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總有一些女子,在時空里若隱若現(xiàn),風姿綽約,芬芳旖旎,讓我懷想。
薛濤:秋月春風等閑度
薛濤出身官宦人家,才貌雙全,聲色俱絕,不幸的是十四歲時父親病故。孀母帶她流浪到巴蜀,十六歲遂墮入樂籍,晚年脫樂籍,做了女道士,終身未嫁。
薛濤以美貌和詩才著稱,吸引了大唐無數(shù)的詩人名流,不怕蜀道之難,不憚山路崎險,迢迢千里到成都,爭相與薛濤唱和。白居易、張籍、劉禹錫、杜牧、裴度等大唐重量級詩人都與薛濤有過交往。但薛濤并沒有愛情—“春風滿面皆朋友,知己一個也難覓。”直至四十一歲時風流才子元稹的出現(xiàn),讓這個清雅脫俗的女子心有所屬,找到了歸宿感——“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然而所托非人,元稹與其耳鬢廝磨三個月之后便黃鶴一去不復返,留下癡癡等待的薛濤——“月高還上望夫樓”“月照千門掩袖啼”。
元稹何許人也?有說《西廂記》里的張生原型便是元稹,西廂記前身叫《會真記》,即《鶯鶯傳》,正是元稹根據(jù)親生經(jīng)歷所作。也就是說,元稹未及第時便對鶯鶯始亂終棄,對薛濤,一樣是故伎重演。滄海茫茫,寒月高懸,山高水遠,青鳥音絕,日復一日在煎熬中度過,在孤寂中苦捱,薛濤卻終是沒有盼來歸人,唯有寫下一首首相思的詩篇。
殘陽如血,暮色蒼茫,青春不再,青絲成霜,遲暮的美人厭倦了塵世的污濁,躲進浣花溪畔,帶著一顆孤傲的靈魂,孤寂平靜地度過殘年。
滾滾紅塵中,薛濤愿成為一枝山澗幽蘭,冰川雪蓮,憑借一縷縷馨香,釋放自己的才情。
魚玄機:自由絢爛的生命之花
魚玄機出生之時,杜牧42歲,李商隱和溫庭筠33歲,沐著大唐的晚風,他們共同營造了晚唐詩壇絢麗的風景。
魚玄機才思敏捷,十一二歲便小有名氣,父親去世后,迫于生計搬進長安平康里為妓,溫庭筠慕名前往,命題作詩,魚玄機從容應(yīng)對,令“花間派”鼻祖擊節(jié)贊賞,遂與其談詩論詞,飲酒酬和,建立了純潔的友誼。溫庭筠有個朋友叫李億,非常喜歡小魚,經(jīng)溫從中撮合,納小魚為妾。豆蔻年華的小魚與李億郎情妾意,兩情相悅,魚水盡歡,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李億曾帶小魚到山西晉城一帶游歷,“王屋山前是舊游”“晉水壺關(guān)在夢中”“汾川三月雨,晉水百花春”……足見這段歲月的浪漫幸福。
然好景不長,僅僅一年多,李億納妾之事被夫人裴氏知曉,裴氏對小魚大打出手,逼著李億趕走小魚。豆蔻年華的小魚舉目無親,心一橫出家做了道姑。
“自嘆多情是足愁,況當風月滿庭秋;洞房偏與更聲近,夜夜燈前欲白頭。”青燈黃卷,孤苦伶仃,秋風蕭蕭,冷雨霖霖,小魚經(jīng)歷了一段期盼、悵恨、哀怨、憂傷的歲月,“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經(jīng)由被棄、自憐、自恨到自覺的轉(zhuǎn)變后,小魚痛定思痛,在老道圓寂后,干脆招兵買馬,把咸宜觀變成了風月場所。于是,在教義的庇護下,她們在這里與文人雅士詩酒風流,縱情放達,憑借絕妙色藝,博得風流才俊的喜愛,在偎紅倚翠,詩詞唱和中,成全了一章又一章風花雪月的風流韻事。
魚玄機歷盡磨難,嘗盡冷暖后,了悟人生,性情更為達觀。身為道姑,她卻游歷四方,浪跡江湖,寄情山水,放浪泉林,對酒把卷,揮灑詩才。靈魂一旦獲得自由,精神便失去負荷,她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縷清風,一朵白云,任性而狂放,自由而曼妙。她廣交士林,盡情風月,艷麗而柔媚,浪漫而熱烈,構(gòu)筑了生命繽紛多彩的華章,最終成為歷史上有名的風流女冠。
有著女冠情結(jié)的李商隱,與魚玄機曾經(jīng)有過交集,有傳那首著名的《無題》便是為小魚所作。魚玄機只活了二十六歲,猶如一顆彗星,留下一道絢爛的劃痕,轉(zhuǎn)瞬逝去。
煙霞霧靄,風晨雨夕里,再也沒有她的吟詠之聲……一代才女,香消玉殞,空留余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