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 ? 第一幕
托尼:事情進行的如何,佛蘭克先生?
佛蘭克:現(xiàn)在沒有外人,叫我奇力就行!我聽著舒服一些。這年頭,真誠真是一件奢侈品!
托尼:怎么,今天見的兩位都沒有一點可能?
佛蘭克:一點都沒有!
托尼:可惜,我原本還指望著能有什么驚喜。
佛蘭克:驚喜是沒有,光剩下驚訝了。什么奇葩都有,這都一個多月了,一個靠譜的也沒有!
托尼:不要著急,一定會有驚喜出現(xiàn),你相信我!
佛蘭克:我相信你,從來都相信你!不然也不會到報紙上登尋親廣告。對了,托尼!你知道一個叫皮格馬利翁的人嗎?
托尼:不知道!是今天來人的名字?聽著有點奇怪,像是一個遠古時代的名字。
佛蘭克:的確是古代的人名,而不是今天那兩個招搖撞騙的老家伙。這是一個古希臘國王的名字,最近我在一本心理學(xué)書上看到的。
托尼:自從放下槍后,你反倒拿起書了,哈哈!
佛蘭克:今時不同往日了,托尼!過去我們在紐約街頭要靠槍,現(xiàn)在在商業(yè)大樓里,要靠智慧!
托尼:真的能放下嗎?上次你過生日我送了你一把鍍金左輪手槍,你還是愛不釋手。
佛蘭克:托尼,這是兩碼事!靠槍打天下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你記著!如果今后有一天我還要開槍,那一定是走到了絕路。
托尼:但愿如此!對了,你為什么說到那個古希臘人,那個皮革......?
佛蘭克:皮格馬利翁,他證明了一件事:你越想達成一件事,你就越有可能做到,神都會來幫你。這個說法很合我的胃口,很多年來我也一直相信,敢想敢拼,才能達到目的。
托尼:你說的沒錯!很多人之所以失敗,都是不夠堅持。你能從福利院的孤兒,一路跌爬滾打,直到有了今天這樣的地位和成就,全憑著這股敢想敢做的狠勁。你看!現(xiàn)在你走在路上,連這個城市的每條狗都認識你!
佛蘭克:哈哈!......不過在這件事上我有些動搖了,感覺像大海撈針,很可能是一場徒勞。
托尼:不要灰心,奇力!這二三十年來,你想要的,幾乎都做到了。這件事肯定也行。
佛蘭克:也許吧,但我總有些不安,要不是你一直建議我,我不會去做這件事。
托尼:奇力,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了,早就心有靈犀!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過不去這個坎,特別是近些年生意逐漸穩(wěn)定下來后,你更加煩惱這件事。這不?你雪茄也抽得更勤了。少抽點煙,不如多喝點咖啡!
佛蘭克:是的,那些年刀頭舔血的時候,自己的生死都顧不上,哪還管得了生世!托尼,老何塞生前常說“人要多想一想自己是誰,打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他的這句話倒是沒錯!
托尼: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萬沒想到,你替他找好了去處,送他上了西天。
佛蘭克:哈哈!今天我也同樣問了來見我的兩個老頭“你是誰,從哪來”。
托尼:他們給了你什么意外的驚喜?
佛蘭克:其中一個人說他是土生土長的紐約人,卻操著濃重的南卡羅萊納口音。
托尼:這倒是很有趣,他怎么解釋的?
佛蘭克:他說自己人生前二十多年都是在紐約度過的,后來1940年初的一天他才三歲的兒子丟失了,他就發(fā)了瘋的去找,一路沿海岸線向南走遍了各大城市,結(jié)果都杳無音訊。他無心再回紐約就在南卡州呆了下來,一直到前些天在報紙上看到了我發(fā)的尋親廣告,就連夜趕火車回來找我。
托尼:你問了他關(guān)于你母親的事嗎?
佛蘭克:他說我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妻子,是死于難產(chǎn),所以他才這么在乎他們唯一的孩子,就算找一輩子也不會放棄。
托尼:如果事情是真的,他倒是很令人同情。
佛蘭克:可惜了,托尼!以我閱人無數(shù)的眼光,一下就看出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騙子。他這點小道行都能蒙得了我,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我每天一打開大門,外面就有一百個陷阱等著我呢!
托尼:那是當(dāng)然,沒有外人能騙得了你!況且,就算他所說的是事實,他也不可能是你父親,畢竟你根本不是在紐約出生的。
佛蘭克:我早料到會有人冒充,所以在尋親廣告里才沒有透露完整的信息。 不過這也造成了麻煩,前面見了十幾個人,關(guān)于我出生的基本信息都對不上,他們還異口同聲的說我和他們長得像。更好笑的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老頭跑來了,說我黑色的頭發(fā)和大眼睛和他離世的妻子一模一樣。
托尼:哈哈,這倒真是有趣得緊!不過他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孩子很可能只像父母一方。
佛蘭克:這我當(dāng)然知道!但其他信息完全驢頭不對馬嘴,我和他扯了幾句就打發(fā)他走了。
托尼:人性真是丑陋啊!當(dāng)年我們流落街頭時,沒有一個人愿意接受我們當(dāng)他們的孩子,如今你發(fā)達了,卻有這么多人爭著來當(dāng)你的父親!
佛蘭克:算了, 既然開始了,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這件事,給自己一個交代。
托尼:說的是!希望就算小,也是希望,說不定明天就有好運。
佛蘭克:希望上帝保佑!哎呀!可惜上帝不保佑我這條腿,天一轉(zhuǎn)涼,脛骨里又開始鉆心的疼。
托尼:老槍傷又犯了吧?哈哈!......要想光榮,就要疼痛,上帝賜你多少光榮,就會給你多少疼痛。我去給你倒一杯熱咖啡。
佛蘭克:好的,只能靠熱咖啡緩解一下了,該死的老庫克開的藥現(xiàn)在都不起效了。對了!少加一點糖,最近你沖的咖啡越來越甜了。
托尼:好的!糖這東西和藥一樣,劑量都得把握好!
? ? ? ? ? ? ? ? ? ? ? ? ? ? ? ? 第二幕
佛蘭克:您就是前天和我約好見面的斯密特先生,對吧?
灰衣人:是的,我是!見到你我很激動。
佛蘭克:那么,斯密特先生,你說你是我的父親有什么證據(jù)嗎?
灰衣人:佛蘭克先生!關(guān)于這個,目前我也不是很確定。我想來見你當(dāng)面談?wù)劊珌磉@里之前我很矛盾。
佛蘭克:你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不是說年紀越大越活得明白嗎?
灰衣人:沒錯!我已經(jīng)七十多了,應(yīng)該無所畏懼了,可是有一件事一直折磨著我。我想上帝應(yīng)該也不會原諒我,或者,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見不到上帝。
佛蘭克:是和我有關(guān)嗎?
灰衣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希望是你,但又怕真是你!
佛蘭克:斯密特先生,您有話盡管說吧!我這里墻很厚,門窗很嚴,我的嘴也很嚴,絕不會泄露你的秘密。
灰衣人:哎!......這都是我的罪過,不可饒恕的罪過!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多年,那時候我住在德國柏林......
佛蘭克:你是德國人?
灰衣人:是的,你看我的樣子應(yīng)該能猜到,我是一個純粹的日耳曼人,人的表情可以偽裝,但長相是不能騙人的。
佛蘭克:是的,您的口音也不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
灰衣人:我的英語說得還算標(biāo)準,這要感謝我的父母。我的童年是在一戰(zhàn)中度過的,后來你知道的,德國戰(zhàn)敗,我們的生活一落千丈,我的父母經(jīng)營著一家小五金店艱難度日,但他們對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們努力工作,省吃儉用,支持我們上學(xué)接受教育。
佛蘭克:你很幸運,并不是所有父母都那么稱職。
灰衣人: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世界上沒有父母不愛自己孩子的,有些不稱職的父母可能有自己的難處。
佛蘭克:也許吧,您請繼續(xù)說!
灰衣人:離我家不遠的同一條街上有一家成衣店鋪,店鋪老板是一個短小精悍的中年男人,他有個小女兒,和我年齡相仿,長得很美麗。我們兩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結(jié)果你可以猜到,正如我們德國最著名的詩人歌德所說“哪個少年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我和她陷入了熱戀。
佛蘭克:不出意料的話,你們的事遭到了家庭的反對。
灰衣人:是的,強烈的反對。
佛蘭克:我理解,那時代的德國人很保守,還不如歌德時代浪漫。
灰衣人:事情并不是那樣簡單,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個女孩是猶太人......
佛蘭克:猶太人!......難怪!
灰衣人:本來我們還很天真,知道會遇到阻礙,你知道的,一個德國人和一個猶太人在一起是很難得到祝福的。但是事情的發(fā)展更糟糕,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yù)計,不久希特勒上臺了......
佛蘭克:真是不幸,您的運氣比你的國家還要糟糕!
灰衣人:哈哈......說起來真是可笑。年少無知的時候,以為自己憑著沖動和熱情能翻轉(zhuǎn)乾坤,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連翻身都困難。本來我們兩人下定決心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扛過去,然后呢?你會發(fā)現(xiàn)對付兩個家庭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更別說對付整個國家。那時候已經(jīng)到了1938年,猶太人被全面隔離,全國上下都充斥著反猶的激烈情緒,每個猶太人頭上都懸著一把劍,隨時可能落下。任何和猶太人沾邊的人,也會受到牽連,我們不得不分手。
佛蘭克:我很理解,雖然我相信人的力量,但人再如何強大也不能和命運抗衡。
灰衣人:是的,年紀越大越能看清命運的力量。回頭看看,我這一輩子都在被不可知的命運玩弄于股掌間。
佛蘭克:那個猶太女孩,她怎么樣了后來?
灰衣人:本來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了結(jié)了,但心里始終都放不下她。她們一家的處境更糟了,店鋪被查抄了,一家人被遷到猶太人隔離區(qū)的一間小房子里。而且社會上有傳言說,黨衛(wèi)軍開始大規(guī)模秘密處決猶太人了。
佛蘭克:你肯定會救她的!
灰衣人:是的,那幾年經(jīng)濟復(fù)蘇的很快,家里的生意也好起來了,我大學(xué)畢業(yè)進了一家重型機械廠當(dāng)了工程師,有了自己的收入。我想方設(shè)法東拼西湊了五千馬克,通過一位在黨衛(wèi)軍任職的親戚,賄賂了負責(zé)看守那片猶太街區(qū)的主管軍官,把那個女孩救了出來。
佛蘭克:果然有錢在哪都行得通!四十年前的柏林和今天的紐約一樣。
灰衣人:還好錢可以解決問題,錢都解決不了,那才真是要命的問題。雖然花了很多錢,但我到今天還是很感激那位幫我的軍官。
佛蘭克:那她出來后,你們怎么辦的?
灰衣人:她在隔離區(qū)被折磨得夠嗆,基本的一日三餐供應(yīng)都沒有保證,嚴重營養(yǎng)不良,逃出來時人虛弱得像一片霜打的葉子。于是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她安頓起來,在一個好朋友家沒人住的老房子的閣樓間里。
佛蘭克:恐怕也不能藏很久吧?黨衛(wèi)軍不會去搜查嗎?
灰衣人:的確如此,風(fēng)聲一天比一天緊,很多隱藏的猶太人都搜查了出來,我決定必須送她離開柏林,離開德國。我輾轉(zhuǎn)找到了一個做走私偷渡買賣的蛇頭,可以從水路坐小船偷渡去到鄰國,但他要價非常高。我當(dāng)時顧不上別的,撬開了父母的保險箱,把他們大半生的積蓄和金銀首飾統(tǒng)統(tǒng)拿了出來,去懇求那個蛇頭送我們兩人出境。結(jié)果那個蛇頭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說我的錢只夠帶一個人走。
佛蘭克:所以你留下來了,她獨自一人上了船?
灰衣人:是的,其實也算是走了兩個人,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佛蘭克:什么?......她懷孕了?
灰衣人:是的,所以我才那么拼命,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她送出德國,去到安全的地方。
佛蘭克:你之后和她還有聯(lián)系嗎?
灰衣人:我讓她找到安頓的地方后給我寫信,兩個月后,收到一封法國的來信,她到了一個德法邊境線的小鄉(xiāng)村,被一家好心的農(nóng)戶收留了,她讓我不要太擔(dān)心。
佛蘭克:就只有這一封信嗎?
灰衣人:斷斷續(xù)續(xù)有過幾封,1939年春天的一天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來信,說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她還給孩子取了名字......
佛蘭克:叫什么?
灰衣人:奇力!
佛蘭克:嗯?!......你再說一遍!
灰衣人:奇力!我們小時候一起看過一本童話書,里面有個小男孩叫奇力,她很喜歡,她說以后要給自己的孩子也取這個名字。
佛蘭克:......等一下,您介意我抽根煙嗎?
灰衣人:請便,佛蘭克先生,可以給我也來一支嗎?
佛蘭克:您拿好......我心里有點悶,要緩一緩,都是這鬼天氣!后來呢?那個女人和孩子后來怎么樣了?你見過他們嗎?
灰衣人:我日思夜想著和他們見面,可是很快二戰(zhàn)就全面爆發(fā)了。一戰(zhàn)之后不過二十年又是二戰(zhàn),歷史真是一個詭異的循環(huán)!一切都亂了套,我們就斷了聯(lián)系。
佛蘭克: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嗎?
灰衣人:德法開戰(zhàn)前我收到了她的最后一封來信,說她在法國也感到不安全,整個歐洲都難尋容身之處,她準備想辦法帶著孩子去美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我們就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
佛蘭克:你是說,她很有可能帶著你們的孩子來到了美國?
灰衣人:我不確定,我希望如此。如果留在歐洲,估計她和孩子都難逃一劫。
佛蘭克:她給你的信你還保留著嗎?
灰衣人:我把那幾封信鎖在了自己的床下的箱子里,后來盟軍空襲柏林,我的父母逃到了鄉(xiāng)下避難,回來后發(fā)現(xiàn),整條街都被夷為了平地,我家里的全部家當(dāng)都沒了,只剩下了一堆瓦礫廢墟。整個柏林燒成了一個大煙灰缸。現(xiàn)在我對她的唯一紀念,只有當(dāng)年她送我的一張1吋肖像照,我一直貼身保存著。
佛蘭克:如果可以,我能看看那張照片嗎?
灰衣人:等一下,我今天特意帶來了,你看看,時間太久了,照片都泛黃了,不怎么清晰了,但還是能看出她很美,不是嗎?
佛蘭克:......烏黑濃密的頭發(fā),黑色明亮的眼睛,雖然是幾十年前的老照片,但還是能看出她的確很美麗!很美麗......
灰衣人:佛蘭克先生,你對自己的母親有印象嗎?
佛蘭克:我母親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她的印象十分模糊,甚至可以說沒有什么印象了。
灰衣人: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佛蘭克:對于三歲的孩子來說,媽媽就是媽媽,而不是一個名字。她也沒給我留下任何可以紀念參考的東西。
灰衣人:我在你的尋親廣告里看到,你說你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那么福利院里的保姆和工作人員沒有和你說起過你的生世嗎?
佛蘭克:沒有!我長大一些后問過他們,他們都說不清楚。然后我又壯著膽子去詢問院長,那個無情刻薄的老頭告訴我說我是一個歐洲難民的孩子,然后母親生病死了,又沒有任何親戚,他全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才收留的我,他還要我對他心懷感激,呵呵!......
灰衣人:那你這么多年來沒做過其他調(diào)查嗎?如今你可是今非昔比!
佛蘭克:我當(dāng)然也調(diào)查過,有人說1940年前后,有很多歐洲過來的人住在福利院附近街區(qū),但流動性非常大。也有過一些孩子被遺棄,還一些人感染了肺結(jié)核或其他疾病,就把孩子托付寄養(yǎng)在別人家。如果一個單身媽媽,無親無故,感染上疾病又無法醫(yī)治,那么孩子最后很可能會流落到社會撫養(yǎng)機構(gòu)。我兒時在福利院的大半朋友,都是這種情況。
灰衣人:哎!......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佛蘭克:斯密特先生,您先別激動!我們都別太激動!
灰衣人:好的,關(guān)于你父母的其他信息,你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佛蘭克:一絲一毫也沒有了。那么關(guān)于那個小男孩的信息,您還有嗎?
灰衣人:對了,她在信里給我提到過,那個小家伙右邊的大腿上有一塊栗子狀的青色胎記。
佛蘭克:......您請稍等,我開一下窗,天氣太悶了!......這么多年來,你就沒來美國找過他們?
灰衣人:我托過我在美國的朋友幫忙尋找,也在小報上發(fā)過尋人啟事,但都是杳無音訊。
佛蘭克:那么這次你為什么會不遠萬里來見我?
灰衣人: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關(guān)注著美國方面的消息。你知道,西德現(xiàn)在和美國的關(guān)系很好,我在柏林也能看到一些美國的報紙。我看到了你在紐約時報上刊登的尋親啟事,看到你照片的那一瞬間,我像觸電一樣,我覺得我們之間肯定有某種神奇的聯(lián)系,這肯定是上帝的安排,我必須來這里見你一面!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事再不做就真的來不及了。
佛蘭克:好的,斯密特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是什么血型?
灰衣人:AB型。
佛蘭克:......您確定嗎?
灰衣人:非常確定!我在部隊服役期間體檢時驗的血型,不會錯!
佛蘭克:什么?入伍?您加入過德軍?
灰衣人:呃!......對你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我不想騙你,其實收到女孩最后一封信后不久,我就應(yīng)召入伍了,這是國家的意志,個人無法違抗。
佛蘭克:所以你加入了納粹的部隊?
灰衣人:不是,是國防軍。我不是納粹,也沒有為他們殺過人,屠殺猶太人的事,與我們無關(guān),國防軍的責(zé)任是保衛(wèi)國家。
佛蘭克:斯密特先生,恕我直言,您說你沒殺過猶太人,難道你沒對盟軍開過槍嗎?
灰衣人:我是作為工程兵服役的,沒上過前線,這大概也是我能活著回來的原因。但后來也遇到了不少麻煩,其實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想來美國,但因為曾經(jīng)的軍人身份,之前很多次都拿不到簽證。
佛蘭克:哦,原來如此!這下我都明白了,斯密特先生!今天我們的對話往我們共同期待的方向發(fā)展了,但我還有一些問題沒弄清楚,需要點時間再考慮一下。而且我馬上還有一個會議要參加,所以,我們改天再見面可以嗎?你把你的電話留給我,三天之內(nèi)我會打給你的。
灰衣人:好的,好的!我已經(jīng)等了四十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三天。
佛蘭克:那么再見,斯密特先生!
灰衣人:再見,佛蘭克先生!
佛蘭克:再......見......!
? ? ? ? ? ? ? ? ? ? ? ? ? ? ? ? ? ? 第三幕
(電話機旁,佛蘭克在打電話。)
佛蘭克:你好,親愛的庫克醫(yī)生!這么早打擾你實在不好意思,但我有個問題想咨詢你一下......
關(guān)于人的血型的問題......AB型的人父母是什么血型呢?肯定也是AB型嗎?......哦,你是說不一定,但很大可能父母有一個也是AB型對吧?......哦,十分感謝,我明白了!......還有,你開給我治療腿疼的藥效果不是很明顯啊!而且最近身體其他部位偶爾也會疼......哈哈,可能是太累了吧,忙得都沒有時間約你見面,等過一陣子再說吧!.......好的,再見!......你也保重!
(托尼扣門后進來。)
佛蘭克:哦,托尼你來啦!一早把你叫來,是有要緊的事要找你商量。
托尼:最近除了尋找親人,你還有什么要緊事!我沒猜錯吧?
佛蘭克:你說對了一半,你忘了,明年又是市議員換屆選舉的時候了。
托尼:哦!我還沒想到那么遠,光想著你最近的事了。昨天見的人怎么樣?有戲嗎?
佛蘭克:你先別急著問,你知道我為什么同意你的建議,大張旗鼓的尋親嗎?
托尼: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光為了尋親,尋親廣告對提升你的知名度,以及塑造你的政治形象是有幫助的?
佛蘭克:你以為呢?
托尼:對啊!這里是美國,選民們都很看重家庭,如果你這次尋親能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果,一定能給你加分,帶來很多選票!
佛蘭克: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但事情就是這樣,想得越美可能會跌得越慘。本來我的確是打著如意算盤想一舉兩得,但現(xiàn)在麻煩來了,我昨晚一夜都沒睡好......
托尼: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佛蘭克:昨天下午我見了一個人,他叫斯密特·艾森伯格,從他所說的信息來看他極有可能是我的父親。雖然我和他長得并不像,但他拿出來一張照片,上面女人的面孔和我十幾歲時簡直不要太像,我的直覺告訴我照片上的女人肯定和我有某種密切的聯(lián)系。
托尼:僅憑一張照片不至于讓你這么激動,還有什么讓你這么興奮?
佛蘭克:那是當(dāng)然,照片可能是巧合或者假造,但他還說出了兩個外人絕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一是我的乳名“奇力”,還有一個是我大腿上的胎記。知道我叫“奇力”的活人,還沒有知道這個的鬼多,知道我腿上有胎記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同時知道這兩點的人,全世界除了你恐怕只有我的親身父母。
托尼:那你怎么想的?你準備和他相認嗎?
佛蘭克:當(dāng)時我差一點就要抱住他叫“爸爸”,但他跟我說了一件事后,我一下子又冷靜了下來。
托尼:他說了什么?你又懷疑他的身份了?
佛蘭克:不是的,真要這樣我倒解脫了!他是一個德國人,這不要緊,但他說他參加過德國國防軍,和盟軍打過仗......
托尼:這......這有什么不對的?我不明白!
佛蘭克:我剛跟你說了,明年我就要參加市議員選舉,如果這時候人們知道我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估計我的政治生涯還沒開始就完蛋了!
托尼:你恐怕多慮了吧?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美國是民主國家,不會刨根問底的!
佛蘭克:你錯了,托尼!在美國生活了幾十年我們早該看透了啊!這些人表面上都說要民主,眾生平等,所有種族平權(quán),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你看我,因為長著一副猶太人的面孔,雖然沒有猶太人的身份證明,但一直以來周圍的猶太人都很樂意幫助我。我們在公司在困難時候找過猶太人貸款,他們也堅持不收利息。要是我換一個面孔,這可能嗎?
托尼:你這么一說,好像是這么回事。
佛蘭克:再說那些白人,盎格魯撒克森后裔,他們壓根看不起我們!恨不得永遠把我們壓得抬不起頭來!三年前競選市議員的事你忘了嗎?他們雇傭?qū)懯衷谛笊瞎粑遥诔瞿切╆惸昱f事,說我是靠暴力發(fā)家的血腥幫派分子。多虧了我反應(yīng)快,用錢擺平了這件事,但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直接導(dǎo)致我落選。
托尼:嗯!.......我記憶猶新!
佛蘭克:所以如果這時候我突然出多來一個參加過德軍的父親,首先以前支持我的猶太人會立刻拋棄我......
托尼:你說了他只是國防軍,并不是納粹黨衛(wèi)軍,不至于被這么嫉恨,連累到你吧?
佛蘭克:選民們哪分得清這些,他們聽風(fēng)就是雨!更何況,那些政治對頭肯定會抓住這一點想方設(shè)法揭我的短,誹謗我,抹黑我。這些人雖然不拿槍,但手段比拿槍的還要黑!
托尼:那你打算怎么辦?難道你就不認你的父親了?為了這一天,你等了四十多年了!
佛蘭克:我何嘗不是這么想的?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認親的事只能先拖著。
托尼:要拖到什么時候?這事必須得有一個解決啊!
佛蘭克:托尼,我本來還指望你出個主意,你倒顯得比我還急躁!。認親這事我沒有把握,總之現(xiàn)在以及短期內(nèi)肯定是不行的,可能一兩年內(nèi)都不行,甚至要隱瞞一輩子。
托尼:奇力,你先別忙下決定!這事關(guān)系重大,要慎之又慎,容我回去再仔細考慮考慮!
佛蘭克:當(dāng)然,我先得想個法子安頓好斯密特先生。對了,我馬上還要見一個人,他也是前天和我約好的,現(xiàn)在我覺得已經(jīng)沒有見他的必要了,但是為免別人起疑,還是見一下的好,你也留下,幫我一起打發(fā)了他吧!
托尼:說得在理,見還是要見一下的。現(xiàn)在你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給別人留下把柄,外面很多人盯著你呢!
佛蘭克:是啊!昨晚沒睡好,現(xiàn)在又累了!托尼,老規(guī)矩,幫我倒杯熱咖啡吧!我要醒醒神!
托尼:好的,我這就去!
佛蘭克:哦!等一下!還是那句話,少加點糖!
? ? ? ? ? ? ? ? ? ? ? ? ? ? ? ? 第四幕
佛蘭克:你好!是格蘭特先生嗎?
黑衣人:是的,佛蘭克先生!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出了些意外耽擱了。
佛蘭克:您還好吧?我見你精神有點不太好。
黑衣人:是的,佛蘭克先生,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佛蘭克:是的,格蘭特先生,您有話不妨直說,這位是我的好搭檔托馬斯先生,他不是外人!
托尼:你好,格蘭特先生先生!請說明你的來意!
黑衣人:好的,好的!......我有一個故事想說給你們聽聽!
佛蘭克:您請講!
黑衣人:很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子,她二十歲還不到,懷著少女的明星夢獨自一人去闖蕩一個大城市。但她太天真了,她原以為大都市就是天堂,但現(xiàn)實與她想得完全不一樣,大都市根本不是天堂,它頂多只是有錢人的天堂!......
佛蘭克:這個大都市就是紐約吧?
黑衣人:是的,先生,就是屬于你們的天堂!但你知道的,一無所有的外鄉(xiāng)人想在這里立足相當(dāng)不易!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城市森林,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在這里就像一只可憐的小鹿,隨時會被人傷害吞噬。這里沒有鄉(xiāng)下那么多好心人,但她遇到的全是流氓、搶劫犯、詐騙者。她灰心喪氣,不知所措,正當(dāng)她陷入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男人。
托尼:這好像是百老匯上演的愛情劇的固定套路。
黑衣人:托馬斯先生,紐約這個大舞臺上演的真實故事比百老匯還要精彩得多,對吧?
托尼:嗯!......的確如此,您請繼續(xù)吧!
黑衣人:這個年輕男人對這個女孩很好,他對女孩說他是一個公司創(chuàng)業(yè)者,你知道的,在紐約夢想著發(fā)財?shù)膭?chuàng)業(yè)者比中央公園的松鼠還多!
佛蘭克:哈哈!這么說來我曾經(jīng)也是一只松鼠。
黑衣人:但后來女孩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并不是一個做正當(dāng)生意的人,他行蹤詭異,說話總是遮遮掩掩,似乎在干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于是女孩對他產(chǎn)生了懷疑,懷疑演變成矛盾,矛盾導(dǎo)致了爭吵,無休止的爭吵......你知道,兩個人之間如果失去了信任,關(guān)系就走到了頭。
托尼:說的是!信任,信任很重要!......
佛蘭克:不用問,后來他們就分手了。不過,先生,這個故事和我有關(guān)嗎?
黑衣人:當(dāng)然,請您聽完!和這個男人分手后,這個女孩子就離開了紐約。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會愛一座城”,那么反之亦然,恨一個人也會恨一座城,她不想再呆在這個傷心地,就回到了她的家鄉(xiāng),鹽湖城。
托尼:事情不會就這么結(jié)束吧?百老匯不會這么演。
黑衣人:說得對!故事還結(jié)束,這女孩子回家不久就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
托尼:哈哈!......我就說嘛,還是這種老套路!
黑衣人:托馬斯先生,我也很希望我說的都是虛構(gòu)的故事......可惜不是!
佛蘭克:然后那個女孩生下了一個男嬰?有著黑色的頭發(fā),黑色的大眼睛?
黑衣人:你猜對了!
佛蘭克:然后那個女孩帶著孩子回去找那個神秘男人,但沒有找到,最后迫于家庭和輿論壓力把孩子送到了紐約的一家福利院,是嗎?
黑衣人:先稍等片刻,佛蘭克先生!我現(xiàn)在想問你,你認為這個男人該對這個孩子負責(zé)嗎?
佛蘭克:當(dāng)然要負責(zé)!必須負責(zé)!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多么可憐!沒有了父母,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黑衣人:您發(fā)布尋親廣告,也是出于這個原因是吧?想找到那個不負責(zé)任的父親?
佛蘭克:實話告訴您,格蘭特先生!我內(nèi)心是有這種想法的,我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
黑衣人:那就好,我也是這么想的,男人就必須勇于負責(zé)!
托尼:呃!......您的意思是說那個男嬰就是佛蘭克先生,而你就是他的父親,那個神秘男子?今天你要站出來對他負責(zé)?
黑衣人:我的話還沒說完!......
托尼:但是,先不管你說的事情是否屬實,但佛蘭克先生的母親是從歐洲來的,他也是出生在歐洲,這一點我們已經(jīng)很確定。他并不是出生在鹽湖城,所以您也不可能是他的父親!
黑衣人:我沒有說我是,我也不是來幫佛蘭克先生找父親的,我是來幫另一個男人找父親的!
佛蘭克:什么?!我沒聽明白您的話!
黑衣人:我這里有一張照片,請你仔細看一看!你認識上面的人嗎?
佛蘭克:這是......這是......麗薩?......麗薩!是麗薩!托尼,你快來看,是麗薩!你和她見過幾次!
托尼:真的是她!.....
費蘭克:這是麗薩和我的合影!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佛蘭克先生,你也認出來了,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叫麗薩,她是我的女兒!
托尼:我的上帝!您是說佛蘭克先生和你的女兒有一個兒子?
黑衣人:您終于明白了,托馬斯先生!
佛蘭克:這個男孩他叫什么名字?他多大了?哦!......他應(yīng)該有二十出頭了,一晃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有他的照片嗎?
黑衣人:你先冷靜一下,佛蘭克!事情還沒有確定!
佛蘭克:是的,是的!......托尼,麻煩幫我倒一杯熱咖啡!格蘭特先生,您也要一杯嗎?
托尼:你也要嗎,先生?我的咖啡別有風(fēng)味!
黑衣人:雖然我現(xiàn)在也有些顫抖,但還是算了吧,可以的話給我來一支煙。
(托尼出)
佛蘭克:好的,可以!......您看,我的手抖得連煙都拿不穩(wěn)了。
黑衣人:是的,這恐怕是你二十多年來,收到的最大驚喜吧?
佛蘭克:不瞞您說,本來昨天我有過一個大驚喜,真沒想到今天還有一個更大的!......
黑衣人:您先別忙激動!我這里還有那個男孩的照片,他的出身證明,你可以仔細檢查一下。
佛蘭克:好的!好的!......這男孩,他叫弗蘭基,和我名字幾乎一樣!......出生于1963年9月......沒錯,我和麗薩是62年冬天分的手,十一月的紐約,那一天特別冷......啊!他長得像極了麗薩!......完全沒想到!完全沒想到!感謝上帝!......
黑衣人: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佛蘭克:麗薩現(xiàn)在好嗎?小弗蘭基好嗎?他們在哪?
黑衣人:麗薩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家庭,她不想見你。你知道的,鹽湖城那里,大部分人都非常保守,麗薩未婚先育是很難嫁人的,所以小富蘭基是由我撫養(yǎng)長大的。他高中畢業(yè)后入伍當(dāng)了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部隊服役四年多了。
佛蘭克:你們怎么知道我是他的父親的?為什么到今天才來找我?
黑衣人:幾年前你開始在電視和報紙上出現(xiàn),你已不是那個神秘男人佛蘭克,已成為了百萬富翁弗蘭克,但麗薩還是一眼認出了你。
佛蘭克:那她為什么不來找我?
黑衣人:你知道的,麗薩不是那樣的人,你一旦失去一個女孩的信任就永遠追不回來了。而且她現(xiàn)在只想過安靜的日子。本來她都不想把你的事告訴小弗蘭基。
佛蘭克:那小弗蘭基到今天也不知道我嗎?
黑衣人:在我的勸說下,小富蘭基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和麗薩把真相告訴了他,讓他自己決定以后該怎么做。我想這樣是最合適的做法!
佛蘭克:我想見見他,他最近有假期嗎?
黑衣人:有是有,但是......他不想見你!
佛蘭克:為什么?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倆,我會盡我所能彌補他的,我發(fā)誓!你一定要相信我!格蘭特先生!
黑衣人:你知道嗎?佛蘭基在小的時候,我一直哄他說他的父親是位了不起的人,是為國捐軀的大英雄。他后來一心想當(dāng)兵可能也是受這個謊言的影響。
佛蘭克:所以他對我的過去不能釋懷,是吧?他不能接受有我這樣一個不負責(zé)任的父親?......
黑衣人:是的!......短時間內(nèi)他可能無法接受你,畢竟他還年輕。
佛蘭克:這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是我的罪過!那么您又為什么會來見我呢?
黑衣人:佛蘭克,說老實話,你給我的女兒造成了那么大的傷害,我心里對你是有恨意的。但是,我看到了你發(fā)的尋親廣告,知道了你也是一個孤兒,我又不由的有些同情你。我也是一個父親,可以體會孩子沒有父母和父母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自作主張來找你,告訴你這些,不為任何目的,僅僅是讓你知道,在這世界上,你并不孤單,你還有一個兒子!
佛蘭克:真是太感謝您了,格蘭特先生!感謝您如此仁慈寬容!
黑衣人:感謝上帝吧!上帝會原諒一切罪過!
佛蘭克:但是,小富蘭基不肯原諒我......
黑衣人:這也未必!......他需要一點時間,我會繼續(xù)和他溝通的,上次我和他打電話說起你時,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所緩和了。
弗蘭克:那太好了,太好了!我等不及想見他!
黑衣人:煙也抽完了,我也要先告辭了!這是我在紐約住處的電話,這是我在鹽湖城的電話,你可以隨時找我。
佛蘭克:好的,好的!那個......小佛蘭基下次休假是什么時候?
黑衣人:一個月以后,如果他愿意,一個月以后你們就可以見面!
佛蘭克:那最好不過了!再見,格蘭特先生!
黑衣人:再見!
(托尼托咖啡入)
托尼:他走了嗎?
佛蘭克:剛走。托尼,托尼!真是難以置信,本來我快失去希望了,沒想到這兩天,我很可能不但找到了父親,還找到了一個兒子!這多虧了你,聽你的建議準沒錯!
托尼:我也沒想到,誰能料到會有這么大的意外收獲!真是意外啊!意外!......
佛蘭克:都是上帝垂憐,賜給了我一個兒子,他叫弗蘭基!你知道的,自從二十年前那次槍傷后,醫(yī)生告訴我不能再生育了,我?guī)缀鯇ι系凼チ诵叛觯∥矣X得上帝太不公平了,讓我失去父母,也不能有子女后代!
托尼:那個黑衣老頭的話,你全都信嗎?
佛蘭克:托尼,親愛的托尼!這么多年來,我能走到今天,多虧我這雙識人的眼睛,我的直覺和判斷力一直很準,那個老格蘭特不像個騙子。即使他有意誆我,現(xiàn)在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我還要見小佛蘭基當(dāng)面確認。
托尼:假如小佛蘭基的確存在,也的確是你的兒子,你準備怎么做?
佛蘭克:托尼,我花了半輩子時間,從陰暗的紐約后街爬到了金碧輝煌的中央商務(wù)大樓高層,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站在了人生之巔,但很快又感覺自己孤家寡人,一無所有,人生一片虛無,毫無意義!但今天不一樣了,我有兒子了!我的事業(yè)有繼承人了!我的生活又充滿希望了!連窗外灰暗的天空似乎都明亮起來了!
托尼:佛蘭克,你是說將來你要把公司交給小佛蘭基?
佛蘭克:是的,是的!我虧欠他太多了,必須用我的所有來補償!
托尼:他會接受嗎?
佛蘭克: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如果他不接受,我也會把我的財產(chǎn)全部留給他!
托尼:嗯!......我理解你的想法。那么,那位斯密特先生你打算怎么對待?
佛蘭克:我正想說他,經(jīng)過剛才的事,我的想法變了!我自己這么急著想見小佛蘭基,希望他能和我相認。我想如果斯密特先生真是我的父親,我也不該不認他!
托尼:你不是擔(dān)心他的身份問題嗎?
佛蘭克:我可以和他私下相認,對外保密,只有你知我知和他知。我可以每月給他贍養(yǎng)費,為他養(yǎng)老送終,這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托尼:......那么也只好這樣了,還能有什么法子呢?哎!......
佛蘭克:托尼,親愛的托尼!今天是我二十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嗯!......連今天你的咖啡味道也正好!
托尼:哈哈!是嗎?......不要小看我,我也有手段高明的時候!
? ? ? ? ? ? ? ? ? ? ? ? ? ? ? ? 第五幕
佛蘭克:托尼,太奇怪了!這事太奇怪了!我昨晚打電話給老斯密特住的酒店,結(jié)果他不在。酒店的客服說他前天就已經(jīng)退房走了,就是老格蘭特來的那天晚上。
托尼:也許是換酒店了,或者家里突然出事,回德國了?
佛蘭克:但是我讓他等我電話的,說三天內(nèi)約他再見。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他不可能換了住處不告訴我的,這里面肯定有蹊蹺!
托尼:你先別著急!我去沖兩杯咖啡來,這鬼天氣冷得人心寒。
(托尼出)
佛蘭克: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肯定發(fā)生了什么緊急狀況......他一個人來的,沒人認識他......他自己走的,應(yīng)該不會被人綁架的......他有我的電話,又不聯(lián)系我......
(托尼入)
托尼:你試試今天我的手藝如何?
佛蘭克:我現(xiàn)在恐怕品不出來什么味道,腦子里亂糟糟的。哎!......你忘了加糖?怎么比往常要苦?
托尼:還真是!......我總是把握不好甜度,不是加多了就是加少了。不過我保證這是你最后一次喝到這么苦的咖啡!最后一次!
佛蘭克:算了,偶爾換換口味也能接受。哎!人生就像這杯咖啡,本來就是苦的,我們硬往里加糖,想用甜味掩蓋痛苦的真相。
(電話鈴聲響起)
佛蘭克:你好,哪位?......斯密特先生?!我正念叨著你呢,我打電話給你住的酒店,他們說你已經(jīng)退房走了,我還以為你是不辭而別,你來電話是要和我見面嗎?......不是?就在電話里說?......好的,你慢慢說,我聽著......你不是我的父親!?......怎么回事?......有人設(shè)計的陰謀?......誰?誰?你說是托......住口,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現(xiàn)在在哪?......你先等一下,等一會我給你打回去,好嗎?......
托尼:是斯密特先生?
佛蘭克:托尼,你認識斯密特先生?
托尼:不認識,聽你說過他的名字。
佛蘭克:托尼,那他怎么會認識你?一個第一次來美國的德國人?
托尼: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你聽他瞎說了什么?
佛蘭克:他說你和他一起設(shè)計陷害我,想謀奪我的財產(chǎn)!
托尼:哼哼!......我們打小一起長大,幾十年過命的交情,你不信任,信任一個不知哪來的老頭?
佛蘭克: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自己應(yīng)該清楚!
托尼:好的,好的!......那么你從來沒有欺騙過我,是嗎?
佛蘭克:當(dāng)然!
托尼:那么我問你一件事,你敢實話實說嗎,在上帝面前?
佛蘭克:什么事?
托尼:蘭尼是怎么死的?
佛蘭克:......這事!......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年,當(dāng)時兄弟們都知道!老何塞派我和蘭尼去跟搶我們地盤的意大利人談判,沒想到對方設(shè)埋伏伏擊我們,可憐的蘭尼被一槍擊中心臟立即身亡,我腿部中了一槍,撿回了一條命。
托尼:是嗎?有人卻不是這樣說的。
佛蘭克:誰?他胡說八道些什么?
托尼: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找這件事的真相,為了我親愛的蘭尼,可憐的蘭尼!直到半年前我終于找到了當(dāng)年負責(zé)埋伏你們的意大利人。他已經(jīng)退出江湖,他對我發(fā)誓說蘭尼不是他們打死的!蘭尼和你在他們開槍前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跑掉了。他因為那次行動失手,還被砍掉了一根手指頭!但當(dāng)年我們找到你兩人時,卻是受傷的你和倒在路邊已經(jīng)僵硬的蘭尼。這是怎么回事?你敢說不是你對蘭尼開了冷槍,然后自殘,制造了中埋伏的假象?
佛蘭克:一派胡言,我為什么要那么做?
托尼:不要惺惺作態(tài)了!奇力!老何塞早就對我說過,你的野心很大,但蘭尼更有能耐,他一心想栽培蘭尼當(dāng)他的接班人,你一直抱恨在心,終于找到那次機會下了黑手。
佛蘭克:這都是你的胡猜,沒有一點證據(jù)!
托尼:這之后老何塞就開始有意疏遠你,但他萬萬沒想到你膽敢對他動手。此外還有菲力、扎克、昆汀,他們都死得不明不白,都和你有脫不了的干系。可憐他們活著的時候還把你當(dāng)兄弟!
佛蘭克:哦,我終于明白了!這么多年來你一直都對我假裝順從,實際上是想伺機謀害我。你和那個該死的德國佬一起設(shè)計,讓他成為我的父親,然后你再害死我,于是那個老家伙就成了我財產(chǎn)的第一繼承人,你們就可以坐地分贓了,妙啊!妙啊!你這個無恥的白眼狼!
托尼:可惜了,本來我以為那個故事無懈可擊,沒想到......
佛蘭克:沒想到我會因為參選議員而顧忌他二戰(zhàn)德軍的身份,不能公開和他相認,所以就算你害了我,他也沒有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哈哈!......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上帝這次站在了我這邊!那個德國佬什么都沒撈到,你騎虎難下,還威脅他繼續(xù)冒充我的父親,想再做打算。他害怕得不行,知道遲早要露出馬腳,就連夜逃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并把事情真相全都告訴了我。
托尼:哈哈!......有沒有這個膽小鬼都無所謂,我根本不在乎你的錢!我原本只想替蘭尼拿回本該屬于他的東西!你干掉了老何塞,繼承了他的生意,這些年又把生意全部洗白,你認為這一切都是你應(yīng)得的?這一切本該是屬于蘭尼的,屬于我和他的!
佛蘭克:別做夢了,托尼!紐約這塊地方,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強者!你在這里活了大半輩子,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托尼:做人要有底線,奇力!我們一幫窮小子,像從臭水溝底部爬出來的老鼠一樣卑微,能有今天,全靠兄弟們之間的幫助和支持!你無父無母,蘭尼何嘗不是?我們把你視作親兄弟一般。沒想到,沒想到你能這么自私無情,能夠為了自己發(fā)達踩著兄弟的尸體往上爬!你老說感謝上帝,其實你根本不信上帝,為了利益你上帝也能出賣!
佛蘭克:真沒想到,你對我的成見如此之深!我看錯了你!你說過“沒有外人能騙得了我”,我現(xiàn)在依然贊成這句話,因為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成過外人。這真是諷刺!
托尼:我忍氣吞聲了幾十年,才換來了你所謂的信任!在你眼里我不過是個沒有威脅供你驅(qū)使的幫手而已,是吧?但凡對你構(gòu)成一絲威脅的人,你都想除之而后快!
佛蘭克:托尼,我是真心把你當(dāng)做自己人兄弟的!這么多年來,我什么事都跟你分享,我任何秘密你都知道,我孤身一人,你是我唯一信賴的人!
托尼:哈哈......這句話你對蘭尼他們也說過吧?鬼都不會信你!
佛蘭克:托尼!有件事你可能不相信,兩年前我就找了我的私人律師,寫下了一份遺囑,里面有一條寫的是,“如果我發(fā)生任何意外和不測身亡,我的公司和全部資產(chǎn)將全部交給你,由你全權(quán)管理支配”。
托尼:什么?呵呵!......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
佛蘭克:文件就鎖在我桌子下的保險箱里,我現(xiàn)在就拿給你看......
(佛蘭克開箱,拿出了一個文件袋,扔給托尼)
佛蘭克:你自己看吧!
托尼:這!......這!......你之前為什么不告訴我?
佛蘭克:為了以防萬一,以防你知道后生產(chǎn)其他想法,任何忠誠都會被金錢打敗!沒想到,果真如此!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一直表面假裝恭順,背地里設(shè)計謀財害命。可惜,老天有眼,你打的算盤全落空了!
托尼:別說的那么好聽!說到底你都是為了你自己!如今你有了小佛蘭基,你說了會把一切都給他,這份遺囑只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佛蘭克:你說的沒錯,就算沒有小佛蘭克,發(fā)生這樣的事,你也完了......
托尼:那你準備怎么處治我呢?殺了我?也對著我的心臟開一槍?
佛蘭克:你以為我不敢嗎?
托尼:你以為只有你會寫遺囑嗎?
佛蘭克:你還有什么陰謀詭計?不妨都倒出來!
托尼:狡猾的兔子知道留后路,何況你我?我有一份你這些年“做生意”的詳細資料和記錄,存放在我一個朋友那,我告訴他,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意外身亡,就立刻把這份資料寄給警方。
佛蘭克:你!......你!......干得漂亮!不愧是有勇有謀的托尼!......
托尼:感謝你!在你身邊不多長幾個心眼,怕是活不到今天!
佛蘭克:托尼!你非要如此不可嗎?......我已經(jīng)金盆洗手十年了。我不想再多生罪孽,以前的罪孽已經(jīng)夠深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你離開美國,永遠不要再回來!
托尼:你想用幾個臭錢就打發(fā)我,封住我的嘴和我的良心?
佛蘭克:托尼!你是聰明人。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不為你的家人考慮嗎?不為你的老母親考慮嗎?你可是很孝敬她的......
托尼:你這個無恥的禽獸!你以為你現(xiàn)在能威脅得了我?你還以為你能主宰一切?哈哈!......
佛蘭克:我是念在這幾十年的情誼份上,這是你最好的選擇,你不要逼我,不要自尋死路!我隨時可以......啊!......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托尼:今天的咖啡有點濃,有點苦,你的胃受不了了?哈哈!你以為能掌控我的命運,卻不知道你的命一直捏在我的手里嗎?
佛蘭克:你!......你在咖啡里加了什么?
托尼:當(dāng)然是咖啡粉、糖、外加一點神秘配方。
佛蘭克:你竟然對我下毒,你這個混蛋!......啊!......
托尼:本來只是慢性的,想讓你循序漸進,慢慢享受整個過程。但這兩天的事出突然,搞得我措手不及,我只能換一種配方提前送你去見上帝了,哦!不!是下地獄!
佛蘭克:你這個該死的!......你也不想活了嗎?......這樣做,你能有什么好處?......
托尼: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那個希臘國王,皮格馬利翁嗎?“你一心想做到一件事,就非常可能會做到,上帝都會幫你”。我這么多年來一心想做的事,就是查清楚蘭尼死亡的真相,并替他報仇。今天上帝果然站在我這邊,我就快做到了!
佛蘭克:你以為你能安全脫身嗎?毒死我你也沒有好下場!
托尼:哼!......自從確定是你殺了蘭尼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已經(jīng)多活了二十多年,夠了!
佛蘭克:你真夠狠毒的!......我悔不該信任你,不該信任任何人!......但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不能放過你!
(佛蘭克低頭從保險箱內(nèi)拿出一把小手槍指向托尼)
佛蘭克:快!給我解藥!不然我就開槍了!
托尼:不好意思,沒有!現(xiàn)在誰都救不了你了!你盡管開槍吧!
佛蘭克: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救我!......我快撐不住了!......
佛蘭克:你難道忘了,這支槍是我送你的,里面根本沒有子彈!你說過永遠不會用它!你快開槍啊!
佛蘭克:是嗎?呵呵!......
(佛蘭克對著托尼連開了四槍,都是空槍,沒有子彈射出)
托尼:哈哈!......不要再掙扎了,安心去吧!下地獄吧!奇力!
(佛蘭克開第五槍,槍響,托尼中彈倒地)
佛蘭克:我......只裝了......一顆子彈......本想.....留給我自己!......沒想到!沒......想......到......
托尼:呃!......呃!......蘭尼!......我做到了!......做到了!.......蘭尼!......
(佛蘭克和蘭尼兩人昏厥)
? ? ? ? ? ? ? ? ? ? ? ? ? ? ? ? ? 尾幕
(電話亭里,格蘭特和麗薩通電話)
格蘭特:麗薩!不好了,麗薩!佛蘭克死了!......
麗薩:什么?你確定嗎?
格蘭特:千真萬確,紐約的小報都刊登出來了。弗蘭克和他的助手托尼一起死在了他的鄉(xiāng)間別墅里。
麗薩:太可怕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是被人謀殺了?
格蘭特:不是,據(jù)說兩人發(fā)生了爭斗,雙雙斃命。警察已經(jīng)封鎖了他的房子,他的公司大廈也有很多警察進入,聽說要徹查他的公司。
麗薩:這太瘋狂了!事情怎么變成這樣!你沒有扯進去吧?
格蘭特:沒有,我和他只見了一面,聊得很開心,他還急著要見小佛蘭基。
麗薩:真是太可惜了!人他還沒見到,自己命先丟了!
格蘭特:是的,如果不出這個意外,他一定會認下小佛蘭基的!
麗薩:太可惜了!誰能想到呢!早知這樣,當(dāng)時應(yīng)該讓小佛蘭基和你一起去見他。
格蘭特:那還是不行,你知道的,他這人疑心很重!
麗薩:他就算有疑心,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任何破綻!出生證明都是真的,上面的出身日期,按我和他分手的時間推算,差不多正好十個月。他怎么也不會知道小佛蘭基是早產(chǎn)兒!
格蘭特:是的,而且小富蘭基是A型血,你說佛蘭克是AB型,這也不矛盾。我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你是否真的看到過他的血型單。
麗薩:這個沒有問題,我記得相當(dāng)清楚!我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他染血的西褲和口袋里的輸血單,責(zé)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才爆發(fā)了最后一次大沖突。之后我就離開他,和老弗蘭基在一起了。
格蘭特:是的,本來真是無懈可擊,小弗蘭基會和他相認,然后繼承他的萬貫家財,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麗薩:是的,小弗蘭基被軍隊開除已經(jīng)快一年了,整天無所事事,和他老爸關(guān)系也非常差,我本來還指望著他能借機一步登天,真沒想到!太可惜了!
格蘭特:好了,事已至此,還能怎么樣呢?現(xiàn)在沒人能冒充弗蘭克的爸爸或兒子了,也沒人愿意了。警察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他生前的所做所為,如果他的黑歷史全被挖出來,他的財產(chǎn)也會被沒收。現(xiàn)在,人們都忙著和他劃清界限還來不及!
麗薩:他這一生,除了錢什么都沒有,最后連錢也沒保不住!也怪可憐的!
格蘭特:誰說不是呢!好了,不說了,我必須回屋去了!明天我就回鹽湖城!紐約的天氣越來越冷了,冷得人心里都打哆嗦!
麗薩:好的,再見,爸爸!
格蘭特: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