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邊的曼徹斯特》,可能只有自己清楚,我收獲的不只是一個故事,它讓我想起生活中曾經歷過的某些絕望的時刻,看到一個膽小、遇到困難就想退縮的自己,更重要的是,它讓我明白,即使預見了所有悲傷、痛苦,也依然愿意前行。
《海邊的曼徹斯特》最大的一個特征是平靜中透露著極大的悲傷,整部片子下來都是一種抑郁的氛圍,我絕不是喜歡這樣基調的人,可是卻十分感謝這樣的電影,它反映的生活足夠真實,讓人更加理解殘酷的真相。
卡西扮演的李是一名波士頓的水管工人,脾氣暴躁,又內向,每天幫人修水管,鏟雪,做一些瑣碎的雜事。直到有一天,李接到了哥哥喬伊去世的消息,便趕回故鄉曼徹斯特料理喬伊的后事,成為侄子帕特里克的監護人。
海邊的曼徹斯特,是美國馬薩諸塞州的一座小鎮,正值寒冷的冬天,刺骨的寒風仿佛永遠也刮不完。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多么純粹美好。于李而言,卻有著無法言語的痛。
李原本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和妻子蘭迪養了幾個小孩,但一天晚上,李和一群朋友在家里聚會到晚上兩點多,聚會結束后,李上樓看看熟睡著的女兒們,想著天氣寒冷,給她們在壁爐里生了火,之后李便出門買啤酒了,回來后卻發現家里正大火熊熊,只聽得見妻子撕心裂肺地呼喊:“我的孩子還在里面”。這會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和痛苦,因為自己沒有關壁爐防火屏的失誤,使得自己三個可愛的小孩葬身火海,妻子傷心欲絕地離開,李也終于一無所有。影片播放到這,李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支支吾吾地跟警局做筆錄,臨走時,李卻奪下一位警察的槍,企圖自殺,但沒有成功。李知道,他犯了多么不可饒恕的錯誤,用盡一生都無法彌補。
我們總說“一切順利”,我們也知道這是吉祥話,正是因為我們本來就知道人這一生并不會事事順意,才要祈求。生活之中,我們每個人都有過絕望的時候,至親的離去或是事業的不順,有的人經歷過極大的悲觀會變得更加樂觀,有的人會主動與之握手言和各退一步,但李永遠都走不出自己的愧疚與創痛,甚至永遠不想再回到這里。
是不是,人這一生,終究有些坎是我們跨不過去的。失去摯愛,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多年后,李和前妻蘭迪在街頭偶遇,蘭迪情緒失控說:“我那時心碎了,它會永遠那么一直碎著,我知道你的心也是。”電影沒有按照慣例出現任何轉折,李甚至沒有和前妻多說幾句話,他知道自己走不出來,更不會安慰前妻。李也并沒有因為春天的到來而開始新的生活,李沒有因為要成為侄子帕特里克的監護人而留在曼徹斯特,而是將侄子交給哥哥喬伊的朋友領養,帕特里克無法理解,最后李哭著對帕特里克說:“i can’t beat it.”我真的走不出來。
和其他影片最大的不同在于結局的設計:李回到波士頓,一切仿佛又回到原點,沒有圓滿的結局,也沒有如釋重負的感嘆,失去至親至愛的李,和過去將繼續沉淪,這本身就是勇氣。我們習慣了峰回路轉,渴望在每一次挫折后煥發生機,在成長道路上有時如一枚繭,短暫的黑暗便希望重見光明,我們也更應該明白真實人生里,有跨不過的坎,拔不出的刺,這也是生命力的存在,直抵生活中的每一刻。
或許這才是最真實的人類,最真實的命運。不是每個人都有把自己最懦弱的地方曝曬在陽光下的能力,我們是脆弱渺小的普通人,我們在學著樂觀,學著堅強的同時,更應該學著接受真實的自己,與真實的命運共處。生而為人,應當有與痛苦并行的勇氣,哪怕預見了所有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