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是怎么來的?”
“古墳里刨的。”
“你怎么知道是古墳?”
“老輩兒就是干這個的,懂。”
“干什么的?”
“嘿嘿”
蹲在擺在地上的青瓷瓶旁精瘦黝黑農民打扮的中年漢子干笑了幾聲說:
“這您比我懂,真東西賣真行家,我蒙您,貨會說話,是不?”
戴著圓框眼鏡,穿著對襟棉布白褂,看著像民國教書先生的買主又問:
“這東西哪刨的?”
“河南。”中年漢子搓搓手說,有些不耐煩。
“要不是李先生介紹,您這我可不來。”中年漢子又說。
“別忙,我派人拿錢去了,這會該來了。”買主剛說完,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提一個裝的滿滿的大帆布包向他們走了過來,看看賣主的眼色,把帆布包遞給了中年漢子。
“多給你五萬,以后再有這樣的東西給我送來,虧不了你的。”
中年漢子立馬滿臉喜色,眼睛放光,都顧不上回買主的話,連忙打開袋子里的錢,又摸又看。
買主捧起青瓷瓶頭也不回的走上自己的車,一邊走一邊看,秘書前面給他引路開車門,上了車,秘書問他,“惠總,這東西真有那么好嗎?”
這位買主眼睛依然看著瓷瓶,語氣平靜的說:“沒那么好,要不然他也活不了。”
汽車開走了,中年漢子提起裝滿錢的帆布包跨上自己的摩托,也走了。從高處看,在空無人煙的大江邊的高架橋下,兩個光點相背而行,越來越遠,漸漸的都隱沒在深沉的夜色中不見了。
二
第二天,昨夜賣青瓷瓶的中年漢子在一個早點攤吸溜著稀粥,吃著兩份小籠包,就著一小碟咸菜,眼睛不住的向旁邊的一個古董店瞟,顯得極為沉不住氣,果然,看到古董店的門開了,那中年漢子立馬就不吃了,拍下幾張錢,抓起桌上的酒瓶,快步往古董店里走去。
“李先生,您可真守時,不到九點您這門不開。”
這位李先生掃了中年漢子一眼,語調沉穩的說:“段五兒,早不酒晚不茶,大清早的喝什么酒?”
中年漢子嘿嘿一笑:“嗨,想喝了就喝唄,什么酒不酒茶不茶的。”又說“李先生,我真搞不懂,像您這樣的高人,怎么就屈尊窩在了這里。”
這位李先生沒有答話,拿著雞毛撣子輕輕的掃著架子上的各色古董器什,空氣里彌漫著香爐里飄出來的香料味兒,沉靜了好一會,李先生問:“昨晚怎么樣?”
“多給了五萬。”段五早就在那張黃花梨的客椅上坐下來,顯然是常來,不需要招呼。
“這位惠老板怎么樣?”段五問還在清掃物件的李先生。
“有錢。”李先生轉過身把雞毛撣子插到一個高脖瓷瓶里,在梳洗架上的銅盆里洗洗手,坐到段五旁邊的椅子上,取過一個小木盒,打開,里面有九個小格子,每個格子里都放著不同顏色的香料末,段五知道李先生這是要開始香道了。
“這位惠先生要組織一個尋寶隊,需要幾個懂風水的人,他沒跟你說嗎?”李先生說。
“沒有。”
段五望著李先生用小竹勺把一個格子里的香末倒在香盞上,用艾草絨編的火繩引燃。
“我再跟他說說。”李先生調節了一下呼吸,合上眼,一臉靜氣。
段五也調節了一下呼吸,閉上眼。
段五知道。
觀香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