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否有人為你許下諾言?
又或者,你是否也曾對別人許允諾過什么?
只是,諾言這種東西,又有多少是可以實現的呢?這世間百態,繁華炎涼,往往會沖淡掉那偶爾一時的心血來潮,熙熙攘攘之間,便已把許久之前在心中形成的小小漩渦悄悄化散,徒留一句或許曾是發自肺腑的應允許諾在時空輪回之中飄蕩回旋。
然,這又能怪罪于誰呢?
是時間的力量太過強大了?抑或,生立于這樣的世間,本就是一件辛苦寂寞的事情,只得艱難探索,坎坷向前而無暇顧及其他?
是無力?還是無奈?
若還有力,自當是奮力去做的吧。
若是無奈,只能看穿領透,空留一抹遺憾了……
大竹峰。
清晨的竹林之間,微風熙熙,吹動起棵棵俊秀挺直的綠竹,緩緩搖曳,竹葉摩挲的沙沙的聲響環繞在這高兀靜謐的山峰之上,似是吹撩起一股淡然慵懶的味道,為這千年佇立的巍峨山峰奏出一支安逸閑然的曲子。
“吱吱吱……”
大竹峰上最為常見的聲音來源漸漸傳入耳內。
守靜堂外,小鼎的一只小手被一溫柔的女子領著,圓胖胖的身子在一條彎彎的圓石小徑上蹦跳著往前走去,全然不見半月前受傷的樣子。小灰和大黃跟在他的身后,卻是比這孩童還要活潑,只見猴子不停的試著往大黃的身上跳去,但幾次三番未能得逞,小灰似是惱羞了一般,猴眼怒怒地瞪著身邊對其不理不睬的大黃狗,口中“吱吱吱”的叫著,四肢再次離地,試圖重新撲將過去。
“敏姨,我娘真的答應讓我在龍首峰和小萱住兩天啦?”小鼎抬起腦袋,兩只眼睛興奮地眨著,語氣中裝滿了喜悅。
“傻孩子,自然是了,難道我還騙你不成……”文敏彎下身子,輕輕摸了一下小鼎的額頭。
“嘿嘿,也不是了……”小鼎笑著,又看了一眼身邊嬉鬧的一猴一狗,似是試探一般,繼續道:“真的能帶上大黃和小灰?”
文敏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將小鼎輕輕抱起,嗔道:“你這小家伙,怎么還不信了?上次你自己跑出去,你娘雖是責罰了你,卻也是見不得你受傷的。這次讓你光明正大的出去玩,也是心疼你呀……”
“哦……”小鼎沖著文敏乖乖的點點頭,然后像是帶著一絲委屈一般,不解地問道:“怎么娘不帶我去呢?”
文敏愣了一下,卻是沒有回答,美目一轉,指著小鼎圓圓的腦袋,玩笑道:“怎么,難道不想讓敏姨帶你去?”說罷,還在這胖胖的小身子上來回抓撓了一番。
“哈哈……嗯……不是……”小鼎吃癢,全身扭動著止不住笑了出來,小臉都忍的微微泛紅,連連向文敏求饒。
南疆,十萬大山。
天地之間,定是應當有一雙無形有力的靈巧之手的。厚土之上,南疆連綿的起伏青山千百年來都是這般靜然幽遠久久佇立。自然的原始造化將這凸起出地面的堅硬巖石雕砌出萬般不同的模樣,凜然大氣,渾然天成。
便是在這似是沒有盡頭一般的連綿青山之中,無數蟲鳥野獸在此間繁衍生息,在幽靜的密林深處時時發出各種不同的叫聲,愈發顯得這了無人跡的原始森林空遠寂寥。不知積攢了多少時光的枯敗樹葉,密密地覆蓋于厚土之上,像是一條闊大的暗色毯子一般,遮住了林間大地貌似害羞的容顏。南疆特有的溫濕空氣里,似是帶出枯葉腐敗的味道,卻是無法沖破枝椏綠葉的繁茂生氣。
湛藍青天,低低俯視著這靜謐悠遠的連綿青山。
迷晃之中,似是有一道青光在這同樣安靜遼遠的天幕之中一劃而過,直直的落入這深深的密林之中。天空很快復于原始的澄凈蔚藍,不留一絲痕跡。
青光落地之處,首先出現一張淡然溫和的臉龐,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略顯滄桑的容顏之上卻是顯出一種醇厚的堅韌之感,此時,這男子的眼睛深深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熟悉卻又陌生……
這竟是大山密林之中少見的空曠之處,盡管已經有少許的青草枝藤像是點墨一般生長在這土地之上,卻是難掩其間的瓦礫碎石,焦巖碎屑,甚至,隱隱還可聞到幽幽燃燒的味道。
似是,穿透了歲月年輪,遙遠的恍如末日一般的味道。
張小凡的眉頭,微微收鎖了一下。
手間一股熟悉的凉滑之感,在這時傳來一股柔軟的溫暖,淡淡的幽香,頓時傳遍了他的全身。
張小凡舒開微鎖的雙眉,帶著一絲溫和的微笑,緩緩轉身,眼中倒映出陸雪琪此刻溫柔美麗的臉龐。這清麗絕塵的女子,白衣無風自舞,如雪紗衣之前,手中正握著一束還帶著露珠的清麗百合。
完全綻放開來的白色花瓣,瓣尖微微卷起,似是嬌羞婉約的女子,輕輕低下美麗的容顏。每株花開六朵,皆是毫無保留的綻放著動人心魄的美麗,散發出清雅的淡淡幽香。
花如其人,人如其花……
張小凡伸出一只溫厚的手掌,輕聲道:“給我吧……”
陸雪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將手中清麗的花朵置于張小凡的手中。
這安靜的大山里面,有誰知道,會有這樣的兩個人手持一束百合在這林間流轉呢?自然,應該也不會有人在乎的吧!
山林間,似是更加寂靜了一些。
張小凡握住手中依稀還在繼續綻放的花朵,緩緩向前走去。在他的正前方,赫然出現一個幽深的山洞,入口處隱隱可見斑駁的滄桑痕跡。
歷經千年的風霜痕跡。
鎮魔古洞!
陸雪琪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走至洞口,將那束清艷的百合至于洞前的一處空地之上,美麗的眼睛之中無喜無憂,卻是深邃悠遠。
那本應是有一尊神像的吧?那個女子望著山洞的深幽眼神,那一絲淡淡的哀傷與期待,自己,也曾為之駐足神往的吧?
或許,應該是有一個凄美的故事或傳說呢!
那到底是一場人間浩劫,還是一個絕望可憐的傷心之人的癡魔瘋狂!
這美麗的女子,此刻卻是在原地呆愣了一下,不曾跨出半步。
張小凡已然回過身來走至陸雪琪的身旁,臉上淡然的表情之上顯出更多的釋然與輕松,他深深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拉住陸雪琪的一只白皙手掌,正欲起身離去,卻在片刻之間凝注了臉上的笑容,環視了一下四周,沉聲道:“誰?”
陸雪琪亦是在同時感覺到了異樣,絕美的容顏頓時清冷如霜,緩緩轉身,與張小凡相背而立,天琊神劍隨之在她身后泛起幽幽藍光。
山林之間一時竟是愈發的寂靜無聲。
不遠處的密林中,地上的枯葉發出輕微的聲響,一個男子的身影緩緩從里面走了出來。
陸雪琪一雙美目順聲直直望去,臉上的警備神色稍減,卻依舊清冷如霜,天琊神劍的幽幽藍光也隨之淡了下去,卻依然微微閃動。
這清麗絕塵的女子,不自覺的向張小凡靠近了一些,如雪的白色紗衣輕輕繞旋在心愛男子的身旁。同樣的,張小凡也是稍稍側身,擋在了陸雪琪的身前。
“陸師妹,當真是你……”
林中走出的男子漸漸向這并肩的兩人走來,初時臉上還帶著一絲驚喜和疑惑,卻在看清這粗布麻衣的男子是張小凡時,眼神瞬間變冷。
“李師兄……”陸雪琪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清冷道。
這男子,自是焚香谷的李洵了。
當年的幾場血戰之后,正道的三大門派皆受重挫,焚香谷更是一蹶不振。然云易嵐卻并非安然認命之人,從未停止過復興門派的嘗試,在這之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巫族古老的八兇玄火陣與焚香谷的鎮谷之寶玄火鑒了。
李洵本是奉云易嵐之命繼續尋找八兇玄火陣的線索,今日一時心血來潮想著或許在這廢棄的鎮魔古洞之處或許還曾留有些痕跡,便獨身一人潛入這深山密林之處,正想要進去探查一番,卻是意外地發現有人在這洞口之外。本能地隱藏氣息之后,卻發現前方似乎正是陸雪琪,李洵一時激動,竟是忘記了屏氣,那一剎那之間的疏忽之內,便被張小凡和陸雪琪發覺了。
“陸師妹,好久不見……不想今日卻有緣在此相聚了!”
李洵向前緊走兩步,朝陸雪琪拱手示禮道,眼神不時地掃向一直未曾說話的張小凡。心中思忖著陸雪琪為何與這男子一起出現,而且居然似乎并無嫌隙,他,不是當年魔教鬼王宗的副宗主鬼厲么?
念及此處,李洵再也忍耐不住,看了一眼張小凡之后,向陸雪琪正色道:“陸師妹,你怎么與這妖人在一起,可需我助你一臂之力?”
說罷,便欲上前,手中已然祭出須臾不曾離身的九陽玉尺。
陸雪琪眼中的清冷之色更甚,尤其是在聽到“妖人”兩字之時,天琊神劍的劍光都隨之錚錚亮了一下,隱隱傳出低低的清嘯。看見李洵已使出法寶,陸雪琪冷哼一聲,道:“李師兄,我青云門內之事,何時要勞你費心!”
然后,她的一雙美目直直盯著愈來愈近的李洵,目光如炬,似是質問一般,慢慢頓道:“再者,你又怎知他就是你所謂的‘妖人’……”
張小凡一直靜默地擋在陸雪琪的身前,淡然的臉上卻也是漸漸浮上一絲寒氣。
似是被陸雪琪冷如冰霜的聲音驚到了一下,李洵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似乎每次面對這個心中傾慕的美麗女子之時,那從來不曾消失的疏離之感,便會更加深幾分,直教他一顆本是驕傲的熾熱之心漸漸變涼。
這心中縈繞之久的絕美女子此刻近在眼前,卻遠似海角天涯……
李洵一時心中激憤,再也不顧及其他,眼睛瞪著張小凡,狠狠道:“他的身上,有我們焚香谷的鎮谷之寶玄火鑒!”
張小凡和陸雪琪本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李洵,更不想和他多加糾纏,相即對視一眼,彼此會意,欲起身離去。
“李師兄,昔日恩怨,恕不奉陪了……”陸雪琪向李洵看了一眼,淡淡道。說罷,便于張小凡相攜起身,飛離出去。
“妖人,休要逃跑,留下玄火鑒!”李洵見兩人要走,急喝一聲,九陽尺隨之離手,堪堪向張小凡身上襲去。
本是靜謐的林間,不知何時已充滿了肅殺之意。
似是附近的蟲鳥,也感受到了這一詭異的氣氛,安靜下來。
九陽玉尺泛著強光,呼嘯一聲在林間劃過,眼看就要落在張小凡的背上。
這已然身在半空之中的男子,亦是很快就感受到這股殺氣,眉間微鎖,剎那之間敏銳的閃了一下身形,同時拉過陸雪琪的身體,險險避開了身后一擊。臉上終于不復原本的淡然之色,瞬間冷冽了下來。
然后,他回過頭來,眼睛冷冷地看向地上正欲重新使出法訣的李洵,淡淡道:“我本是來了一件舊事,不欲與你動手,你走吧!”
李洵襲擊不成,正值惱怒之時,卻聽得張小凡如此淡淡的口氣,分明是倨傲的很,又念及在陸雪琪心中的面子,更是忿然不顧其他,恨恨道:“妖人,今日定要將你伏誅與我九陽玉尺之下!”
語音剛落,九陽玉尺重新翻轉向張小凡而去,這法寶的光芒,比之適才,更是耀眼了幾分,速度也是更快,發出更響的清嘯。
張小凡不在閃躲,兩手合掌,很快便在身前祭出一道青光,似是堅固的結界一般,生生擋回了九陽尺的致命一擊。
九陽玉尺受到阻擋,似是被震了一下,發出一聲觸碰的響動,返回主人手中。李洵一時驚怒交集,不想張小凡竟是修為到如此境界,未曾使出法寶便可擋回自己的狠狠一擊,惱羞之下,更是再度祭出九陽玉尺,使出更深法力,直直向張小凡襲去。
“鐺!”
一聲法寶相觸的輕響,卻是天琊神劍將九陽玉尺生生擋了回去。
藍色的幽幽劍光,如秋水一般,在這靜謐的深林之中登時閃亮起來,手握它的美麗女子,白衣如雪,絕美的臉上更是冷若冰霜。
似是,傲然綻放的清雅百合,睥睨世間,風華傾城。
李洵堪堪收回受了重創的法寶,眼中閃出疼惜之色,卻是愣愣地向陸雪琪看去,帶著一絲愕然與不甘,澀澀道:“陸師妹,你……你怎可與這妖人為伍……”
陸雪琪臉上愈發冰冷起來,天琊劍光在她身后久久不曾散去,這美麗的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小凡,然后轉過目光,對著此刻錯愕不已的李洵,幽幽道:“若我說,你這所謂的‘妖人’正是我的夫君呢?”
寂靜的密林深處,似乎只有這女子的聲音在輕輕飄蕩。冷若冰霜的絕美容顏,在藍色劍光的映照之下,分外動人心魄。
李洵直直地愣在原處,眼睛深深地看著此刻已落回地上的傲然女子。
白衣飄舞,隱隱地,似乎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近在眼前。
卻是,只能遠遠遙望。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傳言。曾經作為正道三大派別之一的焚香谷,不管基于怎樣的緣由,自是對青云之事向來敏感。李洵作為年輕一輩的首要弟子,也是掌握著不少消息來源,而且,有意無意的,他總是會更為關注已成青云長老之一的陸雪琪。
自欺欺人也罷,對于那個他始終不肯相信的傳聞,李洵更是從不曾放在心上。
但是,剛才陸雪琪淡然的一句話,卻似利刃一般插入他的胸口,字字誅心。
無聲中,他的眼里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是張小凡輕輕落在陸雪琪的身旁,與她緊緊而立。
李洵的腦袋里面,一時激蕩翻騰。
這熟悉的一幕,多年之前,不也在自己眼前出現過嗎?只怪自己情迷雙眼,竟是沒有看出那時他們之間的隱隱情懷,現在想想,當年玉清殿中,陸雪琪如此斬釘截鐵的拒絕自己的求親,怕也是與這男子有關的吧!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
還是,只怪她的無情?
自古以來,多情總比無情苦!
一團憤怒的妒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似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已然通紅的雙眼之中,再也容不下那個看起來怎么都不如自己的平凡男子。
一聲尖銳的清嘯,伴隨強烈的耀眼光芒,似是帶著主人的怒火一般,九陽玉尺重新祭起,在它后面,李洵一聲大喝,向張小凡直擊過來。
張小凡臉色肅然,心知陸雪琪不便于李洵交手,便將身邊的女子輕推出去,幾乎在同時瞬間轉身,眼睛迎向快要觸及身體的尺光。繼而身體輕飛出去,閃過了剛才的一擊。
李洵抬眼看去,眼中怒火更甚,尺尖一轉,追及而去。
兩個男子的身影,混合著道道強光,透出凜凜殺氣,將這林間的空氣瞬時變得清寒如霜。
陸雪琪被張小凡推將出去,一直未曾出手,手中的天琊卻仍是微微泛著藍光,發出低低的清嘯。這女子清冷的臉上,隱隱有些蒼白,卻是不見任何表情,一雙美目一直緊緊追隨著正處于打斗之中的心愛男子的身影。
幾番回合之后,李洵臉上漸漸難看起來。他自忖修為多年,也是焚香谷中最為出色的弟子,如今九陽尺招招逼近,自己更是使出幾乎全部的法力。但是,眼前的男子直到此時還未使出法寶,竟然應對起來卻是游刃有余,這對于平日驕傲的李洵來講,絕對是一個莫大的羞辱。
這素日平靜的南疆深山之中,一時溫度似是降到了冰冷。
張小凡隱隱感覺到李洵心中的不甘,雖是不想與他多加糾纏,但為了避免徒增事端,卻是遲遲未曾出手。卻不知,他的這般忍讓更是激怒了本就妒火中燒的李洵。
此刻那個似乎全無理智的男子,眼中全然都是憤怒的火焰,九陽玉尺的強光更勝,突然將張小凡的眼前照的白茫一片,阻擋住了他所有的視線。
這幽幽的林間,竟是透出一些詭異的氣氛。
陸雪琪站在不遠之處,眼見張小凡被包裹在一片白光之中,不見身形,絕美清冷的臉上更是蒼白了幾分。
多年之前一次深刻的交手經歷,再次觸及到她的心扉。
白衣晃動,這一直靜立沉默的身形,微微前傾,天琊神劍一時發出燦爛的光芒。
李洵臉上突然詭異一笑,隨即寒光大起,身體瞬間飛至半空之中,帶著無法遏制的瘋狂,手持九陽尺直直向那還未曾完全消失的白光之中刺去。
“呲……”
白光之中,傳出一道撕裂的聲音,卻在瞬間之后,被一道更強的藍光蓋過。
正是陸雪琪擋在了張小凡的身前。
這一直未曾出手的白衣女子,見張小凡遲遲未生出手之意,只避不攻,已是有所擔心,畢竟李洵的修為也不是可以輕視的。她時時留心,剛才見李洵似是偷襲一般虛晃出招,心中一急,便直直擋了過來。
此刻,這美麗的女子,面色清冷地站在張小凡的前面,身體微微側傾,袖口的衣角,竟然有一片落在了地上,堪堪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
膚如凝脂,似她身上的紗衣一般,嬌白若雪。
張小凡往陸雪琪的衣袖之處掃了一眼,眼中終于徹底的冷冽了下來。
“陸師妹,你……你……”李洵愣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向陸雪琪,臉上的憤怒更深,將手中的玉尺一轉,冷笑了一聲,狠狠道:“既如此,就休怪我無情了!”
說罷,他眼中的寒氣再次凝聚,向著陸雪琪和張小凡的方向擊來。
陸雪琪立于張小凡之前,臉上清冷如霜,正欲迎上飛來的九陽玉尺,卻被一只溫厚的手掌輕輕拍了一下,轉頭看去,只見張小凡對他微微一笑,隨后迅捷地在她身后飛過。快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而去,擋住了九陽尺的光芒。
陸雪琪心中一陣悸動,未及再次上前,卻是聽到李洵的一聲呼痛,然后便是九陽尺悲鳴般的低嘯,順聲望去,只見李洵此刻已然倒在地上,手誤胸口,而那剛才還在閃耀著無盡光芒與殺氣的強大法寶,此刻,竟是被張小凡生生夾在手指之間!
林間本是耀眼無比的強光,也瞬時暗淡了下來。
張小凡臉上的冷冽之色未曾淡去,漠然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九陽尺,復而又將目光落在了李洵似是驚愕又似是更為惱羞的臉上。
“我本不欲傷你……”張小凡幽幽開口,對李洵淡然道。然后,他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陸雪琪,隨即再次冷冷轉向李洵,目光更炬,全然不見對方此刻已難看至極的臉色,慢慢道:“只是,她……又豈是你能輕易傷得的!”
說罷,張小凡眼神微微一斂,手上輕輕翻轉了一下,胳膊一揮,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后,九陽玉尺被他甩離出去,生生插在李洵歪倒的身前。
“錚!”
這堅如鐵石一般的玉尺,在地上來回晃動了幾下,最后竟是成了輕輕的顫動。本是光滑如玉的尺面之上,卻是漸漸顯出了裂紋。
夕陽漸沉,將遙遠的光線斜斜地灑落在這樹影斑駁的地上。
“得罪了……”張小凡淡淡道。
李洵本是正在竭力運氣化解胸口的疼痛,聽到張小凡淡然的一句話,心有所悟一般急忙向身前的玉尺看去。然后,他緩緩抬起頭來,本是端正的五官都是猙獰的扭曲了。
“你……你竟然毀我法寶!”
張小凡漠然地看他一眼,冷冷笑了一聲。
陸雪琪冷哼一聲,走至張小凡身邊,清冷道:“李師兄,昔日之事,還請罷休吧。”然后,她又深深看向地上還在顫動的九陽玉尺,幽幽道:“你這法寶,也并非不能再用……”
然后,她轉身看向身邊的張小凡,與他相視一眼,向地上眼中更為憤怒的李洵淡淡道:“李師兄,告辭!”
說罷,一道藍光閃過,這兩個身影頃刻便消失在這密林之中。
李洵望著此刻已恢復平靜的密林上空,眼中一片憤恨,又低頭看到此刻已然靜靜插在地上的九陽玉尺,心中羞怒交集,只覺得全身氣血翻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山鳥飛絕,人跡蹤滅,這幽幽深山之中,漸漸昏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