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份，我和我男朋友終于將買房子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不是因為婚期將近，而是2017年過完年以后，青島的房價像是坐上了火箭似的，把我們這種剛需客逼了出來——再不買就真的買不起了。
2015年大學畢業，我倆留在了青島，機緣巧合來到了青島西海岸新區工作。從戀愛走向婚姻，必不可少的就是房子。從畢業時就憧憬著想著買房子，但因為雙方家里都比較窮，想多靠自己賺錢，結果買房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一
不知什么時候，似乎滿大街的人都在談論房價漲勢之快，原本打算今年年底再買房子，眼瞅著蹭蹭的往上漲，眨眼間一平方已經漲了兩三千，真是坐不住了，于是便從3月份開始看房子。
我比較注重小區的品質和環境，因此新房是首選。可是，時不逢機，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當時西海岸新區中的新樓盤比較稀缺，價格普遍較高，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倆的承受能力。因此，我和他便把買房對象選在了二手房上。反正是新的買不起，舊的還勉強可以。
考慮到以后孩子上學、照顧父母、上班等問題，鎖定了幾個因素：房齡在10年以內、學區房、套三、在開發區之內等。考慮到自己的經濟能力，首付和各種費用加起來在35萬以內。
看房子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在二手房網站上看好之后，我倆便打電話問中介，當時再西海岸新區房齡在10年以內房子因房齡較新、配套比較完善，又加之完全是買方市場，因此價格直逼新房。
看到這樣的結果，我告訴自己不要焦慮，或許我們可以買個房齡再稍微長點的。就這樣我倆又踏上了漫漫二手房之路。路程之艱辛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倆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精明如猴似的房主，還要面對牛逼哄哄整天拿鼻孔看人的中介，更重要的是深深的挫敗感。我承認，人這一生能買幾次房子，我不僅要付出父母的錢而且還要透支將近二十年的收入，因此我們終究不能像買套衣服那樣買房子。
然而現實狠狠地摔了我們幾個巴掌。在看房的這么多天中，有幾套房子是最不堪回首的。其中有一套房子套三，看照片內部裝修尚可，基本上符合我倆的需求。但是這是沿街房的頂樓，一樓是個正在裝修的網點，目測是要開飯店，而旁邊正在開著一個烤肉店，西邊一條街是個夜市，每天都有賣涼菜、煎餅果子、炸串、水果的等等。房子里面雖然是10年前的老式裝修，但還是很溫馨、很亮堂。房主人很實在，說這個房子是1996年的，但是房產證上是2002年的。我在各個屋子里看了看，即使以后自己可以費心費力把房子裝修成“田園風”、“地中海”等等，可是站在窗戶邊上我似乎已經聞到了從下面飄上來的烤肉味，聽到了從樓下飯店的喧嘩聲。難道我的孩子要伴隨著油煙味、酒瓶子的聲音長大？想到這里，在中介的“惋惜”中，我果斷的放棄了這套房子。
二
回去之后，我倆重新商量了一下，再次明確了自己的需求：套三、學區房、低樓層，樓下無底商、不靠馬路、要有正規物業、樓道要干凈，最好要有裝修。可是這樣的房子在我倆的首付范圍內嗎？很顯然，不能。因此我倆想了想，可以沒有裝修，反正不著急結婚，等什么時候攢夠錢什么時候再裝修吧。但是，一定不能有底商，一定不能靠馬路。
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但是房子依然還是要找。不久我們找到了這樣一套1998年的房子，雖然房齡比較老，但還算符合我的需求。房子現在是一對老夫妻在住，是個三樓，套三雙南臥室一北臥室，學區房，不靠馬路，沒有夜市。于是和家里人商量好之后，我們興沖沖的打算約著中介去交定金，結果被告知，房主漲價了，假如全款的話可以保持現在的價格，假如是貸款的話就漲10萬。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我簡直要吐血。我要是能全款，還用買房齡這么老的房子嗎？本來預算就緊巴巴的，再漲10萬無異于雪上加霜。但是我認為這個房子挺合適的，于是我跟中介商量說能不能給講講價，漲10萬太多，漲5萬總行吧。當中介再次給我打電話時，我滿懷希望，結果事實證明，越是滿懷希望，卻容易被現實打敗。中介說房主現在也在買房子，房價漲的太快，所以，她要再漲10萬。我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臟，對，沒錯，這房子就是在原先的基礎上漲了20萬。
我再次告訴自己，不能焦慮、千萬不能焦慮。但是已經從三月初到三月底，將近1個月的時間，毫無進展，并且房價已經越來越高，高到已經快要買不起了。這個城市很美很繁華，但是這份繁華卻不屬于自己。畢業兩年，我和他分別住在公司的單身宿舍里，沒有自己的房子便意味著沒有自己的家，那種無所適從的漂泊感、挫敗感真的是讓人很窒息，感覺彼此就想是一條無根的水草。
三
三月份，響應國家的政策要求，青島開始限購，并且認房也認貸。好在我們還有購房資格，但是房價依然堅挺。終于明白杜甫的那句話“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等蕓蕓眾生，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只是各種游戲規則的遵守者而已。
依然要鎮定，要昂首挺胸。但是我發現在給中介打電話時，他們開始告訴我這個價位已經買不到套三了，只能買個套二。我倆商議既然套三這么難買那買套二吧，先過渡著，以后再換個大一點的。然而在四月份的時候，我發現我們連套二的都買不起了。后來中介給推薦了一個四樓，房齡有點老，是個套二，帶裝修，基本上符合自己的條件。我倆看過之后發現這個房子在三月份時看過，當時印象不錯，只因為套二就沒買，而現在已經比三月份之時漲了5萬。能再次遇到這個房子，感覺簡直是緣分，是命中注定。于是我倆就興沖沖的去交定金。然而，依然還是熟悉的套路，被中介告知房主又要漲價3萬。我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吧，于是和中介簽了意向書，談維持原先價格。然而中介在幫著算首付時，卻發現現在的房價漲的太快，二手房的評估價跟不上去，因此只能提高首付款的預算，至少要多增加7萬。
我的天，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倆已經山窮水盡了，去哪里找那么多錢？旁邊的中介姐姐非常感同身受地說：“你們可以試試刷信用卡，我前年買房子的時候差幾萬塊錢，沒地方借，就是刷的信用卡，我和你大哥剛開始那會，比你們辛苦多了。”說實話，或許是市場的變化，我遇到的這位中介姐姐主動提出幫我們試著去談談價格，讓我倆感動不已。私下里，和這位姐姐聊過，原來每一位移民到城市的人都有一部奮斗史，中介姐姐10年前買第一套房子時資金不夠，買的閣樓，裝修的時候也是一省再省，哪怕是枚釘子，都要問問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但是，終究房子的價格還是沒有談下來，房主甚至覺得我們價格太低，自始至終都不肯露面。中介姐姐說要不再給幾天時間，我倆當時心灰意冷，把意向金拿了回來，想想還是再找找吧。
我盡力地安慰自己一定要平靜，可是沒有辦法不絕望，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賭場，而我卻沒有制勝的砝碼。我有時候在思考我們為什么要移民到城市，假如在農村會不會過得更好。而且，此時我們兩個人的感情也受到了巨大的考驗。盡管他安慰我說，房子肯定會買到的，但是一切的不確定性讓我變得越來越焦躁，我動不動地朝他發脾氣，甩臉色。物質會打敗愛情嗎？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但我明白我不會嫁給一個沒有房子的男人，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無法想象自己的孩子以后在租來的房子里出生，沒有戶口，沒有良好的成長環境。盡管我很懂得節儉與克制，但我還是對物質還是有著良性的渴望，畢竟這是生存的本能。但每次朝他發完脾氣，我都很自責。在西海岸新區，我算半個本地人，他老家在黃土高原上，很孝順、很勤快，畢業之后能留在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四
五月份，就在我絕望之時，終于遇到了轉機。一個曾經帶我們看過房子的姐姐打電話問我倆是否還考慮那個香江二小學校旁邊的那個房子，我盡力地回想了一下，是一個月之前看過的，套三、學區房、二樓。我立馬跟中介提議，想再去看一遍。突然有了一種大齡剩女找對象的悲哀，放在一個月之前，我是決然看不上的，因為這個房子房齡老，老到幾乎和我年齡相當。目前處于出租狀態，基本上相當于毛坯。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中介姐姐說：“這個房子你們也看過一遍了，現在別看房子老，你看距離學校就一條馬路，將來孩子上學多方便呀。而且北邊和西邊，都是正在蓋的新樓盤，這些樓盤價格都不低啊，而且這里說不定二十年以后還拆遷呢，你們賺大了。這個房主在外地，房子沒在很多中介那邊掛，要不早就賣了。”我嘆了口氣，我倆明白這是目前我能找到的唯一符合要求、并且在首付范圍之內的房子了。
就這樣，東拼西湊，還有2萬元的缺口。五月底我們和房主簽了合同，六月中旬向銀行審批貸款，但是現在銀行利率已經沒有折扣了。又因為房齡長，貸款時間短，月供真的是壓力很大。但是，走出銀行的那一刻起，我真的是長舒一口氣，終于我們也可以買房子了。
當天晚上，我倆去海邊散了散心。三個月以來，第一次如此放松，雖然還有2萬元的缺口，但和同學借借問題應該不大。因為房齡比較老，全部的費用算下來，將近一萬一平，而此時此刻好地段的新房，價格已經直逼一萬五六千了，更不用提那些海景房、別墅了。雖然心有不甘，但這種情況，只能先找個地方暫且站穩腳跟，等以后有錢了再換房子。
對別人來說或許不多，但對于兩個家里都比較窮的人來說，確實是很有壓力，幸好雙方父母都比較支持。我男朋友家里還有一個哥哥，哥哥今年也是剛買房子。老家房子不貴，哥哥比較大度，首付基本上都是自己掏的錢，而父母把大部分積蓄給了這個遠在青島的小兒子。
五
不得不說，青島市內四區真是一個高消費、低收入的城市，尤其是文科類的畢業生，剛畢業從事最基礎的工作，一個月拿著不到4000元的工資，每月至少要付1000元的房租。而在青島市內四區，最便宜的房價已經接近2萬一平方。我不知道別人如何，但對于我們這樣兩個都是從農村出來的人來說，真的是壓力很大。
回不去的故鄉，留不下的城市。移民的一代注定要付出努力的。我們帶著對故鄉的眷戀，卻想在城市扎下根，我們相信這座城市的包容力和親和力，但也害怕被城市的發展所淘汰。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我們被時代碾壓，也為時代狂歡。我相信每一名從農村移民到城市里的人都有一部發家奮斗史，而我們的奮斗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