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海西路

不知從什么時候,騎行成了一種時尚。不論是海邊,還是山間,亦或村巷,只要風景尚好,便會像夏天的燈火對于飛蛾一樣,吸引著無數的旅人,前赴后撲而來。


那天,陽光尚好,有些許的微風拂了過來,雖然春意初臨,我和妻也像飛蛾一般,來到了這里。


這里很小,很安靜。如果俯空看下去,就像盛著水的長瓷盤,盤的邊緣臨摹著一些村舍、小樹。還有那些來往不絕的騎行者,有如不知疲倦的蟻們,隨著蜿蜒的長路前行著。


我和妻走下有些破舊的客車,沿著唯一的公路向旅館走去。路兩邊長滿了綠色的植物,有叫不上名字的小花恣意地開著。是那種粉色的、四瓣的、零亂地點綴其間。是那種初看不起眼、再看則驚艷的那種。


村子不大,我打著高德,沿著蜿蜒逼仄的小路,尋著預訂的旅館。旅館也小,三層樓,十幾個房間。我訂的是海景房,拉開淡粉色的簾子,洱海便仿佛觸手可及。坐在微晃的躺椅上,看著遠處的蒼山,是那種蒼黑的顏色,仿佛沉淀了幾萬年似的,不急不躁,就這樣靜靜地立在那里。看著洱海的水緩緩地蕩著微波,看著水鳥飛來飛去,它就是這樣看去,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里的云很低,山便顯的有些不真實。有點像明信片上的風景或者某位不知名的畫者隨意的涂抹。不知為什么,來到這里之后,心情便莫名地輕松起來。仿佛自己只是這里的一株樹、一束花、或者是那突來的輕風。沒有陌生的感覺,仿佛自已生來就在此地,對這里的每一處都是如此的熟悉。


來時查了N多的攻略,環海西路的名字,就像口袋里的硬幣一樣,叮當作響,讓你總是想盡快地化出去。因為來時已經過午,我和妻只是在近處隨意走走,看山、看水、也看來來往往的游人。


走在小巷之中,不辨東西南北,因為所有的建筑都是白墻灰瓦,不同的只是門楣的大小從及繪在墻上的圖案略有差異。而且因初來某地的陌生感,更是讓人如墜霧中,只是隨著感覺走。好在小村不大,不必擔心找不回旅館。


天光初亮的時候,環海西路上的騎行者漸漸多了起來。我和妻租的是雙人單車,慢悠悠地向終點而去。行之半途時,看著呼嘯而去的電瓶車,再看看這淡黃色的單車,不禁有些澀然。如果說騎行路上,電瓶車算的上中產階級的話,那么單車只能是平民階層了。雖然中產階級看上去悠閑輕松,卻少了些地氣。平民階層隨意性有了,一路下來卻辛苦了些。此時,也有些悔意,要是租個電瓶車就好了。只是行至此處,有的也只有想法了。


好在騎單車的游者也不算少,這不,后面過來一個騎行車,以風的速度碾壓而來。也許是因為騎單車的少,尤其是雙人單車,更是稀少的緣故。他在超過我們時,從背后豎起了拇指,直到遠離我們的視線,方絕塵而去。此時,心中不禁有些竊喜,想來這也算贊賞和敬佩了吧!那些剛剛萌升的澀然和悔意,也隨之一掃而去。我和妻相視而笑,便也醺醺然,欣賞著沿途的景色。


中午的時候,有些囗渴,便在古鎮的小店里,要了水和冰棍。我和妻坐在石級上,看著不遠處的榕樹下,那些玩著游戲的孩子;看著樹下緩緩而去的溪水,還有偶爾跑出來的土狗。雖然有些疲憊,可是快樂的感覺,就像剛剛融化的冰塊一樣,一下子爽到心底。仿佛人生得意事,無非如此。和至愛的人,在一風景絕佳處,遠拋塵俗事,不在乎時間的流逝。只是在一路的行走中,看著迎面而來的一切,想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途中,意外地遇到了一家三口,騎著三人的單車,正沿著長路慢慢地騎行著。見此情景,我和妻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在超過他們的時候,也在背后伸出了拇指,算是贊賞和認同。因為在這樣的地方,這個時間段上,相遇且做著同樣的事情,也應該是百年修來的機緣。雖然未曾一言,可是那種感動和欣悅,也應該是一樣的吧!


將近一天的時間,我和妻繞著環海西路走了一圈。沿途的風景大都忘卻,只有白墻灰瓦、村口的老榕樹、遠處的蒼山白云以及路兩邊的花草,像九連環上的圓圈一樣,一環套著一環,成為一串揮之不去的記憶。


時間像緩緩而去的流水,我們不過是水中招搖的水草。一會兒偃伏在水中的石上,看底下的小魚吐著泡泡。一會兒又隨著水流或東或西,可是我們終究會扎根于某地,像巖石一樣被時間風化。只是我們的心啊,也想做一只飛盡天下的鳥兒,看山、看水、看所有的風景。


旅行的意義,也許是為了讓漸趨于麻木的心,能有片刻的舒緩,能夠去想想生活以外的事。或者在偶然之間,發現讓你心折的地方,騎行的魅力也許盡因于此吧。因為在幾十公里的路途中,沒有導游的解說,沒有人頭攢動的擁擠。有的無非是尋常的樹木,普通的村舍,可是這種單騎走世界的快意卻有別樣的情趣,讓人戀棧難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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