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被嚇得魂不附體之時,“喵——”一聲帶著警告意味的叫聲傳來,循聲看去,這是誰啊?只見我家地下室的窗臺上蹲坐著一只大花貓,一雙玻璃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它背后是地下室窗外的綠地,大花貓逆著光蹲坐在窗臺正中,這哪里是貓啊,分明是一只大老虎嘛!不,更像來自地獄的幽靈,隨時都會向我撲來!此時我除了兩腿發軟還是兩腿發軟。
“喵——”大花貓又叫了一聲,這次的叫聲提醒了我,我仿佛被馬蜂蟄了似的從我的“安樂窩”里一躍而起,奪門而出,直奔樓上,慌亂中我英明神武地沒有忘記把地下室的門關上。
從地下室跑回家我仿佛跑了一個世紀,等我終于喘著粗氣站到我家玄關處的時候,已經發不出人聲了:“貓——好多貓——”
當時我家的情形是這樣的:張菲女士和討厭的安兒正在客廳看《今日說法》,大侯同學正在廚房任勞任怨地刷鍋洗碗,安兒甚至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用右手的食指纏繞著她的頭發,我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關注,包括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傳遞的重要情報也只有安兒帶著一絲戲謔看了看我。
太過分了吧?我什么時候混的比一臺42吋的電視機還慘?我氣急敗壞地站到電視機前,擋住她們的視線:“你們有沒有在聽啊?地下室有好多貓!”張菲女士終于正眼看了我,無奈地說:“兒子,你大了,要學會分享和謙讓……”什么跟什么呀?張菲女士的意思難道是以為我在說謊,或者想用說謊的方式重新引起她的注意,拜托!我沒那么無聊!可是……
可是她的眼神就是那樣。
這時大侯同學從廚房出來了,還是那個慢吞吞的樣子:“兒子,你說什么?”謝天謝地,終于有一個可以交流的人了!我激動地拉著大侯同學的手,熱淚盈眶,我講了我剛剛在地下室的歷險記,大侯同學認真聽完,點點頭,決定跟我一起去看一看,親人啊!
有大侯同學撐腰,我的腰桿一下子挺直了。雄赳赳氣昂昂地率領著大侯同學以及前來圍觀的張菲女士還有安兒,來到地下室。我要用事實證明我沒有說謊!
門打開了,我覺得腿又開始發抖,那么多貓,實在太可怕了!我沒敢進去,就站在門外沖他們說:“你們看吧!”
大侯同學、張菲女士和安兒依次進到地下室里轉了一圈,然后安兒先出來,張菲女士隨后,她輕輕揉了揉我的頭,什么也沒說就上樓了,最后大侯同學也出來了,他仍然用他慣用的調子說:“兒子,回家睡午覺吧?!?/p>
嘎?就這就完了?貓呢?我瞪大眼睛看著大侯同學:“你們不把貓趕走嗎?”“哪里有貓?”大侯同學反問我。我急得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了,只好推門進去指給他看——咦?貓呢?剛剛還五顏六色的一大群還偷吃了我的香酥小黃魚,還有一只大花貓沖我叫,現在怎么一只也不見了?
難道我剛才真的是幻覺?不,不對,我手心上的黏糊糊的感覺現在還有,剛才絕對是真的有一群貓存在,而且小黃魚的袋子還在地上。
然而現在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垂頭喪氣地跟在大侯同學身后回到家,張菲女士已經把我的新床鋪好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是可以折疊的,現在拉開變成了一張單人床,上面鋪著我的褥子單子被子。呼!看來我真的需要先睡一覺了。
大侯同學拿著報紙回臥室去了;張菲女士看著我蓋好被子躺下也回臥室去了;安兒沖我吐吐舌頭做個鬼臉進到我的臥室,哦不,現在是她的臥室。
看著他們一個個離去我卻再也睡不著了,我必須把剛才的事情好好理一理:
首先,我在吃過午飯確實去了地下室,而且確實隨身攜帶了好多好吃的;
其次,我確實剛才在地下室打了個盹兒;
第三,我確實親眼看見了好幾只小貓,印象中大概每只都有我的鞋子那么大,因為好像有只小貓就臥在我的一只鞋上。
第四,我發誓,我真的看見了一只大花貓,這只貓身上的毛黃黑相間,臉下半部是白的,還有好幾根又硬又有型的胡須,所以我逆光看它的時候覺得像只小老虎。
第五,……
思來想去,我發現問題集中到兩點上,一是這些貓從哪里來?二是我第二次進去的時候貓又到哪里去了?
這兩個問題把我的腦瓜都累疼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甚至覺得有必要請個私家偵探來——如果有人愿意來的話。
這怎么辦?我簡直快被今天這個倒霉的中午弄瘋了,大概每個人都在認為我是個撒謊的小孩,因為我被忽略了??墒俏艺嫦氪舐曊f我現在沒必要撒謊,不管怎樣,安兒已經住進來了,我只不過把我的房間讓出一個星期而已,一個星期算什么,很快就會過去的。
想了又想,最后我想到自己也許需要一部攝像機。如果能把攝像機安放到地下室,讓它記錄下我看不到的時候發生的一切,那么問題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
攝像機我還真有一部。那是我四歲生日的時候叔叔送給我的,現在就放在我房間,不,安兒的房間的抽屜里。我得去把攝像機拿出來。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安兒房間的門口,耳朵貼在房門上聽了聽動靜,沒什么聲音,估計安兒睡著了。我想敲門,又害怕打擾安兒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今天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于是我還是決定直接推門進去。
門是推開了,可是我卻進不去,因為安兒沒有睡著,確切地說是她根本沒有睡!她像個偵探似的,穿著她那雙厚底無聲的亞麻拖鞋,就趴在門上,天知道她在聽什么!
“哇??!你干什么?”我今天實在控制不了我的神經,我在驚嘆的同時也異常佩服自己的神經有夠強大,在經歷了這一連串驚嚇打擊之后還沒有崩潰!
安兒仿佛也受驚不小,不過她恢復的更快,現在已經開始反擊:“我還想問你在干什么呢!你大中午的不睡覺,隨便進入女孩子的房間,你想吵架嗎?”“哦,你還問我?你大中午的不睡覺穿著拖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干什么?”“誰規定我大中午不可以穿著拖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了嗎?”我無語……半晌我才想起自己進來是為了拿攝像機,就不再理她,自顧自地走過去拉開抽屜拿出我要的東西同時把房門使勁推給安兒,讓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