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二十歲。還是一個比較內向和純真的青年。回憶起我或許喜歡那個女生還是很早之前的事了。當時我只知道從心里琢磨著她,不知不覺就把她當成了自己要認真對待的對象。對我而言,當然沒有忘記那天晚上在與三個朋友搭伙喝酒吃燒烤時,遇見了她。是朋友把她叫來,我說道:“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那個女生表現的好像比我還靦腆,默默的在桌子上放了三個粽子。之后我們都喝了很痛快,臨走前我除了嘔吐還是嘔吐,唯獨是她沒醉,在我開始擔心我一個人能不能回家滾到那張柔軟的床上前,我那些逞強的朋友就執意讓她陪我回家,她有些顧慮,但是看到我們幾個人都東倒西歪,嘴上卻很生氣地說著自己沒醉,說著便起身各自走開了。待他們走遠了,我恍惚中突然感覺,所有這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卻又是那么不現實的存在。后來的事,她陪我到家的時間大約在凌晨三點多,我的家人都不在家。我說這么晚了,要不你就在我家湊合著睡一下吧,她居然沒反對,我坐在地板上,感受從下往上傳來的絲絲涼意。
我聽到她說,“你好萌啊。”聽到這些我竟然更加昏沉,頭痛愈發難忍,反問一句:真的嗎?我忘了她有沒有回答我,只記得把她推到那張柔軟的床上,然后對她說你就躺床上睡吧,我很熱所以要去躺在外面地板上睡。她開始不肯這樣,非要與我換回來,但沒想到我立刻把臥室的門關上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門后的她沒有動靜了,就悄悄地躺在地板上,看著黑漆漆一片的虛空。我們認識,最初是這樣展開的。
過了一年,我們就已是很好的朋友,那年我二十一了。懷抱著很純真的夢想,只是看著比以前更憂愁,也略微瘦了。從學校走出去的我,置身遍布灰塵的城市街道中,和很多過去的記憶一起察覺到了世界的變化。對那時的我來說,很難接近的那種東西開始走近我的視野,為了接近它,我盡可能地努力裝得很成熟。但是,比自己意識到要實現的夢更深的,我自身有限的資本使他無法裝得很好。于是我就經常傻傻地在寬廣的街道上走來走去,沒有什么目的,沒有什么方向。
“你怎么樣了啊?”那個女生問起我。
“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很混亂。”我慌張地答道。
“那,我就不去多打擾你了,也要去學習了...”
比起本科的同好們,作為專科生的我還是要比很多人都早些告別了大學。半年后,我接受到了別人發出的邀請,真是驚喜又驚慌,自己終于有了進入大城市的機會,那可是國內最前沿的城市。我像個認生的孩子一樣看著那里的世界,看完了就低下頭跟隨人流走動,捧著自己的簡歷,有紙角從肩前露出來,那是我戴眼鏡的兩寸照片,旁邊笨拙地寫著“修天豐”幾個字。看著這一切,我走入了一個更高更大的平臺,從剛才就在想這個階段的我和那個她是哪里這么相似,終于以她那獨特的問句發現了那個相似處——我能夠賺錢養活自己了,她如愿通過了考試,在課業上做更高層次的進修。我們能夠在閑暇之余說話的頻率更大了,幾乎是能聊天的時候就會聊天,聊每天遇到了什么,每天彼此的情況,有什么有趣的開心的郁悶的煩惱的事。
就這樣的,我們偶然相遇,然后以我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理解對方,那個看不見的媒介或許就是那份純真吧。從容貌性格脾氣上,我和她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可是這種不同反而催化著我們,向某些不看好我們關系的人展示出精神上出奇的相似性。
看起來我真的漸漸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可以說是非常喜歡了。或許通過她我能更快地了解自己的弱點。我是那種不想對任何人展示自己的懦弱的人。除非是過分的嘲諷,否則絕不讓其顯露。可以說我獲得過成功,任何小小的成就我都喜歡與她分享,然后她陪著我沾沾自喜。每天早上醒來,開始每天的事情,我就堅持不懈地去做,因為這很適合我的狀態,我的幸福感在增長,我相信她也是,因為我們越走越近。某天,我心血來潮關心起她的身體來,我認為她太瘦了,需要長胖點,便不由分說網購了很多零食寄給她。
我能想象的到,盡管我沒有親眼看見,她小心地拆開包裹,突然浮現出少女般的微笑。像是什么都知曉了似的......她的微笑和我的微笑,也就是說,僅僅只差面對面這個區別。因為這微笑,我確信自己的舉動讓她漸漸喜歡上了我。
和她在大都市的會面,比起最初那次更加印象深刻。那是勞動節的傍晚,我帶她光是找住的地方了就在一片區域走了快倆小時,我會留神向她投去像躺在花海里看著天空般迷離的目光,因為聞到了她頭發上散發的洗發水香味,我會留意過往路人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因為我臉頰熱熱的一定會變紅,讓他們猜測在這個夜晚我們之間可能會發生什么。除了這些我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盡力地逞強,表現出超出自己年齡的成熟。
幫她收拾好住處,我立刻關上了客房的房門,就搭乘了一輛出租車回到自己的住處。我記得,那天晚上激動地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第三天我帶她去了好幾個當地的景點游玩,我還用相機拍了很多照片。
我這么想。我一定是可以和她很好的下去的。但是我這個人堅實的心做不到觸碰到她柔軟的心卻不傷害它,正如被加工打磨成為的鉆石,經歷很多世故的我觸碰到干凈透明的玻璃時不可能不傷害到玻璃一樣。并且我也因為自己傷害了對方而痛苦......
比起初次見面的新鮮感,我們都無意中打開了彼此特有的敏感。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她不在同一個地方,見面的時間也不多,基本上都是網上聯絡,我們互相都因各種各樣的事情變得比從前冷淡許多。我很不得已的應付著生活上的瑣事,不知從哪時起,我們之間也多了不該有卻必須發生的應付。
現在我沒有了她的QQ,沒有了她的微信,沒有了她的微博,我想我應該不露痕跡地對你們說起這樣的事情——某天,我們因為某些事產生了矛盾,我無意間做出了很多與自己承諾過的話相違背的事,我不愿意承認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倒認為她在我身上投入和我付出的根本不對等。
“我就是覺得,你對我也少很多上心和發自內心的行動。”我這樣說。然后我又繼續說,“你難道不知道什么事都是相互的么?”其實我知道她雖然不善于表達,但點點滴滴都是記在心里的,會通過日常瑣碎的事表現出來。
我會因為自己不經思考的率直話而感到震驚。然后她也多少被我身上孩子般的率直嚇到了。她說:“你又委屈就都說出來最好,”沖動起來的我,又間接提到了她的閨蜜,我告訴她,隨便蛋蛋怎么說,她不是說我怎么怎么不好么,也不看好我和你做朋友。
“你怎么會小心眼,人家那么在乎你干嘛,你這么自信,你想說什么沖我來,我什么都能承受。”更準確地說,這時的她已經生氣了。可我啊,我腦子里又怪罪于女人某些與生俱來的強勢特質和自己的懦弱特質的差異,然后以驚人的簡單的思考方式回懟過去,“你總是覺得我沒在你身上花很多精力和時間對吧?而且我也挺受打擊的,我就是想讓你換種態度換種語氣,像你和你別的朋友那樣說話聊天,很熱情的做朋友,你反而更加愛搭不理我。我沒感受到你有那種虧欠我的感覺。”
“我為什么要虧欠你?”
“嗯,你不用。我花的精力時間都少。”
“有意思沒?我在你身上沒有時間和精力,那你要是這樣想我就不解釋了,都是我的問題。你在我身上耽誤時間了,拜拜。”
“唉,算了不說了吧。”那一刻我不知道怎么衍生出了真正的厭倦,等待著把自己從那厭倦里救出來的一個信號。
“那就不聯系了吧。”
“合計著,我到最后什么都沒落著?事實上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應該給你發工資么?”
“全在于你。”我使勁壓抑著自己欲要反駁什么的情緒,我露出微笑,臉色變好了點,雖然是在打字給她,我還是有點結巴地說道:“真是對不起。你,先去忙吧......以后還是好好的吧,好好做個朋友。”那時沒想過自己和她會發展到相互憎恨的結果......
“我會慢慢還給你,真是沒想到最后會是這樣。我也是才知道你可以這樣沖動說話可以這么刻薄傷人,我承認我也很沖動,我也很容易受刺激,你沖動起來刺激到我了,我一直以來沒覺得物質可以讓人變得可怕,真的讓我看清了很多,有些東西是回不去了。”
看到她最后給我說的這些,又看到她刪除了好友。我一樣的怯懦,但,我的怯懦不是被人欺負,而是欺負人的那種。我為了奪得她的心,和她還有別人胡鬧著,不斷成長的純真的愛,就這樣被埋沒雜亂無章的生活里,然而,這是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深深陷在我此刻所在的無邊黑暗里。
我更多的是難受,無法言說的酸澀。在與她認識三年后的昨天晚上,時間快接近零點,我偷偷看到她在自己的空間留言:我們有的是曾經,沒有的也是曾經。我直勾勾地看著,漸漸地感受到自己心臟瘋狂地跳動,然后猛地把臉轉向了身體旁邊的地板上,我覺得那是為了隱藏本該傾瀉而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