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華 ? ?文
上午八點半，自來上班，我已經在桌前呆坐半個小時，心里亂得很，什么也不想做，我只盯著桌上的兩只小密桔，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打在桔子的表皮上，發出一種金屬般的光澤，顯得表皮上被蟲咬過的痕跡更加突出。
我無意識地拿起桔子，握在手里，涼絲絲的，很柔軟，非常新鮮，其中一個桔子枝柄上帶著四片大小差不多的葉子，另一個帶著兩片葉子，一片很大，一片細小，完全失衡的感覺。這正像我目前的生活。
孩子的奶奶摔跤了，左肩骨有輕微碎裂，為了固定愈合，左手用繃帶吊了起來。我沒有理由拒絕她來我家住，盡管我的孩子小時候，她沒有幫忙照料，我是請保姆帶大的。但“老吾及老，幼無及幼”。怎么說她是丈夫的母親，是孩子的奶奶，她是和我沒有關系，但孩子的血液里流淌著來自她的基因。
她是一個非常要強的女人，她也不喜歡麻煩他人，哪怕是現在88歲了，她還是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就這一點來說，她值得我尊敬。對于照片她的飲食起居， 我并沒有異議。她不愛吃的菜，我盡量不買，她牙不好，我就把菜煮爛一點，她左手不能動，我給她裝好飯，給她剝好茶葉蛋，給她穿衣服、梳頭發、洗臉洗腳。
這些都不是難事。真正難的是家里突然多了一個人，好像空間變小了，我再不能隨意地坐下來撿起一本書來讀兩面，也不 能像從前那樣，吃好了飯，如果暫時不想收拾就不收拾，只想怎么舒服怎么呆來著。我更不能像從前那樣，很快地進入寫作情緒，去寫下自己想寫的文字，不能去夜跑，不能和孩子嬉鬧……
因為總有一雙眼睛在一旁悄悄地注視你、觀察你，她還會適時地加以評價，表達不滿或不屑，并指出我要這樣做那樣做（當然，我多半裝著沒聽到）。有時，她會站在我身后看我切菜，這讓我極不自在。她開始給我叨叨一些陳年爛芝麻的事情，無非是誰好誰不好，哪個兒女沒良心，是白眼狼……這些負能量的嘮叨讓我非常郁悶，盡管我還是裝著沒聽見，只是“唔唔吁吁”，但那些負能量已經開始控制我的情緒了，我沒法把心靜下來，按時去完成應該做的事情，這讓我非常焦慮，有時，孩子一叫我，我就控制不住發火。孩子也變得無所適從了。
傍晚，去接孩子下琴課。路上，我忍不住對他們訴說我的苦惱。我說我不能去夜跑了，也無法寫簡書了。
女孩子體貼地說：“我知道，是因為奶奶來家里住，你看，奶奶睡了我的房間，我早晨就沒法進去找衣服穿，晚上寫作業，一個起身，奶奶就叫我關燈。”
“可是她是奶奶，我們總得忍著?！蹦泻⒆诱f。
“也不能說是忍，奶奶是自己家里人。我是想說，我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因為原來不在一塊兒住，我們很多生活習慣都不一樣?！蔽页烈髁艘幌抡f：“有時我脾氣不好，你們要諒解哈?！?/p>
“嗯，要適應?！昂⒆佣碌卣f。進門就問候奶奶手好點沒？吃飯的時候也記得給她添飯。我的好孩子。
想想一個人，如果什么都需要他人來照顧，其實蠻煩的，僅 如廁就是個大問題，我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她曾經是家里的一棵大樹，用她嬌小的身軀、瘦弱的臂膀護佑著她的五個孩子長大成人。她是一位平凡而偉大 的母親，她的丈夫英年早逝，為了養育她的孩子，她擔沙、挑磚、撿白菜邦子，啥苦事都干過，終于熬過了那些艱苦的歲月。
桔瓣的甜美源自于一顆種子的發芽，經由陽光雨露滋潤和洗禮，始長大開花結果。一個家庭的幸福源自于母親的奉獻和犧牲。
她來了，我的生活亂了。但我相信，我的生活失衡只是暫時的。
我輕輕放下了小密桔。生活總會有些變數，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無戒365極限挑戰日更營第4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