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忘記我是怎么認識我的鄰居們的了,等我漸漸走出漫長的意識的蒙昧期,他們就等在那里了,好像等待了很久很久很久。
我最先認識的應該是左屋的小陳阿姨,有天下午,煙光橙紅,山綠得發(fā)黑,我跟著一群面目不清的我一般大的人影,烏央烏央的爬過她家門口長長的高坡來到她的廚房。
她和另外一個同樣是面目不清的人坐在廚房的門口,一左一右,滿臉笑意看著我們。她的房子跟我家的不一樣,整座都是漂亮的青白色磚塊搭建的,異常明亮。不像我家,我家只有奶奶那頭的廚房跟她家一樣,是青白色的磚,其他地方都是黃色的泥土,不過我也很愛我自己的房子。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們自行魚貫穿過她和另一人,進入到她的廚房,然后整齊有序的在她家飯桌四圍的條凳上一一或坐或跪,手肘支在桌面上,仰著脖子不知道看什么,后等什么。
她又笑吟吟的起身,笑吟吟的走過我們,走到廚房后間,過了一會兒,她又笑吟吟的出來,手上拿了一疊像是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白紙。我還不知道該叫她什么,但我覺得她好美,眼睛跟著她轉(zhuǎn)。
她坐到我們中間,又笑吟吟的說:“你們這群孩子,野來野去的,我來教你們疊船吧。”
我立馬搶答:“我知道怎么疊船。” 就在前幾天,我自己用紙捏出了一個凹形的東西,我覺得那就是。
于是,我在眾人的眼神中開始捏,才開始,就被她打斷了。
“那哪是船啊,一開始就錯了。你看我怎么疊。”
沒想到激情被這么快澆滅,我的臉熱辣辣的燒起來,內(nèi)心羞愧難受又不服氣。我明明就會,但是我仍舊乖乖的坐下,不再做聲,畢竟她是大人。
那天,我疊了人生中第一艘小紙船。
我忘記我什么時候知道她是小陳阿姨的。很有可能是問的媽媽。因為我曾多次去問媽媽,這些我每天都看見的大人們和那些每天一起玩的小朋友們分別叫什么,以及他們是什么關系。
“你該叫她小陳姨啊,下屋的,她就是那天教你疊船的,她是心志叔叔的老婆。”
“唉,怕什么呢,他是立新叔啊,上屋的。”
“哦,她是立新叔的老婆,你改叫她阿姨。”
“這是小蔣阿姨和育方叔啊,大甘和小甘的爸媽。”
“這是育方叔的爸爸,住在對面那個土房子里的,快叫人啊……該叫細公,傻孩子。”
“健的和坤的是小陳姨和心志叔的兒子。盧君、晶晶和姍姍是小盧姨和立新叔的孩子,弄明白沒,我的傻女兒。”
經(jīng)過漫長和艱難的跋涉,熬過多次的疑慮、尷尬和妞妞捏捏,我終于把他們和她們的關系都弄清楚了里。
你們好,我的鄰居們,歡迎進入我的人生,我們將一起度過或長或短的時光,直到我們像種子一般被分被吹散到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