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于我心
從記事起,爺爺就已不再年輕了,從兩鬢開始斑白的頭發(fā),變成滿頭的銀發(fā),就像是漸漸到了冬日世界,緩緩落了雪。
后來我發(fā)現(xiàn)爺爺?shù)谋吃絹碓截E,從一米八多的挺拔腰板,變成了將近一米八的駝背老人,可眉眼之間還能看出來,年輕時,是個俊俏的小伙,當(dāng)時可能有好多小姑娘喜歡呢。原來我奶奶就說,我爸長得不如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好看。
爺爺喜歡穿那種過去做的老式的衣服,深藍(lán)色的,胸前和腰上各有兩個口袋,扣子是泛黃的金屬色,中間還印著一顆五角星,冬天的帽子就是當(dāng)時雷鋒的那種有兩扇大的遮耳朵的帽子。夏裝便是件白色的跨欄背心,外面罩上輕薄的短袖,一個白色大短褲,一個遮陽草帽。最重要的是那個長的有點(diǎn)像濟(jì)公手里拿的蒲扇。
爺爺?shù)难壑荛_始堆滿皺紋了,眼睛也越來越小,時常有些眼淚滲在眼角,眼白也時常發(fā)紅,瞳孔上蒙上了一層翳。爺爺平時不怎么笑,唯有在家里春節(jié)團(tuán)聚的時候,講幾句黑色幽默的話。然后臉上的皺紋會慢慢的推開,看著爺爺偶爾笑起來,我的心里也突然進(jìn)了陽光。
爺爺開始老得比原來快,是從奶奶去世開始的。他倆原來經(jīng)常吵架,爺爺嗓門大,經(jīng)常嚷奶奶做事慢,做不好。奶奶也從來不說什么,就默默的做事。后來奶奶生病了,開始不怎么認(rèn)人,爺爺就再沒跟奶奶吵過架,一直照顧到最后。
奶奶走那天,是我上初一的一個早上,四點(diǎn)多。睡夢中我好像聽見爺爺在喊我爸的名字。驚醒后覺得事情好像不好,確實(shí)如此。
我記得那時候爺爺嘶啞的聲音,后來不說話的沉默,之后也就一直不怎么說話。一個人默默走,和一群人坐在小賣店的門前,默默抽自己卷的煙。
和奶奶爭吵的日子,爺爺肯定也是很想念的,現(xiàn)在還能清楚的想起,他獨(dú)自坐在椅子上的落寞。
爺爺待我情
爺爺?shù)暮笤河袃煽脵烟覙洌浀么耗┫某酰瑵M樹的紅櫻桃,每次都是爺爺摘了一小盆,然后洗好裝在袋子里,特地拿給我。
上高中開始因為不能很方便的回家,就住在離學(xué)校很近的地方,兩周回家一次。有個周末回家,爺爺拿出櫻桃,說是特意給我留的,不然他們都吃了,我嘗了嘗有的壞了的櫻桃,有種淋了甘甜的雨水的味道。
大學(xué)開始每逢寒暑假才能回家,有一次我要走的時候,爺爺把我叫出門外,從上衣的口袋拿出一個手絹,手絹里疊著二百塊錢,塞到我手里,跟我說了句:自己在外邊不容易,多買的好吃的。我當(dāng)時一愣啊,我這么大人了,還讓八十多的爺爺給我錢。爺爺平時已經(jīng)不賺錢了,這是自己之前攢的。
我噙著淚,哽咽道:爺,你拿著花吧,我有錢。
爺爺硬是把錢塞進(jìn)我的兜里:我這么大歲數(shù),還能花啥錢,你拿著買點(diǎn)吃的。我沉默著。
我后來憋出一句話:以后賺錢了就給你買好多好吃的。
但是,我現(xiàn)在賺錢了,爺爺也吃不上了。
爺爺在夢中
每隔不長一段時間,爺爺就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有一次是夢見他坐在炕上,問我:麗娜啊,你怎么不早點(diǎn)回來看我?我在夢里開始哭,一直哭到醒來。
不過大部分都是整個場景跟爺爺生前差不多,他給我拿好吃的,坐在椅子上對我笑。和奶奶給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然后笑著叫我過來吃。
死亡帶走的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肉體,而在未知的世界,我們愛的人,可能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而于我們心中,那份溫暖的記憶和深深愛意,不會隨著死亡的形式慢慢消失。
回憶和愛只會愈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