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腦
一個著名的難題,多年以來哲學研究者稱之為“缸中之腦”。問題是這樣的:你以為自己正做坐在那兒讀這本書,實際情況可能是,你是一顆已經與身體分離的大腦,在某地的一間實驗室里,被浸泡在一缸營養液中。大腦連著電極,一位瘋狂的科學家正持續向大腦輸送刺激信號,這些信號模擬了“讀這本書”的體驗。
讓我們對這一奇想做些詳細的探討,探查一下問題的全貌。在過去某個不確定的時刻,當你睡覺的時候,大腦被取走,脫離了身體。每一根神經都在高明的外科醫生的處置下連上了微電極。這些數以百萬計的微電極都接在同一臺機器上,而這臺機器能發出與原來的神經信號一模一樣的微弱的電信號。
當你翻頁時,你會感覺到自己正在觸摸一頁書,但這知識因為從電極傳來的信號與原來的神經信號完全相同。這些信號讓你感覺自己真實的手指在摸一頁真實的書,實際上,書和手指都是幻象。把書移向你的臉,書看起來變大了;伸直讓手臂讓書遠離,書看起來變小了……這種立體感也是通過精密地調節電極上的電壓模擬出來的,這些電極能夠直接刺激參與的視神經。與此同時,如果你還聞到了意大利面的味道,聽到揚琴演奏的樂曲,這些也都是幻象的一部分。你可以掐自己一下,你會得到期望的痛感,但是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事實上,你沒有任何辦法證明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既然如此,你如何證明外部世界是真是存在的呢?
2
對于任何一個具有懷疑精神的人來說,“缸中之腦”的悖論既引人入勝,又令人煩惱。以上論證提出了一種令人震驚的可能性:你所知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對于世界本身的真實性的懷疑絕不是現代人的獨特發明。“缸中之腦”不過是一個古老謎題的強化版,這個謎題是:“你怎么知道這一切不是一場夢?”在關于此問題的所有表述中,最著名的是來自中國“莊周夢蝶”的故事,可以追溯至公元前4世紀。莊子夢見自己是一只蝴蝶,醒來以后開始懷疑:莫非自己本來是一只蝴蝶,只是夢見自己是一個人?
莊子的故事不足以令人信服。確實,我們在做夢的時候經常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在夢中;然而在醒著的時候人們始終知道自己不在夢中。不是嗎?
分歧由此而生。
法國哲學家兼數學加笛卡爾在《第一哲學沉思錄》中得出結論,他不可能完全肯定自己沒在做夢。大多數人可能會反對笛卡爾。比如,此刻你就沒有做夢,而且你知道了這點,因為夢境的體驗與清醒的生活不同。
然而,想確切地說明二者的區別是困難的。如果清醒的生活是絕對無疑地、確定無誤地不同于夢境,那么我們應當可以通過一個絕對可靠的檢驗方法區分兩者。例如:
一個古老的方法:如果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需掐自己一下。原理很簡單,在夢里你不會覺得疼痛——然而,我本人曾經在夢里感覺到疼痛,而且我猜想所有人都有過同樣的體驗。因此,這個方案被否決了。
由于夢境極少是彩色的,所以桌上這支紅玫瑰就能證明你是清醒的——這個說明也不可靠。彩色的夢境并不罕見,許多人都做過彩色的蒙。況且,即使你過去從未做過彩色的夢,將來你還是由可能與彩色的夢境相遇。
與夢境相比,現實生活的細節顯得更加豐富,一致性也更強。因而,如果你可以站在一堵墻的前面,檢查墻上每一條細小的縫隙,這就證明你是清醒的;另外,如果你能用計算器把一些數字加起來,這也可以證明你是清醒的。這種鑒別方法要比前兩種好,但還是不夠嚴密(說不定在你聽說用檢查墻縫的辦法可以辨別真是與幻覺之后,你可會夢見自己在檢查細小的墻縫。)
有人說,如果你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種懷疑本身就證明你是清醒的。因為你在清醒時,你保留著對夢境的知覺;但是在夢中,你已忘記二者的區別(你不會夢到自己處于清醒狀態)。如果這種說法是正確的,那么我們在夢中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事實上,許多人都曾在夢中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這相當常見。
下面,提出一種新鑒別方法,其核心可以稱為“明晰的新事物”。你可以在床邊放一本打油詩集,不要讀它,在那兒擺著就行。一旦遇到需要判斷自己是否在夢中的情況,你可以走進臥室,翻開詩集,隨便翻到一頁(當然,這可能是夢中臥室里的夢中的詩集)。讀一首打油詩,要確保這首詩你以前從未讀過或聽過。你不大可能在短短的一瞬間就做出一首像樣的打油詩——清醒時你都做不到,可況在夢中?
我們很容易判斷出我們正在讀的東西算不算打油詩。如果你正在讀的那首詩符合以上條件,就說明這首打油詩一定是外部世界的一部分,而非夢中的虛構。
但是我想表達的要點是,我們無需以任何方式證明自己是清醒的;用不著證明,我們就是知道。莊子等人強調的是,所謂的“真實”生活只不過是一場不可靠的夢。
然而,這場所謂的“夢”也許不同于我們通常所說的夢。關于這一主題的最著名的研討見于笛卡爾的《沉思錄》。
寫作,簡而言之,就是把心里想的東西變成書面的東西,但是每個重點不是都要寫出來的。以前寫東西時會寫很多的觀點,就如同想要做演講一樣,太多點想要表達清楚了,結果就是毫無中心思想,變成了散文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