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互聯網公司的產品經理，今年32歲，在即將步入所謂的中年危機之時，收到了公司的勸退通知。
昨天陰天，有些霧霾，我和平時一樣坐在工位上，快速瀏覽著顯示屏，一邊查找資料一邊思考該如何圓滿完成老板給我的任務。屏幕上釘釘閃著未讀信息，點進去一看，是公司的行政叫我去董事辦公室。
我心里有些納悶，老板怎么突然找我，但還是馬上過去了，推進門一看，是公司財務、CTO還有行政，老板不在。財務有些尷尬地對我說：
“真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就猜出了個大概——因為公司已經第二次遲遲不發工資了，裁員的可能性非常大。
為什么是財務而不是人事和我談呢？因為我們公司前人事已經離職了，目前由財務兼任（小公司兼任的做法很普遍）。
“沒事你說吧！”我故作鎮定。
“你也看到了，公司最近資金有些困難……這幾天你不用來上班，工資還是算你到31號的……你要是同意的話就可以簽離職協議了。”
在她解釋的幾分鐘里，CTO或低著頭或看著我無奈笑笑，我有些生氣，畢竟我隸屬研發部門，他需要為自己下屬爭取些什么。可是轉念一想，CTO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且不說他爭取的結果很可能只是徒勞，這種時候，明哲保身不只是保自己還有自己的家人。換做是我估計也只能這樣了。心里暗暗苦笑，還是考慮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吧！
等財務說完，我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從容一些。
“嗯……理解，那上個月和本月的工資什么時候發，還有補償金這塊怎么說？”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發，補償金是沒有的。”
財務這幾天對好幾個同事都這么說過了吧……
“沒補償金不行吧？畢竟你們這是辭退啊……”
“現在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啊……”
“工資發不出來是一回事，補償金該要的我還得要不是嗎？”
財務有些尷尬，只能和我說些公司現在多困難需要大家理解之類的話，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也不關心她怎么想的，現在我只想知道如何盡快爭取到自己最后的利益。
“先不說補償金了，我還是繼續上班到月底，至于工資還是盡早發吧！”我根本不想理會她離職協議那套說辭，直接拋出了我的回應。
最后說了一些場面話，我平靜地走出董事長辦公室，走到自己的工位上，竟與往日感受完全不同，一股涼意從腳底襲來直達胸口，我突然意識到，我也快到中年危機的時候了吧！
互聯網是一個年輕人的世界，這話真心不假，特別是基層，需要體力去支撐高密度的加班頻率，996是很多公司的常態，領導隨叫隨到也不是什么新聞了。雖然我在的公司沒有這么夸張，但是加班和偶爾通宵的事情也不少見。當然沒人逼著你一直呆在基層，我也算一個部門主管，但是依然逃脫不了中年危機，除了那金字塔尖的少數精英，像我這樣的準中年人所處的尷尬境地估計才是同齡IT人中的大多數。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我腦子在飛速運轉著。
“還是要照常上班，現在只是口頭勸退，不上班算曠工。”
“離職協議不能急著簽……不能急著簽……”
想著想著看到對面的同事也被叫去了。這次估計是要大裁員啊！前陣子董事長和CEO還找我去談話聊市場行情，成立新部門讓我兼任主管，一派光明的前景，短短兩周急轉直下至此，公司到底是怎么了？
大家上個月都還沒發，這個月就更還沒著落了……
釘釘又閃了未讀消息，有之前被勸退的和今天被勸退的，也有平時比較合得來的同事們在問我什么情況，我回了個平靜的笑臉，想解釋我都不太能理解的事實，但是還是選擇了沉默。說了又能怎樣呢？
有一個實習結束剛轉正不久的小同事也被勸退了，問我明天還來嗎，表情里藏不住的憤怒。我淡淡地說當然要來的。這小朋友也是運氣不好，第一份工作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其實幾年前我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真真切切發生在我身上，當時試用期結束后一直沒給我發轉正協議，過了一個月左右老板就把我辭了，而且是當天辭當天走。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們在開需求評審會，我帶著下屬和開發同事對需求細節。晚飯飯點的時候大家休息，CTO叫住我讓我陪他走走，因為平時玩得好也沒覺得發現他有什么異常，當他提出老板要辭退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幾個月下來我和CTO的工作配合效率頗高而且和同事的關系非常融洽。當時年輕氣盛十分要強，也沒什么二話，和CTO說沒關系那我今天就走吧！我們走回公司，回去的路上CTO一直嘆氣，我也不再說話，進辦公室繼續開評審會，我當什么事也沒發生，繼續和大家討論著產品細節問題。我當時只有一個念想，用自己的職業素養做完在這個公司的最后一件事情。評審會結束，直接清理工位回家了。當時也問過補償的事情，不過HR說這小老板不太可能給的，我不知道其實去仲裁的話應該是有可能拿到補償的，想想自己沒轉正也就算了……
我曾和同行的晚輩說過，創業小公司的崗位需要謹慎選擇，我的職業道路就是在選擇創業小公司之后開始跑偏的，不全盤否定創業公司，現在很多做得很成功的公司也是從創業小公司開始做起來的，也有很多小公司目前做得非常不錯，但是這些并不能掩蓋創業這條路上的慘烈。我曾經也滿懷激情，也曾堅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自己可以和大家一起開拓出一片天地，可惜在創業公司摸爬滾打幾年中，經歷過各種各樣的項目，各種各樣的坑，從自己帶項目自己寫商業計劃書到拿到融資的欣喜，再到項目成功的光明之時被老板無情踢出局之后，發現自己已經快到大家所說的中年危機的年紀了。
希望這位小同事不會有我這么差的運氣吧！
怔怔想了一路，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更新簡歷，同時把事情告訴了女朋友，為了避免她擔心，我說本來就打算離職的，現在可好還有可能拿到補償呢！其實心里也沒底。
思前想后，慶幸自己還沒有房貸車貸這些壓力，不然被辭退這種事情真的會讓人焦頭爛額吧！不過女朋友估計不這么想，她說她最近失眠，因為漸漸意識到壓力有點大了。我安慰她說沒事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雖然我意識到這樣的話可能只會讓她覺得我很幼稚。
聊著聊著就十一點多了。簡歷更新了一些，有些內容沒想好怎么表達得完美一點。先這樣吧，明天繼續！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