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駝玲
1.
上周六早上，起得晚，一下子睡到了九點半，仿佛之前熬的夜全都補回來了。打開門，冬至以來隔三岔五綿延的雨，伴著越發(fā)陰冷的風，侵襲到門口，竄到房間里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趕緊取了件棉衣套上。
這樣的一個周末，通常是沒有多少閑暇時光留給自己的。因為除了收拾整理，還要照顧小蘿莉呀！還好，老公“長大了”，能自己管好自己。穿衣、洗漱、吃喝，穩(wěn)定情緒......伺候完小主又安頓好自己，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一點半，似乎休息比上班還忙，卻仍有一堆沒做完的事。
兩歲的蘿莉嘟嚷著要出去玩，她才不管有沒下雨，難得的周末和我們粘在一塊，她已經(jīng)懂得要充分地利用起來。商量一致，我和老公決定過會就帶她去游泳。原本打算第二天去的，因為天氣預(yù)報顯示明天是個晴天，便于外出。沒轍，明天上哪玩還是今天晚上再想想吧。下午匆匆忙忙收拾好了衣服，我們直奔主題。
2.
游完泳洗好澡，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四點多了，冬天本就晝短夜長，加上陰雨天氣，天色早早地便暗沉下來。面對這樣的天氣，我實在開心不起來，想想用五天的忙碌換來的休息日，就這么悄悄地蒸發(fā)在眼前這灰暗里，不禁心生絲絲焦慮。
好多事情要做，要寫的要看的，要做的事一件也沒著落，如何讓充實感蓋過這冬日惆悵的焦慮？我得先來捋一捋思緒，邊收拾邊回想一天中有哪些值得寫的。就在這時，有一個人閃過我的腦海——我想到了兒童游泳館的張阿姨。
3.
蘿莉出生兩個月后，每逢休息我們都會帶她去一家兒童游泳館游泳，到現(xiàn)在兩年的時間了。李阿姨負責給蘿莉一對一做撫觸，游泳指導，洗澡。偶爾碰到李阿姨調(diào)休，會換作別的阿姨來做這些事情，蘿莉和李阿姨也最熟。
張阿姨第一次幫蘿莉洗澡的時候，剛來兒童游泳館兩個月，屬于新手。那會蘿莉一歲多，見到不是李阿姨，張嘴便哭； 以前別的阿姨也有幫她洗過，但也沒像現(xiàn)在這樣哭。可能是因為之前都還太小， 不懂得抵觸。面對這么個性的小屁娃，張阿姨小心翼翼地又哄又逗，蘿莉就是不買帳，哄逗聲夾雜著哭聲，咋成一團，張阿姨不免有些緊張，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急得一頭汗。
我一邊幫忙，一邊看著蘿莉的哭鬧，我沒有咋呼，這點小哭鬧早習已為常。我用打趣的口吻數(shù)落蘿莉：“小臉哭成小花貓啰，你的海豚音還行，就是腔調(diào)調(diào)不對……。”我剛說完，聲音就又被“哇......!"地一聲蓋過了。
終于換好小泳衣，戴上泳圈，下泳池了。下了水后，哭還是沒控制得住，我站在游泳池的一端逗蘿莉，張阿姨也使出渾身解數(shù)，又是唱歌又是給她遞玩具，總算比之前要好點了。大約進泳池十分鐘的時候，小蘿莉一個側(cè)身翻了下去，張阿姨見狀瞬間將小胳膊抓住，我趕忙跨步過去將小蘿莉抱住。怕蘿莉再受到驚嚇，我盡量平息自己，壓低聲音責問張阿姨怎么會這樣，張阿姨也一臉驚恐，低聲說：“哎呀，我一緊張泳圈帶子沒系牢......”出來時，告訴在外等著的蘿莉爸，他也嚇得不輕，那次的游泳就在這樣不愉快的氣氛中結(jié)束。
這之后，再來游泳館已隔了很長的時間。我們想讓時間來沖淡上次小意外對蘿莉造成的陰影。可也不巧的很，李阿姨再次休假，又是張阿姨和另一個屬于新手的阿姨值班。
“洗嗎？”我問蘿莉爸。
“洗吧，來都來了。”好吧，我也這么想，再給張阿姨一次機會，不能一次把人打到谷底。
接下來，我們給蘿莉進行了一番心理預(yù)熱，張阿姨也特別感動我們能將蘿莉“交給她”，還去隔壁水果店揀了倆大橙子送給蘿莉，這下好，一回生兩回熟，蘿莉和張阿姨竟有說有笑起來。張阿姨顯然很“懂”小孩子，感覺她明顯比上次放得開，動作業(yè)務(wù)也相對嫻熟許多。游泳館經(jīng)理悄悄地告訴我們，張阿姨在這里工作很用心，對小寶寶非常有愛心，是這段時間進步最快的一個。
聽完經(jīng)理的話，我不由得想：當我們自己犯了某個錯誤的時候，通常希望別人再給一次機會，告訴別人下一次我們會做的更好！然而，這句話不也同樣適用我們對于別人的期許嗎？慶幸上次沒有將蘿莉側(cè)翻泳池的事告訴她們經(jīng)理。不然，這樣的一個投訴，足以可以讓張阿姨被解雇了。
4.
上周六去游泳館，張阿姨說是可能是最后一次陪小蘿莉了，因為下個月她要回山東老家了。我想了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月末了，下個周末已經(jīng)在下個月了，于是就和她攀談起來。
“張阿姨，你家孩子多大了啊？以前從沒問過你。”
“我小孩大啦，大女兒20歲了，小的是個兒子，今年讀六年級。”
“你女兒20了么？看不去不像！”
“嘿嘿，不年輕了，就是生得早，生活上叫自己想得開些。” 她輕輕地說，“這次回去，主要是為了兒子上學，他在這里讀到五年級，學習成績很好。寫作文特別棒！還被入了小學生報刊呢！” 她不禁略帶驕傲的神情，篤定地說。
我也替她高興有這么爭氣的兒子，“那他轉(zhuǎn)回家上學習后，進程趕得上嗎？”
“趕得上！現(xiàn)在班里前三名，所以我得回家再看緊他一些，也許會更好。這是我當媽的責任啊！”
“你老公呢？他也可以啊！”
“他抽煙喝酒，顧不上這些。”張阿姨低著頭略帶哽咽地說：“這次回家，準備把婚離了!”
"不說了，唉！”張阿姨抬頭看了下窗外繼續(xù)說。
難怪上次在這聽人議論，某個阿姨的老公顧自己喝酒，兒子某次成績沒考好，自己平時不但不管，還把問題推給別人，發(fā)酒瘋，打自己的老婆。但張阿姨沒對我說這些。我也就沒問她了。
“我們今年初在老家市區(qū)買了房子，首付20萬，兒子的學區(qū)房！中學，初中，大學都有了，這房子是我執(zhí)意要買下來的，位置也是我選的。” 張阿姨探過來身體笑著對我說：“在我們老家，有兒子，家里沒給買房子的，會被人看不起的！”
“那我是該慶幸自己生的不是兒子了啊!”我和她都笑了，也緩和了些氣氛。
張阿姨又說：“其實我也不是非得要他怎么樣，考上理想的大學更好，如果沒能考上，這個就是他的婚房了！”
“張阿姨，這么遠的事情你都想到了啊！”
“是啊，所以現(xiàn)有壓力大呢，房貸要還，女兒剛工作，兒子還要好好培養(yǎng)呢！”她又說。
“你女兒工作了，可以為你們分擔一點的啊!”我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句。其實我心里想，兩個孩子 的媽，既要上班又要打理家里，平時老公又不幫著自己，怎么應(yīng)付得過來。相比之下，我都覺得自己弱爆了。
“她現(xiàn)在每月3000不到，交給我1500，我給她存著，但我一分不會動她的。等她出嫁時一分不少地當陪嫁給她.......”
當她說到這的時候，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中等的個子，微胖的身材，她說話聲音總是輕輕的，但帶著一股力量。我不由得對她產(chǎn)生了敬佩，包括她對兒女的用心良苦，也包括她對家庭甚至有點偏執(zhí)的擔當，對于老公的劣行，她勇敢地說不！雖然如她所說，就讀了五年的書，但是，她用她自己的勇敢的方式一路向前奔走著。
最后，她跟我說，她現(xiàn)在在看一些經(jīng)營管理之類的書，回家后準備也開個兒童游泳館......我們走的時候，她抱了抱蘿莉，這個被她用心服務(wù)過的小朋友，居然對張阿姨說了句“I love you!",我很是驚訝，這是我們平時教她說的一句英文，蘿莉竟還可以用這句話向家人之外的人表達溫暖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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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下次再去，張阿姨可能已經(jīng)回山東老家了，我希望她沒和老公離婚，她老公能“改邪歸正”，她女兒兒子都爭氣，不辜負媽媽的期望，更期待她能有著自己的事業(yè)。總之，我希望她會越來越好！
這樣的一個女子，和我們一樣足夠平凡，但卻有著一股超脫塵埃的力量，在自己的領(lǐng)域天地里，追逐著一份生命的質(zhì)感與寬度，已然體現(xiàn)了自身的價值為我所感動和學習。所以，她沒有理由不越來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