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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想罵人。
卻又不知該罵誰。
有的人舍不得罵,比如女兒、老婆,盡管對她們有意見,但仍是和顏悅色的和她們細聲細氣好好說,因為我愛她們。
有的人不敢罵。以前口無遮攔,看到一些人蠢,罵他們蠢得像豬一樣,當時也沒考慮過豬的感受。但現在要考慮的不僅是豬的感受,更重要的是那些蠢人的感受,因為弄不好他說你侮辱他了,是要蹲號子的。
有的人吧,我罵不著,比如那澳大利亞游泳運動員霍頓之流,不尊重孫揚已屬罪大惡極(他可是我們的民族英雄),居然大不敬的不尊重我大中國,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卑鄙小人。所謂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于是眾多愛國小青年們熱血沸騰,一涌而上,跑到他們的推特賬號里罵得他們狗血淋頭,還順便把他們的家人、女朋友也一齊問候、威懾了一遍,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做賊心虛的把賬號關閉逃之夭夭,大漲我愛國青年的風采,展現了新時代義和團戰士的精神風貌。但我學識淺陋,既不通外語,也不會用什么VNP,如此可大罵解恨的機會也只能白白錯過。
還有人罵港青、臺獨分子,也很過癮,但我同樣下不來嘴??傆X得畢竟是自己的同胞,血肉相連,同根同生。就拿香港來說,每次大陸有難,人家從富豪、明星到草根百姓,都踴躍捐款,不遺余力。就算現在人家鬧得有些過分,那也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受了萬惡美帝的挑拔離間,從中使壞,利用政府某些事情考慮不周的機會挑起事端,這與大多數愛國愛港的普通百姓無關,要處理就處理那些首惡份子,要是不分青紅皂白,把港人都當做壞人罵了,那正中美帝的險惡奸計,讓同胞們覺得我們對他們冷漠無情,轉身去與美帝甜蜜恩愛,那我們不是白白失去了一河相隔的世代同胞了?
這么一想,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好在我這人還算機智,不然又中了不靠譜那廝的奸計。
唉,如今這世道,想罵個人都難。想想五十多年前,我們那些戴著紅袖章的前輩,逮誰罵誰,哪有我這么瞻前顧后的,別說罵了,操起家伙書記也好校長也好,一個字,就是“干”。我輩沒出息啊,正因此才使得各路牛鬼邪神大行其道,慚愧。
?——2——
沒種罵人,就只能扯扯淡了。
這兩天看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園》一書,書中寫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事情,但我看著總有時空錯位感,怎么很多事情像是寫今天?再看王小波生平,沒錯,他1997年就離世了,是我們又活回去了?還好只是活回二十多年前,要是活回五十多年前可咋辦?或者先到二十多年前重活一回,再到五十多年前重活一回?想想,冷汗直流,這冷汗比差點中了不靠譜那廝的奸計還多三斤。畢竟不靠譜那廝的奸計咱全國人民團結一心好抵制,可這二十多年前的生活只怕是你愿意過得過,不愿意過也得過,不定很多人還覺得二十多年前的生活遠比今天好呢。不要說二十多年前,五十多年前的生活懷念、歌頌的也不在少數啊。你看,禁某本書時,大家一片沉默,因為自己反正不看書。禁某些公眾號時,網上一片叫好,因為自己不喜歡她。某記者說句大家不愛聽的實話,一片漢奸的罵聲。二十多年前的五十多年前,有個德國牧師說:起初......后來......后來......最后......這些話我記不住,你們肯定也記不住,我們都屬于這個健忘的民族。
書中有一篇《從Internet說起》,說有人建議對網絡加以限制,電影電視也在散布不良信息,要嚴加管理;外國的影視作品與國情不合,應該通通禁掉;流行音樂烏七八糟的,應該禁掉……這兩天有通知說,從八月份開始,禁止播出歷史偶像劇了。這些年,什么涉黑劇、宮斗劇等已經被禁掉了,而如咪蒙之類知名公眾號、網絡大V或者網站也被關掉了很多,也許有一天,我們象五十多年前一樣,就守著八個劇看,電視里也天天唱著英雄的贊歌。哦,足球比賽還能照常直播,可惜我早就不愛看足球了。那時我能看什么呢?天天翻著王小波《我的精神家園》尋找自己的家園嗎?
王小波的書里,時不時看到“扯淡”二字,因為他生活在一個扯淡的年代。我一度以為自己有幸脫離了扯淡,可現在看來太幼稚天真,有些人有著愛扯淡的傳統,時不時就心癢、手癢、腳癢,不扯淡一下混身不舒服,總覺得哪有些不對勁,可能身上的皮膚病又犯了,得有人吐幾口唾沫、抽幾根鞭子才舒坦。我想,如果弄一籠子,將他們手腳都捆著,那即便他心癢癢得難受,想扯淡只怕也無門,咱們也用不著犯賤去沖一臭猴子吐唾沫掄板磚,他犯賤皮癢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去蹭鐵籠子就是了。
——3——
生活可以扯淡,跑步不能扯淡,跑步的人常愛說一句話:你跑過的每一公里,都不會辜負你。中秋節報了一個神龍架百公里越野,一年多沒完成過百公里比賽了,四月份的拆骨躺尸,下雨路滑,意志力薄弱又退了賽。九月秋高氣爽,天高云淡,再退賽恐怕自己都找不出理由,只有一個字“缺練”,哦是二個字。于是,盡管八月是一年中跑步最難熬的時候,還是報了個曾家山超級馬拉松,53公里,來當作神龍架的拉練。
1號從深圳出發時,正好臺風來臨,一度擔心飛機起不了飛,臨出門前在菩薩面前三拜祈福,菩薩還真顯靈,只是稍晚點了一小時順利的離開了臺風窩,得以趕上參加比賽。神這玩藝兒,老人家常說的一句話是:信則靈。隨著人越活越大,我倒是越來越信神了。據說牛頓、愛因斯坦等名賢也是越老越信神,這么說有點無恥,典型的蹭名人。
二號下午和朋友驅車前往廣元曾家山,還在山腳,看到山頂上云霧繚繞,細雨紛飛,心下頓時涼爽,待到趕到曾家山鎮時,清涼得心情舒暢,神清氣爽,不由得想起剛讀過的一首詩:
? ? ? ? ?小鎮 吳友財
我想安居在一個小鎮里,在那里
時間緩慢,空間廣闊。在那里
風連著風,云層擦拭著每一扇窗子
在那里,夏天寂靜得只剩下蟬鳴
夜晚,我只剩下你
天公確實作美,剛開賽就下起了小雨,卻又不至于影響到比賽的正常進行,加上一路上村民拉熱情的加油,一路爛漫的山花、蔥郁的森林相伴,并不覺得枯燥與疲憊,最終以5小時零幾分完成比賽,在四百多名參賽選手中排名第44。這個排名和六月利川山地馬拉松的排名差不多,而且因為并沒有太高的目標,沒有盡全力,完成也并不是太累,算是較好的完成了拉練目的。于我而言,比賽已經無法和那些高手去爭奪獎勵,跑步一是為了鍛煉身體,二是為了多看看風景。
——4——
而真正的看風景卻是第二天,到止洞庵和石筍坪兩個景點。沒有了先天比賽中的細雨霏霏,而變成了艷陽高照,但亞高原的艷陽卻又不如平原那么灼人,倒有些舒坦。天上云白天藍,遠處青山如黛,近處紅色、黃色、白色的非洲菊、波斯菊等恣肆的綻放著,山邊上幾棟黛瓦青墻的老院子靜靜地生在角落,讓我夢想著:有個這樣的家該是何等的愜意。
天上的云靜靜地流淌,
嵯峨的石筍默默地生長,
爛漫的山花恣肆地綻放,
我悠閑的瞎逛,
曬曬太陽。
這年頭,人們都喜歡曬藍天,曬陽光,這是一種詩意,也是一種生態的奢侈。有人曬內蒙古大草原的藍天、白云,有人曬伊犁大草原的藍天與熏衣草,也有人曬深圳、三亞的藍天與晚霞。美國作家弗朗西絲·梅斯寫了一本《托斯卡納艷陽下》并被拍成同名電影,講述托斯卡納獨具特色的秀麗風景與古韻風情,以及每日沐浴在陽光下愜意的生活方式,傾倒了無數慢生活的愛好者。
我老家有個舊房子,挨著城市的邊上,這幾年一直說要拆。我從小在那長大,那是我和我爸親手建起來的,某一塊磚上還留著我的血,那血跡記錄著我青春的迷茫與向往。我最大的夢想是那個房子不要拆,等我退休后回去修護一下,在院子里種點月季、丁香、梅花、木槿等,院中央擺一個躺椅,出太陽的時候泡一壺茶,坐那曬太陽,手里捧一本書隨意地翻著,比如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園》,或者林語堂的《人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