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天縱行者》|第二十七章 替師赴戰

楚念殤沒想到居然有人敢于上場挑戰,目光一挑,瞥著了葉凝綺面上灰亮光澤幾閃,心中一陣不屑:

巽幽盟的也敢出來?”

葉凝綺雙手一拱,用著冰冷冷的語調說道:”在下巽幽盟葉凝綺!特來領教楚副教主高招!”

楚念殤聽聞葉凝綺名字,內心略感訝異:”葉凝綺?我知道這人,聽說這兩年來在巽幽盟表現極為優異,難道是因此自我膨脹過了頭,竟然妄想能夠勝過我么?”

轉念又想:”也好,我便當眾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建立我新任教主的神威!"

眼見葉凝綺上前挑戰,圍觀眾人無不大感詫異,其中尤以傲穹和顧護法心緒最為激動,因為他們深知眼前那名掩容于面具下的場中男子,不過是個年紀尚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

傲穹見徒兒出面挑戰,知曉定是為了自己這個師父才會如此,內心涌起一陣激昂感動,卻又不免為之暗暗擔憂:”不行!小綺武功雖高,現今仍非那楚念殤對手!楚念殤狠辣已極且又不擇手段,連我這現任教主都敢毒害,可知此次他對這教主之位是勢在必得!這下小綺出面橫阻,他一定會痛下殺手!

要知蒼冥教人行事向來大異中原武林溫厚作風,如這比武并不言明點到即止,假若比武中錯手奪命也不能算上違規,傲穹過去之所以不在比武中趁機取去楚念殤性命,實是因為顧忌楚念殤教中勢力太過雄厚,一旦貿然殺他,只怕乾、坤二部眾會生異議,此二眾人早對傲穹深有不滿,假若楚念殤一死,難保他們不會憤而群起離教,從此在外另起勢頭作亂中原,到時可就麻煩棘手得很。

可是葉凝綺不過一個小小巽幽盟成員,在蒼冥教中是既無聲勢更無威望,楚念殤要奪其性命是全然不用顧忌,想他連傲穹這多年教主尚且敢施暗算,又怎會在意殺害一介巽幽盟眾?

念及此處,傲穹不禁為自己徒兒起了緊張擔憂,他看望著場中的葉凝綺,心中暗道:”小綺,你快下來,你有這份心意師父很是開心,但師父不要你送了性命,等我把身上毒給解了,定會親自送他歸西,此刻絕不要你為我冒險!”

但比武規則言明未分勝負前場外之人不可出言干擾,傲穹縱然意欲勸阻徒兒,眼前卻也只能在場外干焦急著。

只見此時場中楚念殤雙拳提起,朗聲喝道:”姓葉的!廢話少說,直接開始吧!

話才說完,楚念殤身形一竄,頃刻已現在葉凝綺面前,右拳飄忽而出,如鬼如魅、幻影迷蹤,竟是極難看出其來向。

葉凝綺雙掌雖已暗中蘊勁,一時間卻也不知該往何方招架為對。但覺楚念殤拳影雖迷蒙、拳風卻雄勁,葉凝綺聽風以辯位、感氣以明勢,在那只電光火石的反應時隙,心中一喊:”是左上邊!”左掌疾出,竟是在千鈞一發間迎到了楚念殤右拳。

兩人氣勁正面相碰、爆鳴聲起,楚念殤拳力非凡,當場讓葉凝綺身子往后震飛十余尺,葉凝綺順勢后翻一圈,雙足著地后施勁踩踏,這才終于穩住身子,心中暗驚:好厲害的拳功!

同時間楚念殤身軀亦被向后逼退數步,內心也是一陣詫異:這姓葉的內功修為當真不凡,居然并不遜我太多?

葉凝綺心中一陣思量:”我內力尚弱他幾籌,再多幾次正面比拼是非輸不可,眼前需得善用陰陽神訣招式精妙萬變優勢,教其費心耗氣連連防守擋避之際,再無太多余空處對我猛發強實拳招!

心念才轉、身形已動,足下發力、飛身疾去,右手高揚過頂、狠狠劈下,勢道威猛、勁力狂霸,竟有劈天斬地之態,一招“裂地式”已朝著楚念殤當頭襲去。楚念殤眼見葉凝綺來勢洶洶,一時備感威脅,忙向一旁閃躲避去,

心中已是疑惑百般:”這家伙好凌厲攻招!使得是什么武功?”

楚念殤心中雖疑,眼前卻無余暇讓其細細思量,只因葉凝綺身法快絕,一招“赤焰燎宇”轉瞬又出雙掌如燃熾焰般,已由楚念殤下腹上攻而去,楚念殤心下一驚,忙將雙手一橫,總算驚險格下葉凝綺來招,卻已感覺雙臂如觸火般刺起一陣灼痛。

但見葉凝綺攻勢瞬變,雙肘立時前擊,勁力渾厚強沖、無堅不破,當下換做一招“裂空式”攻向楚念殤脅肋,楚念殤大吃一驚、防不及時,兩脅部狠狠中招,當下痛喊一聲向后躍身退走。

眼見葉凝綺行氣換招如此之快、出擊部位如此之奇,楚念殤心中涌起一陣驚懼:”這家伙.難道使得是“陰陽神訣”?他怎么會?”

場邊傲穹也是心緒一陣激動,不過卻是帶著深切懊悔念頭:”小綺方才“赤焰燎宇”與“裂空式”這兩招搭配得實在巧妙無暇,那楚念殤中招時身形已呈不穩,假若再趁勢補上陰陽神訣中六招極致殺招之一“雄風震寰宇”,定然可對其起到不小傷害,就算沒教楚念殤當場四肢跌地落敗,也必能影響其接下來移行速度!可我..可我..偏偏沒把這招教給小綺。

只見場中葉凝綺一刻也不歇手、連番猛攻而去,忽拳忽掌、時上時下,足手交出、肘膝夾用,實是變幻莫測之極,不論起手姿態、攻招去勢、出擊部位、臨敵方向,無一不是瞬息百轉、精奇難辨,倘若敵方不過是一普通高手,此刻早已身中十數來招,立時便要跌躺于地了。

但那楚念殤不虧為當世一等高手,體格雖然高壯,移走起身形卻絲毫不顯笨重,反倒極為靈巧流暢雙臂雖然粗實,揮舞起檔格卻完全沒有遲漏,甚至可說精準無暇。

面對葉凝綺一輪威力十足的猛攻,楚念殤心中縱使頗有驚異之情,其身手反應卻無半點停怠,橫擋直迎、單格雙架,在快疾似電的接招應對中,卻全然未省去強厚功力灌注,讓此刻處于主動攻擊一方的葉凝綺,在幾逢楚念殤駕擋碰擊時,竟也是連感陣陣痛楚酸麻傳來。

待到后來,楚念殤一拳正面迎上葉凝綺出掌,形勢雖為防守,但氣勁之狂猛完全不弱于主攻,當下葉凝綺頓覺一股雄渾力道疾由自身掌面上傳而來,居然便似要強襲入心一般。葉凝綺心生駭異下,不由暫些攻勢、聚氣當胸以抗來勁。

便只這片刻停歇,楚念殤立時趁隙前攻,轉瞬間一道呼嘯拳風已狂掃而臨,葉凝綺立覺兇險,忙將頭頸往旁一側,總算以毫厘之差驚險避過楚念殤來拳,但見強拳狂勢卷起之氣勁當下已將葉凝綺頭發削落一片。葉凝綺心中不禁暗道好險:”若給這拳一擊命中,只怕現下我頭已去了半邊!”

驚駭未平,楚念殤狂拳又來,轉瞬間居然已向著葉凝綺連連攻出數十拳。

葉凝綺深知強擋不易,當下雙掌一前一后交出,前掌旋繞、后掌格架,先以前掌揚起掌風繞心盤轉,由內而外化解來拳挾帶之強勢氣勁,復以后掌描對來拳所連之粗臂側邊,掌位準到、掌勁巧施,左一手右一手地接連將幾十來拳盡數往自身兩旁格去。

楚念殤邊攻邊已心感急惱:”這家伙不過才第一次與我交手,理當對我出招習性、武功路術皆是全盤陌生,怎地遭遇上我這幾輪強攻,居然能把勢道應對地這般精準?"

楚念殤實不知,本來葉凝綺習武潛質之優便屬萬中一選,又修練了那陰陽神訣內功心法有五年時日,此時其自身經氣之強盛程度,實已不下于一個練功已達十幾二十年之尋常高手。

葉凝綺雖對楚念殤那一身功夫全不相熟,但他心中始終穩立兩點:“依憑自身之氣以感敵方之氣、揚繞一己之勁而卸對手之勁”,便靠著將這二處關鍵運用至鬼巧神妙、發揮得淋漓盡致,已足以讓其面對上楚念殤之強實雙拳連番進犯時,百招以內尚且不致輕易落入敗地。

可那楚念殤終究非屬普通高手,不只所懷拳功精妙強悍絕倫,更是身負了習武三十余年之深厚功力,加之數百來場大小戰役積累而成之豐富戰斗經驗。

饒是葉凝綺應對進退再巧再妙,終究無法在交戰中占得太多便宜,更因其內力尚有不及,防擋格架上總是避免正面相迎,而是一再精算旁側入手,由此一路下來心神消耗、行動受限,也就較難取得先機、尋得敵隙。

但見場中二人攻守來去地僵持不下已有一陣,楚念殤一路連下著重“強、猛、狂、雄,葉凝綺幾手交出講究“精、妙、巧、變”,兩人數度攻守易位、往來交錯,始終都是勝不勝、敗不敗,幾次距離輸贏結局好似只差一步一足,更多時候卻是仿佛猶隔千里之遙。

兩人斗到此處,雖然猶未分出勝負,葉凝綺心中卻已暗暗叫苦:”這楚副教主身手當真厲害!我的陰陽神訣幾度威逼而去,不是遭他強擋架下,便是為其巧躲避去,我已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奈何卻總是棋差一著!不知師父過去都是如何勝他?”

葉凝綺以往出上暗殺任務時,單憑自身所負天地攻招,便已是威力十足、精妙有余,每每不出十招便可大敗對手、殺敵而歸。

但葉凝綺今日對上之楚念殤全然不同過往,他可是當今武林一等高手,要想立時敗他,實是難如摘星,如今葉凝綺得與他過上數十來招而不露敗象,已屬難能可貴。

然愈是拆招僵持,葉凝綺愈是深感求勝不易,心中不禁一陣憂疑:為何自己所使陰陽神訣似有不足,雖然數度強攻進逼對那楚念殤起到不小威脅,卻終究少了適切后著對其乘勢追擊到位,以致讓其一再逃躲得逞,甚至在接下來轉守為攻、尋隙反擊。

過去葉凝綺敗敵只需半響,并未特別覺到自身天地攻招欠缺之處,待到今日與這楚念殤僵持不下,連續往來過上近百招,這才驚覺一己武功不足之實,以致幾次距離勝利似乎只有咫尺之遠,卻又總是差以毫厘、錯之交臂。

傲穹此刻焦坐場邊觀戰,內心既是緊張又是悔恨地無以復加:”小綺如此聰慧機敏,習練陰陽神訣不過五年,眼前竟已可與那楚念殤勉強持平,倘若我早將天地攻招全數教盡予小綺,以他靈活善用程度,未必不能將那楚念殤一舉擊敗!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為什么要藏私?為什么要藏私?

其實早在傲穹與徒兒關系日漸親近開始,傲穹便已幾度猶豫:余下的六招陰陽神訣,是否該教予葉凝綺?其時傲穹已不想藏私、不想處處防備著徒兒,往往心念一起,頓覺這余下六招陰陽神訣還是教了吧,但每每跟著念頭一轉:萬一哪天葉凝綺發現那黑衣人原是師父定然怒不可抑,這陰陽神訣只怕要用來對付自己了!以其聰慧靈活程度,若是學全了陰陽神訣,傲穹實沒把握不會敗于其手下,一旦敗了,只怕就要死在自己徒兒手上!

傲穹是個狂人,從來不畏懼生死,他行走江湖多年,不知得罪過多少武林中人,想要自己性命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就算某天突遭仇家暗算喪命,那也無所埋怨、只有認命。

但是面對上自己徒兒時就不同了,傲穹打從心底不愿意死在葉凝綺手上,光想像徒兒施展著陰陽神訣向自己索命而來的畫面,傲穹居然會感到一陣心痛如紋。

對傲穹來說,要死在自己仇人手上反倒容易,要死在自己親人手上可就難以承受得多。

幾經思量反復,傲穹最終還是決定暫不傳授葉凝綺這余下六招神功,單憑其現有武功,江湖上便已少有敵手,要替蒼冥教出上任務時也絕不必擔心身手會不如人。

誰料,今次在這“蒼冥令”武斗中,便是因為少了這六招決定性的殺著,讓葉凝綺雖然幾度強功、進逼得楚念殤一再防躲,卻終究少了關鍵攻招致其落敗當場。傲穹此刻心中遺憾懊悔之深切,也是可以想像了!

這時場中楚念殤與葉凝綺兩人已經斗上超過百招,對于彼此武功特質逐漸熟悉,對于敵方所出路術也慢慢瞧出些究競。

楚念殤愈斗愈在心中涌起陣陣狐疑:”這家伙所使武功看來確是陰陽神訣不錯,卻又似乎少了點什么,方才幾次我防守上未臻楚密,他為何不趁勢對我狠下殺著?”

楚念殤思緒幾轉卻是驟然驚覺:”我明白了!他的陰陽神訣根本沒學全!所有極致殺招他都不會,而非故意不出!

察覺了其中端倪后,楚念殤嘴角暗現一抹冷笑,要知陰陽神訣威力雖然驚人,他霸王拳招也非等間,假若他決意以拳全力相拼,縱然躲不過葉凝綺天地來招,同時間卻也能在其身上狠狠擊到數拳,一旦落至此等互攻對方的以命相搏,拼的就是哪方修為較深哪方便撐得愈久,哪方功力較薄哪方就提早不支。

初起葉凝綺施展陰陽神訣時,確實讓楚念殤十足意外,心生疑懼下不愿貿然相拼,以致半攻半守,稍覺不對便即轉為守勢、防擋退走。

然此刻楚念殤已知葉凝綺身負陰陽神訣并不完整,登時戒懼大去、猶豫不再,決心轉半守為全攻,與那葉凝綺傾力拼搏而去。因著楚念殤心有十足把握:論起功力深厚程度,眼前之葉凝綺尚不是他對手!

眼見場中楚念殤面露陰狠,傲穹已知不妙,心中暗叫:”不好!給楚念殤那狗賊發覺了小綺陰陽神訣缺漏真相!這下他要帶足殺意攻勢拼命而去了!小綺有危險!”

但見楚念殤目中兇光一露,面對葉凝綺一招“如虹貫天”先揚后落、凌降而下,楚念殤再也不避不擋,當場雖被狠狠擊中了下腹,同時刻他一招氣霸山河。挾帶一道拳浪洶涌而出,也已重重轟擊命中葉凝綺左胸。

這一擊霸道之致、勁力著實狂猛已極,葉凝綺吐出一口鮮血后,軀體直直摔飛,身形落下時勉力用雙足連同左手撐柱在地面上,力保右手不墜,便還不算落敗。

楚念殤被葉凝綺攻招震退數步后當即站穩,眼見面前葉凝綺三方著地勉強置身,距離落敗只有一手之差,心知機不可失,發足一蹬、傾全身之力灌于左拳,當下朝著葉凝綺右胸狂轟而去..

楚念殤強拳凌勢而來,葉凝綺忽地從右手袖中滑出一個黑糊糊的細長狀物,落入其掌中緊握,當下葉凝綺便持拿著它迎向楚念殤鐵拳...

如光如電的一瞬間,一團好似燃著熊熊焰火之隕石般直直狂襲而去的拳影,遭遇上一支看起來十分瘦弱無力的細長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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