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內心里面,那個最怕別人知道的秘密,被別人連根地挖出來的時候,你是什么感受?
當那個挖掘者,把你的秘密從他手里高高拋起,那秘密帶著神秘的光芒,在空中一閃一閃的然后落下,就快落地摔得得粉碎的時候。那個挖掘者,才慢騰騰用手接住,你又是什么感受?
白城在寬大的辦公室里,急躁地走來走去。
這辦公室或許是太大了,以至于他走得很疲倦。寬寬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也沒有心情去擦,腦子里面有一件事在飛速地旋轉著。
就在昨天夜里,當他春風得意地給領導班子們布置完了下半年的工作計劃后。他那個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他看了一眼,便興奮了,驚喜地接了起來。
然而那興奮一下就轉化成憤怒,他怒不可遏地掛斷了電話。可是手機卻又振動了,這次他收到得是信息。
他看到幾張相片,還有三個字“李曉雯”,那憤怒瞬間就變成恐懼和絕望。
白城是在一家飯店,偶然碰到許云得。當他看到這個,比自己小將近二十歲的女服務員后,忽得一下,他就想到自己的初戀女友。
那個被他拋棄的女友,那個他為了前程而義無反顧拋棄的女友,便心馳神往了。
白城心底那份對愛情的渴望,猶如火山爆發般地釋放了,而且一發就不可收拾了。
其實這些年,他過得并不幸福。外人看來他該有的都有了,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年,活得,沒有一絲絲的尊嚴。
他的老婆,有事沒事就會拿他的前女友說事,冷嘲熱諷的。
白城不反駁——他不敢!
他知道自己的高官厚祿,全部都是仰仗著這個女人和她的家人帶來得。他只有卑躬屈膝地活著,對李家的話,言聽計從。
雖然他在外面可以呼風喚雨,但是只要一回家就變成一條溫順的狗,被人呼之則來,喚之即去。
每每當辦事者帶來金錢和美女的時候,錢他便都收下了,而美女只有擦著口水拒絕了。他不是清高,而是他不敢!
可是這次他卻勇敢了,也許是許云太像他的初戀,更或許是那多年積壓在心底情緒徹底地爆發。
他小心翼翼得和許云交往著,也謹慎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當他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時候,許云卻消失了。他嘗試地聯系過幾次都沒有成功,他甚至還去了許云工作的飯店去尋找,可還是沒有結果。
終于他感到了絲絲地不安。
那不安的預感,也終于變成了現實,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自稱許云愛人的男人,打來的電話。
他的心就像被一條黑色的蝎子,用那粗壯的尾巴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他毛發皆豎。
怎么辦?怎么辦?他就像一只綿羊,被一群餓狼追到了懸崖邊上,前面是無底的深淵,后面是一雙雙發著黃綠色光芒的眼睛。
白城累了,他癱坐在椅子上,臃腫的身材顯得他更加有氣無力了。胖胖的身軀堆在那里,就像是案板上一頭豬,白花花的,已經被人除掉了毛發,靜靜等著。等著有人走過來用刀分割,然后取走肉。
終于白城下了決心。他拿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后,又從抽屜里拿出另外一個手機,發了一條簡訊,然后他又無精打采地發呆去了。
張揚兜里的手機響了,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著,
“25號,晚上10點,御河酒店608房”
他又一次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很放肆,還笑得有一絲絲的快意。這三天他做了三件事,退了出租屋,買了一張通往南方小城的車票,還有就是辭了工。
三天后的夜里,這個城市依舊繁華。
那一棟棟高聳的建筑,被燈光裝飾的璀璨奪目。它無時無刻向仰視者們證明著它的不可一世 。
建筑下面的行人腳步依舊匆忙,像一個個的螞蟻不辭辛勞地爬著,活著。
同樣是一棟金碧輝煌的建筑里,白城也變成一個螞蟻,一樣地爬著。而他卻不是為了辛勞,而是像被丟到了熱鍋子之上。
他焦躁的旋轉著,恐怕一停下來就會給腳下的灼熱燙傷了身體,最后燃燒起來,尸骨無存。
門鈴終于響了,白城幾步就走到門前,打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人,個子不高也不矮,但是很瘦,臉自然是看不到得,因為被墨鏡和口罩給遮擋了個嚴嚴實實,身后背著一個巨大的雙肩包。那人也不說話,直接就走了進去了。
白城左右看了一眼,“啪”的一聲就把門關死了,又謹慎的反鎖了門,掛上鎖鏈。
回頭見那人已經坐在沙發上了。白城哆哆嗦嗦站著,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在等著老師訓斥一般。
這個男人把口罩往上提了提,露出嘴。白城以為他要講話,心里頓時很緊張??墒悄侨瞬]有講話,只是拿出一支煙點燃了,自顧自地抽了起來,終于那支煙抽完了。那人在煙缸里用力地捻滅了煙頭,然后用打火機在茶幾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當當”聲音不大,白城卻驚出一頭的汗水。他心領神會了,從衛生間拿出了一個紙包來,放到那人面前,焦躁地說,
“10萬,美元!您瞧瞧?”
那人也不說話,剛才拉起來的口罩,不知道何時又拉了下來。就見他輕輕地撕開紙包的一角看了一眼,隨后就放到了那個巨大雙肩包里了,接著他從兜里拿出一個手機,正是白城送給許云的那臺,他把他放在了茶幾上,背起包,就向門口走去。當他正要開門的時候,就聽到了后面白城顫抖的聲音,
“先生,您沒留備份吧?”
他也不說話,又回頭看了看白城。
在白城來看這是一張沒有辦法分辨表情的臉??墒撬麉s覺得,墨鏡和口罩后面的臉在笑——笑得很貪婪,笑得他心里發毛。
對望了數秒后,那人便打開了門出去了。
剛出了酒店的門,那人就瘋子一般,背著巨大的雙肩包向前跑去。跑了很久很久,當那人回頭發現御河酒店的招牌消失了以后,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他站在了馬路邊,扯下口罩,扔掉墨鏡,扶著一根路燈弓著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汗水從頭上一滴滴地墜落,一落在了路燈下的地面上,有幾滴伴著劇烈的呼吸聲落在路燈的桿子上,然后又順著那光滑的表面向下流去了。
許久他招了招手,一輛出租車停了,伴隨著一陣尾氣,車便向火車站駛去了……
另外一面,白城坐在沙發上,心事重重的用力得掰碎了一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