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是柳柳,今年22歲。我不是美女,但也不難看。我在這座小城住了22年,幾乎沒有離開過,我的朋友,親人都住在那些各式各樣的沒有特點的建筑里, 過著波瀾不興的生活。其實這也許不過是我的一種錯覺,這個城市每天都亂糟糟 ,什么事都可能發生,什么事都在發生,搶劫,兇殺,吸毒,逼良為娼,監守自盜,殺兄弒母。。。。。。這本來就是以土匪出名的地方。 ? ?生活在這樣一個城市里,人是很容易老的,不經意間,歲月就會老去了你的容顏,而燦爛的陽光和新鮮的空氣總是屬于那些不懂珍惜,嗜意揮霍的年輕人。那種青春的躍躍欲試的表情,轉眼就換了面孔,而我仿佛也變得有些滄桑了。
生活是平淡的。這和玫瑰、香水、情人、汽車、酒店沒有關系。小的時候總是憧憬著成年,可以穿長筒襪、高跟鞋、進酒吧的年紀,以為那代表了一種美麗和特權,代表著快樂和自由。可是現在的我更喜歡穿著牛仔褲,松糕鞋,愛扎兩個小辨。他們因此說我象《將愛情進行到底》的文慧。我承認我的眉目之間和她有些相似,神情也有些相似,但我沒她好看,但也沒她做作。很多人將我當17歲的小女生,可我知道我不是,我沒有了那種心境,也裝不出來。我沒有過上曾經當成理想的那種輝煌生活,每天只是用汗水將生活進行到底,可我知道自己心境平和,這是另外一種幸福。
我的男友來了,他是那種很帥氣的男孩子,充滿陽光氣息。每次他用摩托車帶著我在街上呼嘯而過,經常會招惹一些羨慕或嫉妒的眼光,他不管,我也不管。看就看吧,就當是風景好了。令街坊鄰居奇怪的是,這樣一個男孩,居然一點也不花心,也不招搖。有些緘默,但對我卻是真的好。每天給我送飯,接我回家,小心翼翼的呵護我。不僅如此,他還愛著我的家庭,我親愛的媽媽。他們都說我媽媽好福氣,將來有了依靠,媽媽的臉上也有了幸福的微笑,總是很慈祥看著他在院里忙來忙去,心疼地叫我給他端茶遞水,打打下手。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是媽媽寂寞的時光里的一種寄托。歲月就這般老去,我將有我的兒女,或許我會給他們講我的花季雨季,那些美麗的或不美麗的,痛并快樂的紅塵往事,或者他們會懂,希望他們能懂,那些都是年輕的代價,拿什么也換不來的年輕的代價。
1
那年我不過17歲,高二,還是一個小女生,卻已經初解風情了,我知道自己不是漂亮的女孩,但也知道靠衣服來襯托身材的優勢,不名貴卻很特別,走在街上,會有漂亮的男孩盯著我看,我會不好意思的趕快走開,但心里也有一絲絲得意。那時正年少輕狂,虛榮的很。要好的女生告訴我,班里有不少男生在注意我,說我氣質好,其實我自己是沒感覺的,說我驕傲,是他們的心理作用吧,我在努力做個乖女兒,好學生而已。我的理想是上大學,將來能夠出人投地。所以我必須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安穩穩得讀書。
不是不想風花雪月的愛情,言情 ,武俠,電視,周圍還有那么多早戀的范例,讓我有些幻想,也有些害怕。和很多女孩子一樣,我也有夢中的白馬王子,可我并不喜歡那些俊朗的男孩,我不想和別人爭感情,那是很痛苦的事情。而相貌平平的男孩感情也會穩固些吧。
我爸爸就是很有男人味,很討女性喜歡的那種男人。媽媽很愛爸爸,雖然和現在的年輕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不會把愛情兩個字掛在嘴邊,可我知道她愛爸爸。可爸爸愛媽媽嗎?我不知道。爸爸工作很忙,老說加班,回來也很少跟媽媽說話,不過喜歡給我帶好吃的,每次還會逗得我捧腹大笑,每當這時候,媽媽的臉上都是傷感的幸福。
媽媽總是不快樂的,而我還能給媽媽帶來一點安慰 ,也是唯一的安慰了。我長得既不象我爸也象我媽,要是象我媽媽,我應該就是個美人了,這點讓大家都很遺憾。可爸媽照樣寵我,我還小,家庭表面的平和是可以給我溫馨的假象的,對家庭的危機我不是沒感覺,我有種直覺是爸爸有問題,所以我不想要爸爸那樣的男生,不可靠。反正我對男孩好不好看才不介意呢,對帥氣的男生天生具有免疫力。
每天的生活都是新的,當我迎著朝陽和同學走在上學的路上,總是覺得很快樂,因為充滿希望。其實我是很淘氣的,并不象我的外表那樣文靜。我和我的死黨秋秋,小魚經常會做些無傷大雅的"壞事",比如拔氣門芯,假裝與同學說話偷走了自行車上的鑰匙。我們總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合作愉快。反正那些男孩子是不會生氣的,最多裝腔作勢嚇嚇我們。我們都喜歡吃小攤上的東西,喜歡放學不回家, 唧喳喳聊女孩的心事,喜歡看美女,喜歡東愛,喜歡莉香,討厭里美。我們被男生尊稱為三位女俠,每天走路也都是昂首闊步,得意揚揚。
2
知道宇喜歡我純屬意外,宇平時總是沉默寡言,也不象那幫小男生喜歡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無事獻殷勤,我還以為他討厭我。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每天我到了學校,課座都是一塵不染,上完體育課總會有清涼的冰水在桌上等我。 我懷疑過很多男生,包括打籃球的磊,愛看武俠的兵,和留著郭富城發型帥氣的端揚。
這件事是我心里的一個迷,是個溫柔的秘密,連秋秋和小魚都不愿分享,只是默默的享受著這份的關心。并漸漸成了一種習慣。
有一天我來到教室,桌椅意外的有了塵埃,我怔了一下,上課也有了點走神。教室里就空著宇的座位,我仿佛有些明白,又覺得不可相信。
一天天過去了,我知道宇因為生病住進了醫院,而明天是他返校上課的時間。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氣喘吁吁地跑到學校埋伏著。
宇來了,還是大病初愈的臉色。當他輕車熟路的拿出抹布為我搽桌子的時候,雖然這是我預料的結果,我還是被感動了,被一個男孩這樣默默的付出,不求回報不要結果所感動。我忍不住從躲藏的角落走了出來。
宇看見我,有一些激動,有高興,但并沒有驚訝。他很快平靜了表情,對我說:"同學快來了"。轉身要走。
"謝謝。"見鬼,我的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他轉過身,專注的看著我的眼睛,吁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的臉紅了。
3
從那時起,我們就成了朋友,宇的哥們端揚其實早就是我的好朋友,再加上我的那兩個死黨,儼然是個小團伙的做派。高中生了,也不會象初中生那么保守,男女生交往不再視為洪水猛獸,可老師已經開始在警告早戀,我的心第一次感到了不安。
我的日記里越來越多的出現宇的名字:宇今天踢球了,讓我幫他抱著衣服;宇的初中女同學來看他,她長得一點也不好看;宇今天留下來陪我做值日, 端陽當時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們今天去爬山,小魚膽子好小,有宇在旁邊,我一點都不怕。。。。。。
漸漸的,大家好象都明白了,我狠著心不去管端陽眼里的黯然神傷。秋秋和小雨就無所謂了,只是覺得奇怪,我放著那么多出色的男生不要,偏偏看上了其貌不揚的宇,她們哪能明白我的心思呢?
那段時間我和宇都很快樂,宇喜歡帶著我跑來跑去,很有面子很招搖的樣子,我不是校花,在學校里因為能歌善舞也小有名氣。我雖覺得老是出雙入對影響不好,可我抵擋不了他對我的吸引,只要他溫柔地看著我,我就會不由自主的答應他。
而在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里,他并不象我原來以為的不善言辭,反而常常讓我笑得很開心,而我喜歡和他坐在屋頂看日落,喜歡他送我的各種小禮物,喜歡他在我耳邊一遍遍說我愛你,我真的陷進去了。
天在我眼里變得格外藍,我總在哼著不知名的歌,作著16歲女孩的夢。那是一個大雨盤陀的晚上,我戴著耳機朦朧睡去,我仿佛來到一個古老的城堡,我的王子在那里等我。
那是宇啊,身材魁梧的宇穿著盔甲真好看,我朝他奔去,可突然有個丑陋的野獸擋在了我面前,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時,磊和兵從天而降,對著猛獸大喝一聲:何方妖孽,竟敢傷害我們心愛的公主,還不快快送死!說著就打了起來,誰知竟不敵猛獸,落荒而逃。
眼看我就要被那妖怪吃掉,我的王子踏著風火戰車向怪物挑戰,大戰三百會合,終于戰勝了。我安全了,我們的愛情安全了。宇將我擁在懷里,輕輕的說:“讓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從此,和每個童話的結局一樣,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的生活。
4
早上醒來,天已大晴,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我要快快地去學校見到宇告訴他這個美麗的夢,他一定會讓夢變成現實的。走進飯廳,我便感覺一種壓抑氣氛,爸爸又不在,媽媽是不同尋常的嚴肅,媽媽面前是,是我的日記!
我沖了過去搶過來抱在懷里,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滿得快溢出來,嘴里嚷著:"誰讓你看我日記啦,誰讓你看啦?"
"我是你的媽媽,看你的日記是關心你。"
媽媽也很生氣"可我十七歲了,我想有點自己的隱私還不行嗎?“
“你還小,有些事情根本不懂保護自己。。。。。。"
一聽這話,我就更生氣,都是借口,就是不尊重我,我奪門而出。到了學校,秋秋他們看到我眼睛紅紅的,都關心的問我怎么拉,我搖搖頭。我不想對別人說我母親的壞話。我只是受不了宇關注的眼神,我委屈得想哭,還是把眼淚逼了回去。
上課的時候我也是沒精打采的,下了課,班主任很和藹的對我說,柳柳,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是班主任的課代表,也沒想太多就去了。到了辦公室一看,班主任已經擺開了長談的架勢,我不安地扭了一下身子坐下了。班主任也沒太明白的說,先是說我這次中考的成績下降了不少,接著話題一轉,說到了當前中學生早戀的現象,舉出好幾個因為早戀成績下降沒考上大學的例子。
最后語重心長地說:“柳柳,你還是很有希望的,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啊!"我坐如針氈,眼淚都快出來了,我一直都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什么時候聽過這種訓話。
旁邊辦公的老師也朝我看了好幾眼,我很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不知道是怎么離開老師辦公室的,腦子里轟轟作響,我恨死我媽媽了,一定是她給老師掛了電話,這下我可真沒臉見人了。
回到教室,秋秋和小雨勸了我半天,宇也圍著我轉,我不想說話,連宇也不想理,也不想回家。可是他們是都要回家的,不能為了我一個人,害大家挨罵呀,我極不情愿的背著書包回家了,他們一直送我到門口,最后,宇看著我,關切的說”有問題一定給我打電話,答應我。”我點點頭。
5
沒進屋便看到了爸爸的皮鞋。我有預感,家里還有一場暴風雨等著我,我硬著頭皮推門進去,媽媽在急急地跟爸爸說些什么,看見我便突然停住了。客廳里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安靜,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叫了聲爸爸,爸爸很威嚴的叫我:“柳柳,你到這邊來坐,我們有話要跟你談。”我忐忑不安。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快要崩潰了嗎?其實我想躲起來,躲到沒有人的角落里,我好累。
爸爸看了看我,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你還想不想考大學,那些理想不過是說給我們聽,哄我們開心的吧?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和我為這個家庭付出了多少?難道不都是為了你嗎?"
我看到了媽媽臉上的神經抽動了一下,轉過身去。我突然有了一種少年的叛逆的報復心理,我忍不住對爸爸說:"是么?算算你一年在家的時間吧,你為家庭付出了什么呢?你真正管過我嗎?誰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
啪。我沒有反應這是什么聲音,直到鼻子里有液體留出,我才意識到是爸爸打我了。爸爸從來都不打我的,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爸爸,然后就沖出了家門。我聽見媽媽在后面叫我,可我不想回頭,媽媽不了解我,爸爸不愛我了,我還留在家里做什么?
在馬路上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我忍不住給宇打了電話,他聽 ?我簡單地說了事情的過后,果斷的說:"你來我家吧。"
"不好吧,"我猶豫地說,"會不會不方便?"宇在電話那邊說:
"沒關系,我爸媽都出差了,就我一個人在家。"
我覺得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而且,天黑了,我還能去哪呢?
6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遠處傳來沉悶的雷聲。我無意識的蜷緊了身子,宇為什么還不來?我焦急,我恐慌,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想是為了在大雨來臨之前趕回溫暖的家吧,誰會顧及到我的無助?我不得不承認我開始有點想家,爸爸媽媽是不是在擔心我?可我的倔強和任性是不會允許我回頭的。
就在這時候,宇的身影由遠而近,我忍不住撲到他懷里,失聲痛哭。宇任由我的眼淚染濕了他的衣裳。過了許久,他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說:"走,先去我家,快下雨了。"我點了點頭。天不作美,還沒到宇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我們好不狼狽,一路狂奔,等到了他家已是不可避免的跟落湯雞一樣了。
宇的家果然沒有人。我有點緊張,說不出為什么。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他的家裝修得富麗堂皇。一下子進入溫暖的環境,我有點適應不了。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宇趕緊拿來了毛巾,說:"你先擦擦。"接著又遞來一杯熱茶。
我被墻上泛黃的照片所吸引。照片里宇的父母還很年輕,是那個年代知青的打扮,笑容也是屬于那個年代的淳樸。我有些詫異,因為這樣的照片和屋內的裝飾風格并不協調.宇在身后輕輕地說:"那是我貼上去的。"
"為什么?"我好奇地問。
"我只是想提醒我的父親,記住那個年代。"
關于宇的父親我了解不多, 據說他是市里一家有名的公司的大老板, 他白手起家,商海沉浮的故事被添枝加葉,在市內是大家茶余飯后經常議論的話題.按我的喜歡刨根問底的習慣,我又問了一句:"為什么?"
宇的臉色有些暗淡。"在別人的眼里,我們家應該屬于幸福美滿的家庭,其實他們不知道,報紙上的照片都是我們一家裝出來的微笑.我的爸爸一年四季不著家,只有出席一些大的場合才會帶著我媽媽。"
"哦,這些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知道我的眼里都是同情,"其實我們是一樣的,我爸爸也很少回家,雖然他很疼我。"這一刻有些溫馨的回憶從眼前飄過,可是剛才那一巴掌更讓我刻骨銘心。
宇用手攬住我的肩,望著照片,一直說下去:"媽媽為了爸爸,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她把全部心血放在了這個家里,可是我爸爸他......"他簡直無法再說下去。
"有些事不要去想它,也不是我們能解決的。"這樣的話只能用來安慰別人,我也不能對我的母親的悲哀無動于衷啊。
宇望著我:"有時我真的很想揍我的父親,可是我不能。即使他帶著女秘書耀武揚威,而我的母親只能忍氣吞聲,只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你媽媽怎么可以受這樣的氣?"我真的不理解。
"我也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宇揮了揮拳頭,"媽媽說她全部的希望都在我的身上。也許她只是為了我。爸爸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樣欺負媽媽。"
我想起了我的母親和她的婚姻,還不是一樣的悲涼。我好害怕。"你不會如此對我吧?"我滿懷期翼的眼光望著他。
"當然不會。我會一生一世都愛你。"他的吻,攜著他的愛,他的氣息向我襲來,我的腦袋已是一片空白。其他的以后再想,我只知道,我愛他,我要好好愛他,一生一世。
7
自打跟爸爸鬧翻以后,我就更不愿意回家了。放了學也磨磨蹭蹭的:或者跟秋秋和小魚不坐公交車走路回家;或者和宇、端陽他們去滑冰;偶爾宇父母都不在家的時候跟媽媽找個借口就去宇家里寫作業。
一天我們回到宇家,兩個人一邊寫作業一邊對答案。宇發現我頭頂有個蟲子,就扔了一本書過來,我以為他砸我,就把筆扔了過去。宇不干了,過來跟我打打鬧鬧,按在沙發上撓癢癢。
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們倆對視一眼,心知不好趕緊想起身,結果我反而把宇絆倒了。宇整個人趴在我腿上,姿勢曖昧極了,這一幕被打開門的宇的媽媽逮個正著。
宇的媽媽還是給我們保留了顏面,轉過身給我們時間整理,順便把門關上了。但看到這一幕的她,自然很難對我有好感。她清了清嗓子問宇:“你同學來啦我怎么不知道,女同學叫什么名字?”
宇也被突發的情況嚇到了,結結巴巴地介紹了我的名字,還畫蛇添足地解釋:“柳柳成績挺好的,老師們都很喜歡她。”
我很郁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宇的母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能不啃聲的低頭站著,想著怎么才能趕緊離開。宇的母親也沒留我,語氣是熱情的,但看我的眼神總覺得有一種冷漠和疏離。
第二天去了學校,宇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別扭勁,看著我欲言又止,卻找各種理由不再跟我一塊自習和一起回家。
到了周末前一天,下課的時候我又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這次班主任遠沒有上次客氣,直接就把一封信扔到我的面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哆哆嗦嗦打開信件,是宇的媽媽寫給學校的,描述了當日在家里看到我們的情景,要求學校嚴厲的處理我。
我瞬時如五雷轟頂,想解釋又無從解釋起。
因為家庭、學校、宇對我的態度,回到家我就開始高燒、嘔吐、腹瀉。纏纏綿綿病了一個多月才好。
8
后來惡心頭暈又犯了幾次,媽媽帶我去看中醫,中醫說我平時不注意飲食,導致月經不調,貧血。醫生給我開了一堆的補藥,每天當飯吃。我吃來吃去,臉色依然蒼白,卻也長胖了。媽媽很著急卻也沒辦法,只能變著法子給我做好吃的,補充營養。
而我和宇的感情從學校那次波折后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雖然時后他給我解釋了他的不得已,說他媽媽只是因為太在意他才會那樣做,說他媽媽吃過很多苦,他不能讓她太傷心。我明白她的感受也原諒宇,可是畢竟回不到從前了。我在學校里的日子很難過,別人從不當面說什么,但看我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我意氣風發的日子是一去不復返了。
我比以往更刻苦了,幾乎到了虐待自己的地步。我不知道是在跟誰賭氣,說實話我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甚至在體育這樣的弱項我也要拼命。
今天是八百米測試,我知道我的狀態不大好,但我沒跟老師請假。跑了半圈后我就知道自己錯了,肚子疼得厲害,但我還是想堅持,不想放棄。我突然感覺到下體有液體流出,再接著一陣頭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四面是白白的墻,這是醫院吧,眼前是媽媽焦慮的眼神。"我這是怎么了?"我吃力的問到。
"你…",媽媽欲言又止。
我不明白,用疑問的眼睛看著邊上的端揚。端揚給我掖了掖被子,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其實我想問的是,宇為什么沒來看我,為什么不守在我的身邊,為什么他總是不能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醫生來了,眼里是鄙夷的神情,我不懂。
只聽見醫生刻板的聲音"第一次流產是比較。。。。。"
"什么?"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求助的望著媽媽,希望她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可媽媽什么都沒有說。天那,我才剛過了十七歲生日,怎么會這樣?這種事是只有小說里才會發生的,怎么就攤到我頭上?
這一刻我生不如死。
我把整個身子都蜷到被子里,我不要再理任何人。我什么都不要聽,我不要。不,我要去找宇,就算整個世界都嫌棄我,他都不會的,他都會保護我的。
但是現在不能,媽媽一定不會讓我去的,等到晚上,我要偷偷的溜出去。
我確信媽媽是睡著了,便躡手躡腳的跑了出去。雖然體力不行,但精神上我很亢奮,我一定要見到宇。到了他的樓下,我打了他們家的電話,是宇的聲音:"是宇嗎?我是柳柳啊,我在你們樓下,我要見你!"
宇的聲音在那邊有些遲疑,"我。。。",
"不行嗎?我一定要見你。"我很著急,因為這樣的機會肯定不會再有了,"我會等到你下來。"
"我。。。"接下來居然是宇媽媽的聲音"請你自重一些,不要再影響我兒子了。"再接著就是電話掛斷的忙音。
我的手腳冰涼,失去了知覺。不不,這只是他媽媽的意思,宇不可能那么想的。我對我的愛情充滿信心,我什么都沒有了,學業,夢想,雄心壯志都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愛情,我要等,我一定要等到他下來,他不會不要我的。
我拼命去回憶過去跟宇的點點滴滴,所有溫馨的畫面在眼前,包括他的海誓山盟,他的情深款款,他的溫柔體貼,這些不會都是假的。
時針在作旋轉運動,我看見一盞盞夜燈滅了,昨天這時的我,還在挑燈夜戰,今天卻站在雪地里等待一個未知的結果。我在為宇找尋種種借口,也許他要等他媽媽休息后再下來,我只要再堅持一會就好了,我要堅持。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感到絕望,也許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也許是在街頭路燈熄滅的那一瞬;也許是在掃地的大娘疑惑的看我的那一剎。我真的絕望了,我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我的愛情死了。
我沒感覺到雙腿的麻木,比腿更麻木的是我的心,我機械地往前走,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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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我仿佛耗光了所有的力氣。媽媽問我去哪里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她看我萎靡的狀態又不敢太說我。我躺下就睡了三天三夜,醫生護士朋友老師來了又走我全然不知。
出院以后我又在家里養了兩個月,也不與外界接觸,大門不出樓也不下。期間只有秋秋和小魚來看過我,他們也小心翼翼的什么都不說,只是有一次不小心說漏了嘴:端陽把宇教訓了一頓。
我眉毛都沒挑一下,這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是的,我對宇徹底死了心。之前種種跡象都說明了他更愛自己,更愿意聽媽媽的話,那他為什么要來撩我?我不得而知,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也許有那么一點點動心,但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愛的對面,不是恨,是心灰意冷。
只是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了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愛,把自己的人生都改寫了。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對學校的老師同學,和周圍的閑言碎語。那些無人的閑散的時光,我竟然希望能如此年年歲歲,不再見任何人,不需要面對任何人的眼光。
終歸是父母憐惜我,托關系幫我聯系了一個教學質量還不錯的偏遠中學,讓我去念完剩下的學業。到了新學校,我諸多的不適應:學校是軍事化管理,而且地方方言也不一樣,我都不太聽得懂老師和同學說的話,我越發的沉默寡言。因為生病的兩個多月,我的課程也耽誤了,因為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好像也提不起精神來迎頭趕上。
這是我生命中最灰冷的冬天,父母朋友都在很遠的地方,我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笑容,就像一堆燒的只剩灰燼的炭火,隨時都會熄滅。
10
這些日子里,唯一不變的就是端陽的來信。端陽的信每天一封,從不間斷。在前面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根本就不想打開看,就任由信封堆在宿舍的抽屜里。有個周末的下午實在是不想看書,我把他的信拆開來看。其實每一封信就像日記一樣記錄著他的日常生活: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課,做了什么試卷。估計怕我無聊,里面有的還夾著娛樂雜志和一些不知道哪里摘抄的心靈雞湯、小笑話。后來我隔段時間會打開看看,但是從來不會回信,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寫什么。
與端陽相反,自從那個晚上以后,宇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他就好像從來沒在我生命里出現過一樣。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做了一場夢,但夢境卻永遠走不出來:我在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吃飯睡覺上課。
時間過的很慢很慢,慢到我以為這樣就是一輩子了。突然有一天媽媽來看我,說爸爸被診斷為肺部腫瘤。媽媽很擔心,而爸爸背后的女人出現了,她求媽媽讓她去照顧爸爸。媽媽為了成全爸爸,愿意跟爸爸離婚,但她想聽聽我的意見。
我看到雙鬢已經有白發的媽媽,覺得很心疼她。她守著的是怎樣一個家庭:女兒這么不聽話,丈夫又有外遇,曾經那么美的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沖動的說:“媽媽,我支持你離,過自己的生活。”
媽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但最終點了點頭。
漫長地高中時光終于過去了,我畢業了。我并沒有成功地逆襲,只是考上了本地一個中專,但精神頭終于慢慢地恢復。畢竟再驚心動魄的生活對于他人而言,也只是別人的故事,除了增添一些茶余飯后的談資之外,并不會真正的關心和在意。
端陽留在本地上了大學,他邀請我、秋秋和小魚一起去他的大學,并且毫不猶豫牽起了我的手,跟所有人宣布正式開始追求我。
我的心里有個空洞,這其實對端陽并不公平。但他說他不在意。他愿意用時間等我打開內心,他愿意在我接受他之前一直陪在我身邊。只是對于我而言,愛一個人的代價過于慘痛,我害怕我已經不會再愛人。
媽媽很喜歡端陽,大概是因為這些年他的付出讓她都看在眼里,一個模樣方方正正,有責任有擔當愿意對女兒好的年輕人首先贏得了媽媽的心。
就這樣我們相伴走過了學生時代,我也不再否認他對別人宣稱是我的男友,媽媽開了一個花店,端陽總來幫忙,別人還以為他才是店主的兒子,不過也不錯啊,許多小女生為了看他結果店里的生意好了很多。
有天晚上我獨自給花店打烊,鎖了門轉過街角就看見端陽靠著墻點煙,旁邊電影院剛剛散場,隱約傳來梁朝偉的《一天一點愛戀》:
如果有一天 世界已改變
當滄海都已成桑田
你還會不會 在我的身邊
陪著我渡過長夜
如果有一天 時光都走遠
歲月改變青春的臉
你還會不會 在我的身邊
細數昨日的纏綿
一天一點愛戀 一夜一點思念
我們不再相信謊言
不再需要蜜語甜言
一天一點愛戀 一夜一點思念
給我一句真的誓言
讓我可以期待永遠
我的心突然被觸碰了,柔軟的塌陷了一大片,走上前去踮起腳尖,輕輕啄了一下他的面頰,他的眼睛突然就變得明亮了,抱起我轉了一大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