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很早就覺得自己要死了。
從第一場秋雨來的時候,她就嗅到了凋零的味道,雖然她并沒有鼻子,但她總相信自己有著敏銳的嗅覺。她靜靜貼墻上的掛鐘站著,聽著窗外稀稀疏疏的雨聲。細密的雨絲砸在地上,像是沉重的音符,每一擊都牽動著靈魂的震顫。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她不再像從前那樣閑散自由地漫步,從這座山躍到那座山,也不再聒噪;她安靜了,緊緊貼著掛鐘,一站就是一天。她喜歡這個掛鐘,因為能聽到時間一秒一秒的心跳。在這奇妙的節奏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一天天變得沉重,自己一天天墜落,她平靜地等待著那個時刻。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竟然等到了初雪。
這個冬天好像沒有那么冷。雖然她只經歷過這么一個冬天,但她覺得已經夠了。她總是驕傲地揚起腦袋,向頭頂白花花的天空宣示勝利。某一天她忽然找回了那種輕盈的感覺,她從高高的臺子上跳下來,借著那雙翅膀,劃出一道華麗的曲線;她優雅地著陸,不忘曲膝斂目,不忘垂首鞠躬,雖然沒有觀眾,但她矜持如舊。
她再起飛,慢慢盤旋了一會,停在一大片食物上。
她試了試牙口,可惜已經不能輕易破開食物的外殼。確實是老了呢。她惆悵了一會就忘了這一丁點不快,逡巡著躲在旁邊一座黑色山丘的后面,小心、又有點羞赧地,觀察著冬天的世界。
切,冬天跟以前也沒什么兩樣嘛,只不過風大了些。
欸?風?
她忽然想起什么,本能地振翼起飛。因為動作突然,她的膝蓋刺痛著疼了一下,疼痛讓她的表情扭曲起來。她忍著關節炎帶來的刺痛,想要離開這座小山;但已經晚了,一片陰影卻已經蓋了下來。
她整個人都癱倒在陰影里。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任憑疾風把凌亂的長發吹向腦后。那一刻她想起喇叭花盛開的的聲音,也看到秋雨和初雪混雜著落在這個安靜的塵世。
最后她又回到了那個掛鐘旁邊,卻再不能把整個身體貼上去。不過這已經不重要,因為她聽到了那個掛鐘輕靈的心跳聲。但她已經聽不到自己的了。
“嘿,某濎,你干嘛呢?”
“大冬天的居然還有蚊子,簡直囂張。我把它掛這,鞭尸示眾!”
注:今天居然逮了只蚊子,無比囂張地站在我鼠標上面。于是……我逮住她、粘在了墻上。哦對了它的旁邊是個表……話說,能被逮到的蚊子應該都是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