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城

如果,陽光依舊存在。

那本書里,最后的一段話,“如果,陽光依舊存在”。

我想她應該是絕望的, 而此時的我也是絕望的,指縫間的光陰,悄悄散卻,烙在墻壁上的那許光明,如同一張過了期的黑白相片。

任思想回流,這讓我想起很多故事。

許多故事的結局,都已悲劇收場,然而生活,卻比故事更加的殘忍。

如果生命里,還有一許光明,那么,我想它終究會讓我看清來時的路。我不會心念舊塵,假若可以,我希望我會看到前方。

那光明,如同短暫的誓約,可是我甘愿與它締結。

想象著某一天,或許還會遇見她。

凝視著她的雙眸,對她說,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好久了。

這個人,是一個叫做顧小寒的姑娘。

或許,時間的深淵里,大都是憂愁的洪流,仰頭是浮云,低頭是幽草,開心時仰頭,失落時低頭,浮云亦或幽草,也僅僅是一幀幀脆弱的殘章罷了。

她越來越喜歡發呆,時常會坐在陽臺上,待整整一個下午,即使跟她說話,也不理不睬。

“顧小寒,你怎么了?”

“沒事”

她家里養了一只貓,她告訴我那只貓的名字,叫多多。她時常會跟我講起一些趣事。但時有的憂傷,卻足以湮沒生活中那為數不多的歡喜。

她說,你知道嗎,清城,其實來生,我更愿意成為一只貓,無喜無憂,天天與陽光相伴。我不孤獨,亦不憂傷。

她是如此的人,笑起來比陽光更加明媚,失落的時候,如同荒漠被煙塵覆蓋。

所有人都說,她是一個陽光的孩子,所有人都說,那就一定是了?

也許會緩慢遺忘,允許歲月的幽流,撫平你的憂傷。你說,是嗎,顧小寒?

凝視著你的雙眸,那里面是一池澄凈的湖水,湖底下沉沒著悲傷的礫石。

想要知道你所有的故事,你的琥珀色的瞳仁里,有一把鎖,我想找到鑰匙。

那么故事,該從頭說起。

你可以叫我,清城,或者更嚴肅一點,喊我,向清城。

如果沒有顧小寒,那么世界該是一片怎樣的世界。

屬于我的城池,青苔爬滿城墻,幽暗的影,垂落在古城的小苑里,爬滿歲月劃痕的青石板路,濕潤光澤。

雨水滴滴答答,終年不見晴天,或許這街巷已然遺忘了光明。

水滴,會洞穿厚厚的石板,時間的船槳,在老人的眼里,攪渾了一池清水。

或許,那王座旁的鋒銀,依舊閃爍著冷光。 王者手里的令牌,擁有桃花木的不朽,當你輕輕的叩響歲月的城門,我會帶著頹廢的眼神,迎接你的到來,你知道嗎,屬于我的城池,早已覆滿塵埃。

直至那一次遇見,我拂開了我生命中的晨輝。

我的城池,好多年后,終于又迎來了明媚的朝陽。

我滿心歡喜的迎接你的到來,你說,“向清城,你就叫我顧小寒“

后來,我問你,顧小寒,你覺得,陽光該怎么定義。

于是,你跟我說,”向清城,陽光是指尖的液體,可以揮發,陽光是尖利的礫石,可以沉沒“

那么,陽光終究是不屬于我們的,是嗎。

你看著我笑,笑得令我難過。

或許,我已然明白了,屬于你,顧小寒的世界。

你時常笑得像個孩子,我以為春天提早盛裝出現,而那只不過是一個錯覺,寒冷的冬雪,還未曾融化,你心底的礫石,依舊鈍重粗糙。

你時常念起的一個女孩兒,名字叫春樹。后來,你把她介紹給我認識,我始終覺得,她眼里的光芒,太過鋒利。

是一個尖銳的女子,會寫一些疼痛的文字,那令我感到難過。

我也依舊記得,最初她寫得那句話,”如果,陽光依舊存在“。

好多年后,那句話依舊烙印在我的心里,后來,在書市上看到她出版的第一本小說,名字叫《疼痛的孩子》。

其實,漸漸發覺,她也是一個需要人關心的孩子,畢竟尚處于青春期。時有的叛逆,時有的脆弱。時有的快樂,時有的難過。

跟她接觸久了,或許就會愛上她的世界,這跟你,顧小寒,是絕對相反的兩個世界。

她也時常跟我講起你的故事,她說,你是一個滿腹經綸的女孩兒。她還曾提起,你的生命,飄搖,恍惚,如同秋天的落葉,你想要得到的滋養,只是你自己的生命,所得,生與滅,其實沒有過多的界限。

她說,她是對我有過好感的,但僅此而已,多年后,當偶然想起她的時候,那種豆蔻年華的清澈感,卻依舊溫暖著心扉。

她當然知道,我是喜歡你的,顧小寒。她說,生命的殘忍在于,每一次的遇見,都是以道別為前提的。

她說,她是喜歡你的,執著于如此的女子,即使等到后生,也未曾不可,如果不能相愛,那就下個輪回吧。

她還說“清城,我陪伴她的時間,已然足夠,或許今后需要完成的歷程,終將會選擇下一場煙火的燃放者,然而,我已然不是那個人,清城,好好照顧她吧“

假如世界上,沒有黑夜,那么我們會不會懷念,那些燈火璀璨的夜晚?

既然,燈火是冷的,那心必然是熱的。

光線如同冰涼的流水,歡喜的附著在春樹的肩頭。我始終覺得,你們是一類人,孤獨,卻又時常歡喜。難過,卻又時有的明媚。有人想要在你們的身上,找到溫暖的感覺,我想我大概是要極力反對的,我明白屬于你們的溫暖,不太多。歲月里,沉積的那些過錯,終究會融化掉你們心目中最溫暖的物質,看,那是陽光。

是啊,生命的殘忍在于,每一次的遇見,都是以道別為前提的。

當我看著春樹,消失在站臺,渾融進茫茫人海,我在想,下一次相遇,大概要等到何年何日。

當然,你既然會選擇,春樹離開的那天夜里,離開家。也必然有著你的苦衷,后來,幾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找一個叫做顧小寒的孩子。

春樹看著我笑了,她說“你看到了嗎,實際上,小寒是個幸福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春樹,逐漸渙散的身影,心里有種難過,仿佛撲在冰面上的陽光,沒有融化寒冷,卻最終被寒冷凝固。

那一刻,我想起了那段話“如果,陽光依舊存在”。

火車會經過漆黑的隧道,會經過烏暗的夜空。我不知道,沿途有沒有我喜歡的向陽花。

春樹明亮的雙眸,閃爍著一絲難辨的憂愁,“清城,我走了,然后再也不回來了”

春樹最終成為了自己的春樹,而我卻成為了你顧小寒心底的一些塵屑。

“清城,你只管好好愛她就行了”我始終覺得,春樹是一個外表和內心皆具堅強的女孩兒,后來,我才知道,堅硬的只是包裹內臟的那層軀殼,里面的血肉,卻脆弱至極。

在以后的歲月里,我經常在網絡上,雜志上看到春樹的文章,她依舊是那個倔強且外表冷漠的女子,未曾變過。

我也始終記得,第一次讀她的文字時,那種憂戚與絕望。

你離開了一個月,后來某天凌晨,接到你的電話。

“清城,我告訴你啊,我交到了新的朋友”

“哦,你什么時候回來”

去站臺接站的時候,覺得那天夜里的風,特冷。你穿著一件羊毛大衣,看著我笑。

你拿出青禾給你的奶酪還有牛肉干,一邊走,一邊開心的跟我講,青禾是一個如何如何開明的女孩兒。

后來,我點頭說,春樹離開了。

你再也沒有說話,沉默是我們彼此之間溝通的橋梁,我知道,那一刻,你,顧小寒,在懷戀某些事物。

那么,如果,某一天,我也離開了,你會怎樣?顧小寒。

午后,你趴在桌子上,凝視著我?!毕蚯宄牵阌X得如何才能體現一個人在你心里的價值?“

“譬如我,在你的心底,代表著光明的一面,譬如另一些人,在你的心底,代表著陰暗的一面,這都體現在價值上”

“向清城,平時看你傻兮兮的,偶爾講起大道理,還有一套嘛”

“所以你要經常跟我聊聊”

你說,有些事情盡管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可就是沉淤在心底,愈發糜爛。

你說,清城,陽光好刺眼啊。

那天午后,你睡著了 ,睡夢里,你總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送你去醫院的路上,你也依舊在喊那個名字,我想,那個叫蘇洛的人,大概就是你心底的沉淤。

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你喊我的名字”清城,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我移開身體,光線打落在你的臉上,你的面頰,有些蒼白,手臂上插著針,點滴啪嗒啪嗒,滴入你的血管里。

”清城,我好累“

”睡會兒吧“

”清城,我會不會死去“

”小寒,別說傻話好好休息”。

2014年的那個秋天,天空晦暗,時有的雨水,與糜爛的陽光。肥沃的土壤里,盡是草木腐敗的肢體,你走在我的前面,我走在你后面。

“清城,你說,蘇洛在那邊,會聽到我對他說的話嗎”

“會,一定會的”

后來,你終于跟我講起,關于那個叫蘇洛男子的故事,算起來,如果他還活著,應該跟我的年紀差不多。

你說,那殘血的夕陽,是你終年不忘的夢魘。

你問我“清城,你知道陽光的背陰面是什么嗎?”

我回答“是樹影。“

那些白樺,枝葉繁茂,陽光打在上面,后來流淌成一片片影脈,如同水墨的線條。

”清城,有一天,我也會像所有人以為的那樣,忘記前塵與哀土吧“

”如果沒有蘇洛,你應該不是如今的你“

”于是無法遺忘,對吧“

我看著你搖了搖頭。

你笑了笑,頗為無奈。

你有些纖細的身影,如同秋天干枯的草木。

你患得患失的眼神,里面實際上隱藏著一泊頗為清澈的湖泊,你看著我笑,笑得難受又倔強。

那一刻,我好想將你拉入我的懷里,可是,我不能。

你有多少次跟我提起他?

依舊記得他陽光的側臉,堅毅而又模糊的輪廓,直至后來變成了你賴以回憶的癮痛。

殘血的夕陽,將回憶逐漸拉長,你的身體,化成了一條筆直的墨線,延伸,直至無法預見的遠方。

我多么想你能夠開心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你見我,在一邊發呆。后來你敲了敲我的額頭,”知道嗎,向清城,其實你傻傻的,也蠻可愛,每次我想到他就想哭,每次我想到你就想笑”

“那要我陪在你身邊嗎“

你看著我笑”你那么燦爛,我怕我會化了“

時光,走得有些緩慢,但實際上,在我們恍惚的那一瞬間,時光已經距離我們數萬億光年,思緒會以超越光速的形式奔跑,后來,于是又是回憶。

那么,天空是什么顏色的,那么,天空該是什么顏色。

”顧小寒,你看啊,你看啊,或許某一天,我會選擇飛翔,像一只鳥一樣自由?!?/p>

我展開雙臂,沖著對面的樓層,呼喊,忽然感覺自己離死亡的距離,是那么近,那么近。你在對面的樓層,看著我,向我揮手,我知道你在笑,你一定在笑著。

夜,輕輕的墜落下來,天空像是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屑。上一秒鐘,下一秒鐘,那時間的裂縫,大概如同山谷幽壑,里面,一片夜的血肉。

你走在我前面,我走在你后面。

我牽你的手,你回過頭,輕輕的吻了我。

”清城,你愿意陪我走下去嗎“

”小寒,我愿意“

后來,你出國了,不聲不響的走了,離開前,你給我打了一宿電話,你說,”清城,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你重復說了好幾遍,直至那嗓音,再也無法被我遺忘。

還記得,那個叫春樹的孩子嗎。

她回來了,她依舊是那個孤單落寞的孩子,筆尖的針線,依舊會縫制出一片片的絕望與憂戚,可是她看著我笑了,笑得那么開心。

生活向來如此,充滿了偶然與必然。生活也向來如此,充斥著別離與重逢。

“清城,這幾年我走了好多路”春樹看著我笑,她曬得黑了,變得愈發削瘦,她說,她的心里一直充斥著一股力量。

“那是什么?”

“你還有顧小寒”

“可是你本應該遇見更多的人”

“如果,陽光依舊存在,那么,我會選擇愛這個世界的”

她出版了新書,書名叫《落輝》。

里面的一句話,終成絕響"其實,我一直在懷疑這個世界,直至這個世界,選擇將我遺棄,我才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被她筆尖的針線,縫合好的傷口,又流出了淤血,我對她說“春樹,你知道嗎,你的文字,字字入肉”。

空曠的房間里,音響,開到了最大音量,春樹泡在了浴缸里,只露出了鼻息。

“你覺得,她幸福嗎”

“誰?”

“顧小寒”

“從來沒覺得”

“可是,那么多人愛她”

“但,她不理解,無動于衷”

“她還會回來吧!”

“應該會,那么你還會選擇離開嗎”

“會的,清城,因為我愛的是你,而你愛的是顧小寒”。

你打來越洋電話的時候,時值盛夏,耳邊除了聒噪的夏蟬,以及車輛流動的聲音,就剩下了你,顧小寒,辨不清憂傷還是快樂的聲息。

“清城,我想念你“。

但是,我依舊辨識得出,你聲音中些許的落寞,些許的疲憊。

”清城,你還好嗎“。

隱約間,有一種疼痛,在眼角邊流淌。

如果,你依舊在我身邊,我會不會看著你淚流滿面,我會不會將你擁入懷里,與你說最親密的情話。

疲憊,真的很疲憊,靈魂被生活肢解,我無法支配屬于我的世界,離去的終將離去,未來到的還需要等待。

當春樹點燃二十二支蠟燭的時候,我站在陽臺上,背依著燈火和黑夜。

那條街道,也燃起了二十二堆火把,2015年,我滿二十二周歲。

已知的,未知的,過去的,未來的。疼痛,總是會讓人麻木掉,你的神經,一根一根變得堅硬粗壯。即使,有過多么殘忍的痛苦,也會堅韌的忍住,不痛,不癢,那么,或許,你已然成為了這復雜世界里的一份子。

后來,漸漸有了困覺,在學校的晌午,經常會無知無覺的沉入夢境,時常會想起你,時常會在夢境里與你相遇,想象著,那個叫做蘇洛的男子,為你跳入湖水之中,想象著你撕心裂肺的吶喊,想象著你的憂傷,滿臉淚水的你。

有一次你跟我說,清城,你知道嗎,每次想到你,我就想笑。

我沉默,看著你,其實,我想說的是,小寒,那你就多想想我好了,讓我看到快樂的你,好嗎?

后來,春樹陸續又出版了幾本小說跟散文集,我每次去書店都會買來看的,沒錯,春樹,再次離開了我,如今的我,孤身一人。

我也在想象,是否,有一天,我也會任性的丟掉過去,去過一些無喜無悲的生活,去收集一些暮色夕陽,做一個安靜的人,像三毛,或者海子。

離開以后,或許終究會選擇遺忘吧。

2015年的夏天,我通過了GRE考試,站在登機牌前,那些如同潮水的聲浪,湮沒了我,我在想,我會不會窒息死去。

“小寒,還記得我嗎”

“小寒,還記得我嗎”

當我醒來,如同溺水的孩童,絕望的看著水底下的一切,我到底是死去了,還是復活了,呼吸,呼吸,感覺不到呼吸。脈搏,脈搏,脈搏也不再跳動了。那么,我已然死去,顧小寒,再見了,我的親人們,再見了,我的世界,再見了。

“先生,先生,先生”

我的腦袋有些眩暈,睜開眼睛,刺眼的光,劃破了夢魘的血脈,身邊的女孩兒,緊張的看著我,問我,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我擺了擺手,沒,只是睡著了而已。

她說,我剛才挺難受的,一直在呻吟。

喘了一口粗氣,看著舷窗外的天空,好沉郁的一個夢境。

天空,呈現一種什么顏色?是否是陳灰色的,如同氧化的金屬。那些光澤,是否早已被歲月的印痕,覆蓋。

我在高空深處,我可以觸摸到水蒸氣凝結的云層,我可以像飛鳥一樣,展翅翱翔,我可以。。。。。。我可以,看到你嗎,小寒?

顧小寒,我還會遇到你嗎?即使,我可以。。。。。。我是說即使我可以飛翔。

天氣不甚明朗,時間,如同喉間的酒水,辛辣至極,于是,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數著時間來過,一分,一秒,一夜,一眠。

那么,顧小寒,一個世紀有多長

蘇笙,是一個安靜的女生,住在我的隔壁,她經常來我家,借洗衣粉,或者沐浴露,是的,我已經在這片陌生的國度里,找到了我的存在感。

下午一點鐘的時候,會背著書包,去大學城附近的咖啡館里,喝咖啡,看書。

偶爾,會遇到認識的朋友,跟他們打招呼,通常言簡意賅。

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蘇笙把做好的三明治跟溫熱的牛奶,放在我家的餐桌上,跟我一起吃早飯,一起去學校,很巧的是,我們是一所大學,而且是一個系的。

晚上,去附近的酒吧里,上班,她是調酒師,而我則是服務生。她的家在中國北方的一座二線城市,父母都是工人,有一個弟弟,剛從美國舊金山的一所國立大學畢業,感情經歷,空白。是一個心白如紙的純潔姑娘,她調的雞尾酒,有一種獨特的味道,度數不是太高,但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據說很多人都有喝醉。

我凝視著那個姑娘,扎馬尾,不習慣化妝,標準的北方口音,性格偏內向,但絕對不是那種喜歡沉默的女孩兒。

“清城,你晚上會不會失眠”。

坐在天臺上,看星光,蘇笙有一架望遠鏡,能看到火星表面,斑駁的紋路。我和蘇笙,時常會坐在天臺上,喝酒,聊天,嗑瓜子。

“失眠,可以成癮,可以戒掉,如何對待生活,生活如何對待你”

這不像我跟顧小寒,完全是兩種不對等的存在,她對我的疏離感,與我對她的依賴感,如同電源的正極與負極。

我跟蘇笙說,我的生命里,曾經出現了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叫春樹,是一個讓人感到疼痛的孩子,另外一個,則是,讓你既難過又幸福的姑娘。

如果,陽光依舊存在。。。。。。

我跟蘇笙講我的故事,蘇笙邊點頭,邊將易拉罐里剩余的啤酒,一飲而盡。

蘇笙說,”不值得,不值得的,清城,你懂嗎”。

“可是,我愿意等她”

“清城,顧小寒的心里只有蘇洛,已經無法再容納別人了,就像一杯水,已經滿了“

我看著蘇笙笑了,笑得那么難受。

蘇笙說,沒有啤酒了,去樓下再取幾罐,然后我就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的身上蓋著一張毛毯,是蘇笙身上特有的味道,有些許細微的清香,蘇笙把三明治,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留下一張便條,”清城,你的故事很精彩,卻也很憂傷,我去上課了,你到學校了給我打電話“。

”如果,陽光依舊存在。。。。。?!?/p>

孤單與絕望,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吧,我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枕邊放著那本《疼痛的孩子》。

"其實,我一直在懷疑這個世界,直至這個世界,選擇將我遺棄,我才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春樹的絕望與憂傷,一直綿延在我的心里,直至如今,我已不是那么明曉,我是否也曾像喜歡小寒那樣,喜歡過另外一個女孩兒,比如春樹,比如蘇笙。

后來,睡夢中,我回憶里的戰線,被憂傷的炮火,損毀,我生命中的萬里長城開始潰塌。

她們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忽而,那些掩藏在歲月里的歌聲靜靜的在我耳邊響起,那些花兒般,曾經綻放在我生命中的女孩兒。有的依舊在盛開,有的卻已然凋謝。

走在街頭上,被雨水浸泡過的葉子,緩慢的腐敗然后發酵,成為了浮土,輕輕的賦予新生事物以生命,你覺得這是憂傷呢,還是。。。。。。

直至歲月道出那聲,你好,忽而,一夏。

曼徹斯特的秋天,就像一個年邁的老人,步伐沉穩,卻也衰弱至極。

天空有一種憂郁的暗斑,太陽被隱沒了溫暖,蒼遠的宇宙中,光線被厚重的黑暗,吞噬掉,可是依舊有溫暖的痕跡,不是嗎,盡管只是一絲一毫。

好久沒有春樹的消息了,過了一個春天,一個夏天,一個秋天,一個冬天,然后循環往復,已然來這里一年半多了。?時光問我,誰會記得當年的諾言,那諾言書寫在紙張上,紙張覆滿了塵灰,后來也化作了灰,化作了塵,沉眠在記憶里的每一個角落。

你問我,顧小寒呢?

你是否依舊苦苦掙扎著,想念著那個被憂愁湮沒的女孩兒。

大致是無法遺忘的,想到她的快樂,亦或憂傷,想到她眉眼間點綴的憂愁,想到她笑得像個孩子,時而溫暖,時而寒冷,盡管那瞳孔里,是被一層厚厚的寒雪所湮沒的寂地。

我只是想知道,顧小寒,你還好嗎?

春樹給我來信了,是在曼徹斯特的第二個冬天。春樹問我,雪融化了沒有,那些蒼勁的文字里,透露出的倔強與堅強,讓我認定,她一定還是當年的那個春樹。

我會想念,春樹陪我坐在天臺上,喝酒的日子,我會想念,她筆端那些絕望而又憂傷的文字,春樹說,這些年,無非就是在療傷,一邊走,一邊遇見,一邊忘記,或許心早已被塞滿了,所以已經很難接受另外一些陌生,容忍他們變成熟悉的東西。

我問蘇笙,所謂的愛情,你覺得是一種什么定義。

蘇笙抬起頭,直視著我,然后她笑了,她揚了揚手里的小說,”看,清城,每一段經歷,最終都會被記錄下來,盡管有時會隱沒在心底,沒有回聲,可是歲月會時常讓你想起,想起那些亦或憂傷亦或燦爛的日子,她們都曾美好的存在過,所以這已足夠”

“所以,不必太在意得到,與失去”

“蘇笙,喝咖啡嗎”

“一起?”

“恩,一起,巴黎公館“

撐著雨傘,后來那傘面上積了好厚的雪花,蘇笙拍了拍我的肩膀”清城,不必太難過,你把傘收起來吧,這里的冬天,不太冷“

坐在巴黎公館,看著街頭紛紛揚揚的雪花,蘇笙讀得那本書,已經好舊好舊了。我從來不讀太古老的書籍,不喜歡太過殘舊的物質??墒?,我卻依舊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地想起曾經。 或許,那曾經,有故事,那曾經有她們。

如果在18歲以前,我大概會討厭這種感覺,18歲以后,心態開始蒼老。

有些陳詞濫調,已無需我多說,亦或矯情,亦或柔情,不過這都是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這個冬天,不太冷。蘇笙陪著我,喝咖啡,然后滿大街的閑逛,偶爾遇到喜歡的男孩子,會跟我討論一番,我問她,為什么不找個男朋友。她看著我,笑著搖了搖頭。

每個人都有故事吧,每個人的故事都可以陳釀成一瓶上等的好酒,只是有的故事已經好舊好舊了。

距離離開曼徹斯特還有一年零兩個月,我在考慮,今后我將赴往何方。

我給春樹回信,打聽她如今的生活,那個女子是愛我的,假如一個人真的喜歡另外一個人,那么被喜歡的人,一定很幸福,對吧。

冬天,緩慢的挪移著,直至走出這一年,后來又是初春,我喜歡的迎春花,開了。

那港口的漁船,早已起航,海風拂面,有一種很清爽的感覺,四月份,我決定陪蘇笙去法國,她說,那里有位故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蘇笙憂傷的模樣,或許她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吧。

她依舊會在每天清晨,給我準備好三明治,也依舊會喊我一起上學,放學后陪我去舊書市場,找一些零散的學習資料,偶爾回去巴黎公館,喝咖啡。

后來,曼徹斯特那一整個春天,都是陽光燦爛的,我喜歡那種天氣,給人一種溫暖的觸感。

蘇笙說”我們出發吧,清城“。

我和蘇笙決定做輪船去法國,蘇笙說,這種天氣,足以蒸發掉你心底潮濕的物質。

蘇笙,喜歡吃三明治,她說,在國內的時候,比較喜歡小籠包,后來到了英國,就只能天天吃三明治,我說,小籠包跟三明治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蘇笙看著我笑,主要是選擇性的習慣,習慣了就好。所以,回國以后,我特意請蘇笙吃了一頓小籠包,那已經是好久以后發生的故事了。

在上海的時候,馬路邊到處都是法國梧桐,后來在法國看到這種懸鈴木的時候,簡直激動到哭,蘇笙說,法國梧桐其實不是法國的啦。

后來她給百科,我點頭,她看著我笑。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無非如此罷了,循環往復,該發生的事情,都逃不過,不該發生的,似乎也已蓄謀已久了。

蘇笙,笑著流淚,后來她說,好了,沒事兒了,我們該回去了。

于是,那些泛黃的信紙,被她一把火燒掉之后,她說,自己已經正常了,徹底的痊愈了,我只是看著那墓碑上,年輕的笑臉,沒有憂傷,卻有些許惆悵。天空,暗的皺褶,蘇笙流淚的時候,我只是一味的抽著煙,也不說話。那么,這個男人對于蘇笙來說,是不是之于蘇洛對顧小寒?

有些堅持,似乎莫名其妙,甚至引人發笑。蘇笙說,一切都好了。我以后就再也沒有任何牽念了。

可是,你笑得好難受,蘇笙。我終究還是沒有揭發她,只是一味的點頭,然后輕輕的怕打她的后背,那么,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于是,后來,天氣越來越陰沉,之后就開始下雨,一刻不停的下,下了兩天兩夜。

后來,天氣好了,陽光燦爛,似乎之前一切預示,都已蒸騰,形成了一片烏藍的云朵,覆蓋在蒼穹上。

嗯,過去了,所以要開心嘛。蘇笙看著我笑,然后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我的額頭。

原來,每個人都有一段或憂傷或快樂的過去,世界這么復雜,人又為何簡單?

蘇笙的男朋友,叫朝介,2006年與蘇笙到英國求學,在一次聚會的歸途中,因車禍不幸去世。實質上,朝介是蘇笙給他起的名字,朝介,國籍,法國。

嗯,永遠也不可能找到那么合適的人了。。。。。。

蘇笙慢慢的跟我講述她跟朝介之間發生過得故事,瑣瑣碎碎,很平常很稀松的生活,卻又似乎充滿著洶涌澎湃,就像三毛的小說里,那種平靜與稀松,卻又如同古龍的武俠里,跌宕起伏。

確實啊,我現在都無法忘掉顧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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