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城·傷城④


“如果以前沒有病史的話,如果有來自外界的刺激也會產生這種疾病,今晚現在留觀室觀察一下,雖然現在是鎮靜了,但往后也要避免情緒的刺激,要按時服藥。”說完遞給我一張處方,隨即我便到藥房取藥。我在醫院陪了她一宿,累了就隨便閉目打了個盹。翌日,她清醒過來,看見我趴在床沿睡著,急忙問發生什么事。我只可以告訴她,她在家里暈倒了便被送來了這里。她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我扶她慢慢下了病床后,挽著她的手臂打車離開醫院。

回到家的時候,周圍的鄰居都八卦地走出門外詢問母親的事,我淡淡地道沒事,便關上鐵門。母親的神情呆滯,目光無神,我扶她坐在沙發上休息著,低聲問著:“要不要倒杯水給喝?”她搖了搖頭,用粗糙的雙手緊握著我的右手,呼吸急促,斷斷續續地說:“淼……,你一定要把你叔叔找回來。知道么?”此時的她似乎很清醒,腦海里依然惦念著楊悅。我使勁地點了點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你剛回來,不如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母親沒有拒絕,她不肯讓我扶著她,獨自一人踉踉蹌蹌地走回房間里,關上了門。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我趕忙按下接聽鍵。

“喂。哪位?”

電話里的聲音很嘈雜,我喂了幾聲才聽到對方說話,隱隱約約間聽到有人叫救命,旁邊有人示意他不要叫,周圍很嘈,我繼續問了聲:“喂,哪位?”許久,我才聽到電話筒里傳來的陌生男子的聲音。

“許淼媛。楊悅在我們這里。想不想聽聽他的聲音啊?”電話里的男子詭異地說著,我一下子慌了神,對方似乎已經料想到我的狀態,立刻把手機放到楊悅的耳旁,這下我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淼……記得不要告訴你母親,不用準備錢來贖我……。”話剛說完,又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奸詐地說著:“怎么樣,人在我們手上,你這幾天趕緊準備好錢,隨時等我電話……”

我可以感覺自己內心的顫抖,手里還死死地握著電話,電話里早已沒有人聲,只有嘟嘟嘟的忙音聲,到底救不救他出來好?如果救,不敢保證以后不會發生什么事。如果不救,該怎么去對母親說?還是故意隱瞞?

正當我琢磨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蘇樂亦在此時給我來電,內容大致是說楊悅的案件確實是沒有辦法替他脫罪。除非他能夠交代某些解釋合理的原因,才有可能會擺脫犯罪的動機。或者只有自首,法官才有可能會根據自首情節進行輕判。我只好對蘇樂說了楊悅被綁架的實話,在電話里他沒有說什么。只是約我到附近的餐館見了面再說。母親仍然在房間里熟睡,我不敢吵醒她,只是躡手躡腳地關好門往外面走去。

去到目的地的時候,蘇樂早就到了,我坐在他對面,說起了楊悅的事情,雖然我不肯去接受他,但無可否認的是,自從母親把他帶回家之后,日子就開始變得不安寧。也許,對於我來說,他是一個不詳之人。他給我們帶來了太多的麻煩。蘇樂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事情總要解決的,你打算什么時候準備贖金去救他?”

“不清楚,他在歹徒的電話里說希望我不要救他。這是他親口說的,蘇樂,如果不救他出來,我該如何向我的母親交代。你也知道,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很差,醫生說不能受到刺激,一旦刺激過度,又會精神分裂癥發作。我很怕她會突然發狂,到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淼,楊悅帶水貨的那件事,亦并非沒有辦法讓他減輕刑罰的。只是他很倔強,之前在關押室的時候,我問了很多次他為何要帶水貨的原因,且要求他指出幕后人。他死都不肯講,一直都講是小羅,我們想知道除了利益金錢的驅使之下,還有沒有其他因素去促使他去做這件事?淼,他不肯講,他似乎想自己背上黑鍋。但隱瞞實情不能減輕刑罰,莫非他有難言之隱么?”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夠兩全。蘇樂,如果我決定要把他救出來的話,你需要幫我的忙。”放在褲兜里的手機就在此時響起了,手機上顯示的是一連串陌生的電話號碼,估計是某個電話亭的固定電話,而且與上次的恐嚇電話不一樣,匆忙按下免提的接聽,我相蘇樂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別出聲。隨之傳來對方的聲音:“喂。許淼媛,我告訴你,后天你準備好兩萬元的贖金,去江城南區一棟的舊倉庫里,中午十一點,記住不能帶別人,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放人。許淼媛,我知道你一定能想辦法籌到錢的。許淼媛,我們見過面的。先這樣吧,后天不見不散啊。”其后他斷了線。

“蘇樂。該怎么辦?”我驚慌失措地道出內心的害怕,我緊張得雙手握著拳頭,大腦陷入短路的狀態。“蘇樂,你一定要幫我。”我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他的眼神顯得很堅定,似乎在告訴著我別怕,隨后結了帳并行離開。

剛踏出餐館沒多久,遠遠就看到對面的那一棟舊式民宅著火了,嗆鼻的濃煙不斷地往上冒,火勢很猛,據說三樓的窗戶都已經燒焦了,眾多住戶都匆匆忙忙地走下樓,旁邊的三間小店鋪亦遭遇城池失火,殃及池魚的狀況。店主不得不從店鋪里逃了出來,周圍的路人亦開始參與圍觀。此時消防車剛到不久,立刻拿起滅火栓和水槍進行撲滅行動。十多分鐘之后,火被撲滅了,消防隊員驅車離開。店鋪里的老板卻叫苦連天,據圍觀的人說,商家損失的商品價值幾萬元之多。

正值冬季,眾多的行人都穿著笨重的外套游走于街道中。蘇樂陪我一起回到家里探望我的母親,剛把門打開,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我急急忙忙地喊了幾聲,沒有任何的回應,我悻悻地走到母親的房間里,只見有一個火盆被放在了床的正下方,里面還有好些尚未燒焦的紙屑。蘇樂與我翻遍了屋內的所有角落,都沒有發現母親的影子,房間內的一切擺設表面上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我把棗紅色的衣柜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衣柜有很明顯的被翻找過的情況,抽屜里的現金亦不翼而飛,而且母親日常的衣服通通都不見了?難道是有人入室搶劫了?還是密謀要拐走我的母親?千百種疑問在我的心里,但并沒有任何的答案。我內心的恐慌再次升級,蘇樂把我抱在懷里安撫著我的情緒。

“蘇樂。她會不會又像那天那樣走失?”我對蘇樂道出了內心最大的疑問。

“淼,你先冷靜下來,這個情況也是有可能的。”蘇樂坐在沙發上與我商量著該怎么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褲袋里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這時對方傳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男子的聲音,他在電話里說:“我知道小娟在哪里。”

“那你趕緊告訴我。”我朝電話的聲筒大吼著,對方卻不慢不驚地說:“別急嘛,楊悅與小娟都在我們的手上,哦,對了,贖金到時候準備好四萬塊,每人兩萬塊,值得。”我還沒來得及問地點與時間,他就掛了。

“蘇樂。我母親可能被綁架楊悅的那幫綁匪一同綁架了。他要我準備四萬塊。”我心有余悸地把手機握的牢牢的。

“你先跟我會警察局報案吧,其余的再想辦法。”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腳的灰塵,皺起眉陷入沉思。

“只有兩天的時間,我上哪去籌這么多的錢。”

“錢我會替你想辦法,只要他們沒事。走吧,先去警察局再說。”

抵達警察局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附近的兩旁的食肆已經擺好飯桌,準備經營午餐,周圍的人流量亦漸漸多了起來。蘇樂替我做了口供,我檢查無誤,簽字離開。我感覺整個人都渾渾噩噩,腳步像是灌滿了鉛般的沉重。每走一步都仿若是千斤重的鐵錘牽絆著我的腳。眼前似乎有霧氣,看不清前方的路,即使能見,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這應該是一場預謀,否則不可能會這么的順利入室拐走她。上帝保佑,他們千萬不要有事才好。我邊走著邊在心里默念許久,我走到附近的大排檔里點了一碗酸辣粉吃過之后返家。忽然發現,住在隔壁的鄰居真的八卦,她走過來問我說:“淼媛,你母親是不是瘋了啊?哎呦,該不會是入室搶劫了吧?”說完她叼了一口煙,哈哈大笑起來。我不禁怒火中燒,大聲地吼她:“關你屁事。”隨后關上門,我無力地癱坐在棕色的沙發上,內心像是汩汩不斷地滴血,心里像是被千刀萬剮。

得到是漫長的,而失去卻不過是轉眼的瞬間。客廳里的電話又再次響了起來,我慢悠悠地把它接聽起來:“喂?”電話筒里傳來的是系統的天氣女聲:“今天到明天江城區陰到多云。”當天氣預報報完之后,我驚慌地放下電話,電話筒的那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砰砰砰,我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人在敲著門,拖著疲憊的身子透過貓眼看看到底是誰來了?一看是蘇樂,我才開了門。蘇樂怕我餓著,替我買了一個盒飯送上來。

“蘇樂。怎么樣?我母親的事情有沒有線索?”我連忙開腔直白地問他。

“暫時還沒有。綁匪有沒有和你聯系?”

“沒有,蘇樂,我怕他們會遭遇不測。錢我真的想不到該怎么籌,時間又那么短。”我捂著我的臉,眼角的淚流出來,內心微微地抽搐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切割在心臟的靜脈中,沒有任何的痛覺,有的只是抽搐的麻木。

與當初骨折的痛如出一轍,久而久之,無論是短暫還是長久的痛覺,都會被極度的麻木取代。

痛覺從來都是細微的,但最細微的痛,確實也是最致命的。

“贖金我明天給你準備好,但你需要密切關注綁匪是否給你電話。”蘇樂把我擁在懷里,我在他肩上抽噎著。其后,他叮囑我要吃飯,我搖搖頭,說已經吃過了,而且現在也沒有心思吃得下。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上面依然是陌生的號碼,我打開免提喇叭,說了聲:“喂?”里面傳來一個猥瑣男的聲音:“許淼媛小姐,怎么樣,贖金準備好了么?哎喲,你可不要說你籌不來。如果你不想瘋婆子和你所謂的叔叔有事就趕緊準備贖金。否則就別怪我撕票。明天我等你啊。不準報警,你只能自己來。”

一說完,他就掛了線,我再次喂喂了幾聲,對方已經沒有了回音。

“蘇樂,你先把四萬塊轉賬到我的賬戶里去吧。我明早再去取,當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蘇樂與我寒暄了一會之后就離開了,臨走前好心叮囑我不要太擔心,等明天交了贖金就沒事。我點點頭,關上了門。

夜里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眼前在不斷地浮現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自己的確很擔心他們的安全,如果四萬塊錢能夠換取他們安全的性命,倒也沒關系,就當破財消災,若是他們撕票怎么辦?若是他們收到了錢卻不肯放人怎么辦?千百種疑慮在我心中瞬間出現,打上了無數個問號。

人生除了自己,余下的不過都是霎那間的煙霧彈,始終都會發某一方的提前離去。

翌日六點多鐘的時候我醒了過來,換上衣服,拿著包上銀行把蘇樂給我轉賬的四萬塊錢取出來放在一只黑色的膠袋里,把它揣在懷里,疾步往前走著。鑒于時間很早,當我按照原地從銀行返家時,只見到稀稀疏疏的老年人在空曠的街道上做著運動。

臨近九點鐘的時候,手機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是綁匪打來的電話。此刻我的內心依然在顫抖著,對方卻比我早打破沉默。

“許淼媛,等會十一點鐘,南區舊區往南方向舊倉庫里見。記得準備好贖金,嘿嘿,如果想他們相安無事的話,我知道你會怎么做的了。”

僅僅是兩分鐘的對話,我還沒來得及拖延時間,只能致電給蘇樂,讓他和我一起赴約。蘇樂在十分鐘之內驅車來到我家,與他一同來的還有警察局的警員,大多數都是生面孔。蘇樂與他的下屬商量好,一同乘坐警車去南區,我會事先把贖金放進一個舊的黑色的皮箱里,等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會盡量拖延贖金的時間,適當時機再實施救人。

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這次是另外一個綁匪的聲音,說話的鼻音很重,我按下免提喇叭,讓蘇樂等人一同聽聽他們的條件和交易時間。

“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我們老大說了,現在情況有變,限你十點四十五分之前去到舊倉庫,若是超過這個時間,別怪我們撕票。”說完,又是一陣齷蹉的笑聲。

“那好,我現在就趕過去吧。”我只得裝作漫無心思地答應他,他依然不忘記說:“你必須一個人來,否則結果可想而知。”

爾后他掛了線,我便與蘇樂等人一同坐車去到南區。南區離市區很遠,大約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如果沒有人指路,大概很多人都會迷路。那里幾乎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雜草叢生,我死死地握著那一個裝滿現金的皮箱,警車碾過顛簸的路面,害得我隱隱欲嘔。

整整半個小時之后,我們按時去到了交易的地點,手機里的時間顯示:十點三十分。我囑咐蘇樂他們把車放在稍微遠點的地方,做好隱蔽,不能讓綁匪起疑心,不然就會前功盡棄。我從挎包里拿出手機,在剛剛通話記錄里找到那個陌生的號碼,進行撥打。

“我到了,你在哪里?”我問。

“你往南面直走一百米,那里有一個舊倉庫,千萬別回頭,我就在門口等你來。門口那里有一個鮮明的涂鴉標志。你去到了就能看見了。”依然是剛說完,就掛了電話。我對蘇樂點頭示意,讓他別跟來,有事我會直接給他打電話。

我踉踉蹌蹌地往南的方向走著,周圍有些許的破爛且生銹的鐵網圍著,荒草雜生,終于遠遠地看見了一個黑乎乎的涂鴉墻,上面噴滿了各種抗議的圖案,都是晦澀的顏色,我用余光快速地掃過周圍的環境就繼續往前走。差不多到達倉庫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手里拿著木棍的男人站在了門口,四處張望。我把黑皮箱揣在懷里,慢慢地往他的方向靠近,他用警示的眼光看了看我。我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只有我一個人來。他讓我站在門口等會,他走進去跟老大說一聲。兩分鐘之后,另一個面容瘦削男人從舊倉庫的門口走出來,穿著一件灰色的短外套,我看見他的手腕里有一只淡紫色的紋身,像是一只龍,嘴里叼著一根香煙,表情齷蹉地笑著說:“喲,許淼媛,你真有膽。不錯,的確有種,真的是一個人來的。錢在哪里?”

我笑起來說:“既然準備好,肯定不會讓你失望。”說完我便打開皮箱里擺放整齊的現金,他點了點頭,我把皮箱關好,說:“你帶我去看一下他們。放心,錢肯定給你,一手放人一手交錢。”

他向倉庫里的人示意,我隨他們去到了倉庫里面,舊倉庫很寬闊,周圍擺放著許許多多藍色的油罐,發出陣陣刺鼻的化學味道。他們帶我到了倉庫里的一間荒廢的小房里,里面堆放著各種各樣的圓棍木材,多數都是打磨好的。我看見了他們用封口膠封住了母親的嘴巴,雙手雙腳捆綁在一張舊椅子上,手腕都被勒的通紅,頭發在風中顯得凌亂,而楊悅,根本就沒有被綁架。原來他與這些人是一伙的。他大大咧咧地叼著一根煙,說:“淼,是不是很驚訝啊。我都說你別來贖我,你就不信。”

“不信我你能有什么好下場嘛。”他把煙丟在地下踩滅了。此時他的眼神看上去相當暴戾,恨不得把我殺掉的感覺。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為什么啊?虧我母親還當你是好人。”我聲嘶力竭地吼他,只見他從褲帶里拔出一把長兩尺的刀,走到我母親的背后,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企圖想要殺死她。

“誰稀罕她啊?如果不是幾個臭錢,誰會喜歡一個瘋婆子啊。你會么?”說著便對站在旁邊的紋身男問著,只見他搖了搖頭,說:“傻子才會喜歡。呵。”隨后又是一陣冷笑。那一聲冷笑,讓我感到整個人都陷入了冰天雪地中。

“快,別傷害她,把刀放下。錢在這里。”我試圖勸他別傷害早已瘋癲的母親,可是他似乎不為所動,依然往我的方向步步逼近,時而拿著手里的刀指著我大罵著:“本來我做流動小販就沒賺過什么錢,現在可好,被揭發出我是買仿制的首飾,還被警察等人來收了我的攤子。如果不帶水貨,去哪里找錢?哈哈,許淼媛,我知道你當我是不詳的人,你從來都不會當我是你父親。因為自從我入住你們家之后,家里就開始不安寧。我告訴你,你母親這種瘋婆子,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錢的份上,我才懶得理她。”他邊說著,面目變得猙獰,像只憤怒中的惡魔,企圖吞噬一切。逼得我不得不地往后退,他拿著手里的刀靠在母親的脖子上便對我說:“帶水貨被查出算我運氣不好。我以為你會幫我擺脫罪名,讓我不要留有案底,但是你并沒有,雖然我心里明白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好歹都這么久了,你就不會感激我么?”他終于變得歇斯底里,眼角卻莫名地流出了幾滴淚。

“我想幫你的,但是你不肯說出實情,我怎么幫你。”我顫抖地對他道出了內心的各種疑問。

“呵。”他冷笑一聲,隨后便道:“實情?真相?算了吧,你和他們是一伙的,我又怎么會不知道,若是真的說出實情,可以不用坐牢?屁,我三年前就從監獄里出來,如果不是在監獄表現良好,他們才不會那么早把我釋放。我告訴你,許淼媛,警察這種屁人是不會幫我們的,帶水貨犯法嗎?不就是水貨嗎?好,算我運氣不好才會東窗事發,反正我已經做好準備今日與你們做一了斷。”

我無路可走,他把我逼近了墻角之后,我故意把手放在褲袋后,按下速撥鍵,與蘇樂取得聯系。邊拖延時間,邊質問楊悅:“你不過是想要錢嘛?四萬元,皮箱里的四萬元,你可以讓你的兄弟清點一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不會吃虧的。你難道不是為了錢嘛?”

他向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打開放在黑皮箱里疊放整整齊齊的現金,正當他聚精會神地盤點的時候,蘇樂等人沖進了舊倉庫,大喊一聲:“警察,別動,舉起雙手。”

楊悅仍然面無懼色,依舊拿著刀子架在我母親的脖子上,笑嘻嘻地說:“許淼媛,我以為你真的這么有膽一個人來,原來不是,還是搬了救兵。”

“不過救兵都沒有用,今日不是我死就是我手里的瘋婆子死,我一定要找個人陪葬。黃泉路上怎能孤單上路,否則我的寂寞該如何排解。”說完他又哈哈大笑了幾聲。

“把刀放下。有事好好說。”蘇樂拿著手里的槍直對著他,他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威脅他們說:“和你們這種警察有什么好說的。你再靠近我就殺死她,把槍放下,退后,退后,如果敢靠近一步,我讓她立刻死在我的刀下。哈哈。”

雙方頓時陷入僵持的狀態,眾人只得慢慢地退后,我慢慢地靠近他,說:“錢在這里嘛。你拿錢走,放過我母親。”我不得已向他哀求地道。

“不,這樣太簡單了,游戲就不好玩了。我喜歡刺激一點的。”

“那你想怎么樣?”我暫且向他妥協,他的目光猙獰地對我道:“錢我是肯定要的,但是瘋婆子必須死。必須,哎呀,她值得了,有我和她一起死。”他邊說邊把母親嘴巴上的封口膠撕開,母親的神情早已變得渾渾噩噩,目光呆滯,看上去有些許神志不清,他往她的臉上扇了一把掌,企圖讓她清醒,鮮紅的指印瞬間在臉上出現,我沖過去搶奪他手里的刀子,手背卻不慎地被刺了一道口子,暗紅色的血液從手背里汩汩地流了出來,蔓延到手掌心。弄得整個左手都是血液,蘇樂見此情景,沖上去把他壓到在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手銬,拷在了楊悅等人的手上,并且押上警車。

我走到母親的面前替她松綁,撫摸著她瘦削的面容,她依然是神志不清的樣子,嘴里叨念著:“不如你帶我走,楊悅……你在哪里啊?”我背著她坐上了警車,楊悅等人坐在前排,我與母親坐在最后排。

沒有想到更可怕的事情竟然再次發生了,車開到大約三公里的時候,楊悅向警察示意說要下車小解,鑒于開了太久,我們也只好跟著下了車,就在那一瞬間,他毫無預兆地把藏在褲帶里的另一把鋼刀拿出來,往母親心臟的方向刺去,血從胸前汩汩地流出來,浸濕了她的衣裳。只聽見母親的一聲哀嚎,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抱著母親的尸體嚎啕大哭,其后他用那一把沾滿血液的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道痕跡,不到一會兒手腕流了深暗的血液,面容痛苦地死去了,臨死前嘴里還嘮叨著:“瘋婆娘,你一定要陪我死。”話剛落音,就相繼地死去了。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景,只得抱著那具冰冷的尸體哭了很久,蘇樂在我旁邊安慰著我,一邊責怪自己,說:“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有把她救出來。對不起,對不起……”眼角的淚早已是干了又濕,臉頰上隱隱約約都是淚痕。

“蘇樂,我最后求你,把他們運走吧,雖然說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我抹干眼睛的淚滴,苦苦哀求地說。他沒有拒絕我的請求,半個小時后,他們把那兩具尸體運回了市區。我從樓梯的拐角里找來了一個麻布袋,把母親的尸體套在里面,扛了回家。嘴里告訴她:“我們現在回家。”隔壁的鄰居似乎發現我的異常舉動,紛紛探頭出來看看,我沒有搭理他們,關上了門。

那天夜里,把她的尸體搬到附近的小山坡上進行焚燒,看著劇烈的濃煙把她的尸體燒的干干凈凈,依然不忘地說:“生生死死,都不過是宿命。塵歸塵,土歸土。愿你安息。”

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覺,生滅之間,從天地里流轉,不過是一幅幅無法哀嚎又無法終止的傷痛。

時間開始步入千禧年,除夕的那天很多人到附近的酒吧進行狂歡倒數,不經意已經進入了新世紀,但江城依舊籠罩著一股灰蒙蒙且哀傷的氣氛。每一個人行人,似乎都看不到靠近未來的樣子,塵世間里往事,如煙如霧,逐漸散去,老去,死去,悄無聲息。

在這座城市里,我已經失去了所擁有的,只剩下我空殼的靈魂在孤獨地游走。

黑暗里的暗啞,是孤獨的,就像是一座孤島里,埋藏了許多已經死去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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