棟教學(xué)樓看。
“嗯,安安學(xué)習(xí)不錯呢,還是班長。”
“嘿嘿,一般,一般。”她心虛地對著他傻笑。
“來來來,給你看看我們的小操場。當(dāng)初學(xué)乒乓球就是在這學(xué)的,那會兒是真上癮了,得空兒就跑來打球,我同桌還以為我看了那個陪練的同學(xué)呢!”
“陪練的同學(xué)?”
“嗯,是我們班一個比較老實可靠的男生,那會兒就是他教我的。哎,你說,那人怎么就不嫌煩呢?整天撿球,還得陪練,又得當(dāng)教練。耐心真是超乎常人!”她睜大眼睛,邊說還邊搖頭,一副很是不理解的樣子。
他輕笑,這小迷糊還真是迷糊,男生對女生好,總歸是有目的的,多數(shù)是追求。她竟然也沒看出來。
“后來呢?”
“后來啊,后來因為高三嘛,快高考了,就沒時間去打球了。那個男生還找了我好幾次,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可是我球技真的不行,也是真的因為要考試了。”
他一陣無語。她的關(guān)注點有時候就是這么奇葩。說她不懂吧,又那么敏感,如果不是對她了解,她說出的話還真是容易讓人誤以為她久經(jīng)情場,是個老手。可是說她懂吧,有時候又看不清別人的心意。
也幸好,她的迷糊。
“那個是什么?”
從他手指方向看去,她眼神猥瑣,透著精光,讓丁默然莫名的起了雞皮疙瘩。蘇安瞇著眼睛解釋道:“那個地方啊……可是個‘寶地’!”說完,對著他挑眉,“走,帶你去挖寶!”
此處是個小樹林,本以為會有那種“曲徑通幽”的雅致,可是到了之后,丁默然懂了,這里完全就是小情侶幽會的天然屏障。
雖然樹葉全落了,卻有一種別樣的凄美。夏天,該是一處避暑的好地方。
“砰!”樹枝亂顫,丁默然后背撞到了一棵樹干上,左耳邊是蘇安的“流氓爪”。猝不及防地被推樹干上,丁默然轉(zhuǎn)頭便看到蘇安勾著嘴角的一副流氓樣。
是的,他被蘇安“樹咚”了!
只見她突然伸出右手抬起自己的下巴,“呦,小郎君,看你姿色不錯,身板硬朗,今兒你便從了小爺我吧,小爺保證讓你吃香喝辣,恩寵不斷。”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流氓”蘇安,丁默然還是很驚訝的,不過想了想這事發(fā)生在蘇安身上,也就不奇了,便定下心神。
只見他玩味地看著她,并不說話。
蘇安見此,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眼看著就要沒了,她咬牙,內(nèi)心掙扎:不行!早就想調(diào)戲他一番了,今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做出來了,不能給嚇回去!
她咬牙,抬起下巴死撐著。
突然,她腰間一緊,一個旋轉(zhuǎn)兩人就換了方位。
他緊摟著她的腰,低頭看她,笑道:“哪來的段子?又是網(wǎng)上學(xué)的?”
“不是……藍寶兒教的……”果然做了虧心事連說話都沒了底氣。
“剛才不是挺有能耐的嗎?不是說要讓我從了你?”
“沒……沒沒有,我那是演戲呢!電視劇里不都那么演嘛……”
“不用解釋,我從了便是,小生既然遇著了小姐,還請小姐對我負責(zé)。小生從此,可就是小姐的人了。”說著,低頭埋在她頸窩,這語氣,怎么聽怎么像女兒家撒嬌。
蘇安要崩潰了,隨心演一出戲還給演砸了,還被人家搶了場子!這只老狐貍!是她技不如人!
“我覺得吧,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她推他,不動。
她低聲催促道:“這里是學(xué)校,你……快點起來,讓人看見就尷尬了。”
耳邊是他的輕笑聲,他抬起頭,“走吧,我的小姐。”
被他牽著手走出了小樹林,突然,她撞上了他的胸口。
“你停下怎么不說一聲兒啊?”
“怎么樣,有沒有事?”他拉過她檢查。
“嗯,沒事沒事。”
“嗯,那就好。剛才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要問你。”
“你問。”她揉揉鼻子。
“你來過這小樹林?”
蘇安提高警惕,心中警鈴大作,他一向看不慣江北,該怎么跟他解釋呢?
正猶豫間,他嘆了口氣,“走吧。”
“不是,我在想怎么告訴你你才能不誤會。夏天時我曾經(jīng)和江北晚上逃課就來這里乘涼。”
他站住,轉(zhuǎn)身,抱住她,“你不說也可以,我從來都不愿意強迫你。”
她緊緊地摟住他,“我知道,我知道的。是我愿意告訴你的。默然,我不愿意我們之間因為小事鬧成大誤會,更不愿意被有心人利用而離間我們的感情。”
他笑了笑,“你看了什么電視劇?瞎想什么呢?”
“你記住啊,你要是因為不相信我而誤會我、責(zé)備我,我……我就……”
“你就怎樣?”
她咬牙,閉眼說了出來:“老死不相往來,形同陌路,絕不原諒。”
他緊緊地摟住她,“你信我。”
“嗯。嘿嘿,走吧,帶你去看看別的地方。”
“等等。”
“嗯?”
“安安,我希望你……以后盡量不要和江北有聯(lián)系。”
他認真地看著她,坦誠,期待。
可是為什么要斷絕她和江北的聯(lián)系?他們之間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啊,他……還不信她嗎?她平生甜也好,苦也罷,人生孤單、枯燥也沒關(guān)系,她都不介意,可是,她不愿意自由受束縛。
“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事了啊,我們認識多年,他的為人我還是很清楚的。你不要擔(dān)心,我知道分寸的。”
“安安,我知道,你們有著珍貴的回憶,無法替代的過往,可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可是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這么多年,我們一直都很能聊得來。他最了解我性格,口味,生活習(xí)慣。你說,撇開之前的那件事不說,七年摯友,不是說拋棄就拋棄的。”
他不語,臉色難看,眼睛幽深地看著她。蘇安驚覺她說錯了話。
她極力解釋,“默然,不是那樣,我是說,之前……”
“好了!”她說他最了解她!
蘇安驚住,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生氣。他對她從來都是溫柔寵溺的,她從來沒見過被戾氣包圍的他。
“蘇安,讓你跟他斷絕來往就那么難?你到底還是對她藕斷絲連,心中還是對他抱有一絲期望?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我在你心中,占有幾分重量?”
她搖頭,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語氣卻淡定:“你這樣看我?我說的話你也不信?”
“你到底,對他是怎樣的心思?”
“呵,你還是介懷。你說我放不下,到底是誰放不下呢?我歡喜地將心呈給你了,你卻棄之如履。丁默然,憑良心說話,我可有一分對你不住?”
他沉默。
見他不語,該說的也都說了,她邁開步子就要離去。卻突然被抱住。
“對不起。”耳邊是他微沉的聲音。
她不說話,空氣微涼。
“安安,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怕的,就是有他在的你的幾乎一整個青春,沒有我的身影。”
鈴聲響起,學(xué)生陸續(xù)走了出來,都是往同一個方向,餐廳。
她轉(zhuǎn)過身,緩緩地抬上雙手,摟緊,語氣顫抖:“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話傷我?guī)追郑俊?/p>
“對不起,是我的錯。不要哭。”他心疼地低聲安慰,后悔萬分。
“我不知道以后你再這樣我會不會原諒你,但是這次,我不愿意與你計較。我以后會減少和他的聯(lián)系。”
她知道,他只是個常人,與她一樣,也需要安心,需要安全感。感情中的安全感是兩人相互給的,相互支撐的。有了爭吵,若是無關(guān)原則問題,退一步,海闊天空,也是給這段感情一個喘息的機會,給彼此一線生機。
涼風(fēng)拂過,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