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株花,長在陰暗潮濕的最低處,我生長的地方,四周都是高大的山伸向天空,中間只留了一個洞,只有在每日午時我才能照到太陽。另外,我在這里已經活了上千年。
這是一個美妙的地方,山巔有不化的雪,山澗有淙淙的溪水,山上的風景隨四季變換,而我住的地方一年四季草木常青,只有花的種類才會隨著四季變化。
我在溪流匯聚成的小潭旁搭了草屋,過著逍遙的日子。
偶爾去找熊夫婦,逗逗他們家胖乎乎的傻小子;和兔子姐妹們聊聊八卦;找貍貓阿婆給我做一些好吃的然后賴著不走;騎在狼先生的背上在樹林間感受一把速度與激情;也在一個黃昏后在老槐樹爺爺身上蕩著秋千看著夕陽說著心里的故事......
狼先生也化成人形了,他跟我說這個世界很大,外面有不一樣的世界,他說他想出去看看。
后來,我沒有再見到他,他去外面的世界了。
我依然過著瀟灑的日子,該吃吃該喝喝,該干嘛干嘛,這里的夕陽每天都不一樣,森林里每天發生的故事也不一樣,我覺著這樣的日子不管過多久都不會膩。
只是后來,我會在天氣晴朗的日子里坐在山巔,遠眺著狼先生說起過的,外面的世界。
狼先生回來了,回來時,我正在山巔看著遠處的風景,享受著陽光微風。
他回來時樣子很憔悴,徑自走到我身邊坐下,變成狼的樣子蜷在我身邊,什么也沒說,我能感受到他周圍的悲涼,我不問,只用手輕輕地揉著他頸上的毛,希望他能舒服些。過了許久,他終是嗚咽著哭了出來。我松了口氣。
他說,他在外面認識了一個放走被捕的小狼都不怕被打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不是什么名門閨秀,也不是什么女中豪杰,只是一個很膽小的女孩兒。
狼先生沉浸在回憶里,嘴角不自覺的掛著笑。頓了頓,又繼續說。她呀,膽小又倔犟,還怕疼。削水果時要一不小心割條小小的口也能憋著不哭出聲默默地流大半天的眼淚。我們在一起做了好多事情,去山頂看日出,去房頂看星空,我騙她說我有輕功,能帶她飛,她就笑,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她的笑容溫暖得能夠化開終年的積雪。我愛上了她,可我不能陪她到白頭。
狼先生靜默了很久。風像是更大了,吹得我心里發冷。
狼先生聲音哽咽地說著,她要“走”的時候,我把她抱在我的懷里。她老了,躺在我的懷里,輕得好像紙一樣,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明亮,只對著我說了一句:你回來了啊。
我仿佛站在了一個平曠的小山丘上,看到橘色朝陽里有一對互相依靠的背影,輕輕坐下,感受著四周彌漫的溫暖,眼前的場景不斷切換,最后定格在大雪紛飛世界里,一切突然變得很緩慢,我站在窗外,房屋里,身形佝僂的老婦靜靜地躺在年輕的男人懷里,閃著一雙星眸顫著手想要撫摸年輕的臉顏卻無力垂下,微笑著輕聲呢喃:你回來了啊。窗外的雪還在下,風聲嘶鳴,又夾雜了嗚咽聲。
心里的痛感將我拉回現實,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讓我感到迷茫,看著在我身邊蜷成了一團的狼,我清醒了,許是太冷,眼睛也被凍得流出了淚。
我心平靜下來了,遙望著外面的世界,一點一點開始好奇。
就在同一天晚上,狼先生度了劫升了仙,而我還是一只花妖。
我決定到外面的世界渡劫歷練,成為一名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