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質

過了兩天，輔導員打電話給代小潔，并讓她轉告穆蕭蕭，綜測的結果已經上報學校，沒法改了，還特別強調才零點幾分的事，影響也不大。

但是事實就是因為那零點幾分，代小潔和穆蕭蕭都排在齊芮的后面。也是這零點幾分，她們拿的獎學金檔次懸殊。輔導員似乎覺得穆蕭蕭有點可笑，只說：“你與其在這點分數上糾結，不如下次好好努力把分數拉開，這樣別人也無話可說了。”

穆蕭蕭和代小潔才真的覺得是無話可說了，明白再和他糾結也于事無補，她識相地道了謝，說麻煩導員您了。

導員毫無生氣地“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這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在導員那看來穆蕭蕭和代小潔是多么斤斤計較、急功近利，還不顧同學情誼的人。

好在還沒和齊芮撕破臉皮，穆蕭蕭居然還松了一口氣。

代小潔和李茹實在是看不慣齊芮，已經是打定主意要和她吵一架來泄憤了，好歹也得讓周圍的人知道這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穆蕭蕭揪著這兩個磨刀霍霍的女漢子：“李茹你不是和大家關系都挺好的嗎？她也沒直接得罪你，井水不犯河水的，你這樣去找她吵架不好吧？”

“爺就看不慣她那樣。我一朋友也是組織部的，上次聽說他看到齊芮在那改別人推優表呢。你知道那玩意雖然不難寫吧，但是不讓有錯別字忒煩人。她居然用筆在別人要交到校里的推優表上改，一旦送到校組織部，那個名額就廢了。我不知道那是我們院哪個倒霉蛋得罪了她還是礙著她了，估計得郁悶上一段日子。沒見過幾個這么明目張膽缺德的人！”李茹一番話說得穆蕭蕭心寒，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還覺得齊芮挺好的，而且她做的這事穆蕭蕭根本難以想象。

“那你那個朋友怎么不阻止她啊？”

“這種時候是發揮正義感的時候嗎？大多數人這種情況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己心里防備著就行了。我們先賢說的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也得多學著點。”李茹沖著穆蕭蕭把最后一句話說的格外重。

“哦——”穆蕭蕭沮喪地應了一聲又說“代小潔，你平時不是多理智冷靜的一個人嘛？還不給李茹分析一下此行利弊，權衡得失。”

“操，我還不是熱血男兒——啊呸！熱血女兒一枚啦？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今兒個就要沖動一把，就算事情已成定局，我們也要讓她像秦檜謀害忠良一樣寢食難安。絕不便宜了那個小賤人！”代小潔義憤填膺地打著手勢。

“你不就是小賤人嘛……”

對于穆蕭蕭不合時宜地吐槽，兩個人完全不予理會。代小潔盯著穆蕭蕭看了又看說“穆蕭蕭倒是你平時不像這么深謀遠慮冷靜權衡的人啊，今兒個怎么轉性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們胡來嘛！我是想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們三個人當中一定要有個冷靜的，雖然這個角色一般都是你們兩個充當。難不成你們兩個就這樣沖到齊芮宿舍去說‘你給我出來，我們來吵架的’?”確實一想這個角色還挺為難穆蕭蕭的。

“我們可以說‘我們來找你談談’，談不攏就順理成章吵起來了啊，你一定要把她那潑婦樣用鏡頭定格下來，之后我們還可以做個主題攝影展！”代小潔似乎覺得自己想了個很有創意的主意，又補充道“千萬別把我們倆拍進去了，估計吵架的形象也美麗不到哪去！”

“實在不行，我校會的朋友挺多的，直接匿名告到校會領導那去。民女伸冤還不是這么一個流程，縣衙不行直接千里趕京告御狀。咱們現在有手機網絡，可比古時候方便多了，得好好利用，才能造福人類啊！”李茹顯然對此也是津津樂道，積極出謀劃策。穆蕭蕭心說現在情況如此危機，怎么就我一個清醒的人呢？

“這個不行！”代小潔這次居然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這個提案，穆蕭蕭心中一喜。代小潔接著說“上次匿名就出了事，這次要是揭發到學校可就真的鬧大了。一來所謂家丑不可外揚，這是極損學院形象的事，學院不可能置之不理，的確那貨是會身敗名裂，但是二來上次穆蕭蕭拿我手機舉報的時候已經暴露了，學院極易以為是穆蕭蕭干的‘好事’，肯定會對她也有所仇視的，對我們來說得不償失……”穆蕭蕭聽得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邊說著“有道理”一邊感動著代小潔如此為自己著想。“所以你這方案pass掉，還是用我的比較穩妥直接。”

“嗯嗯嗯”李茹和穆蕭蕭兩個都點著頭，突然穆蕭蕭才意識到不對勁，心說自己這是被說服了嗎？不不不，還是不行。

好在兩個人還是挺冷靜的，決定從長計議，恨不得寫個吵架策劃出來。吵架的時間、地點、叫多少人圍觀，分析平時有多少人對她已經懷恨在心了，到時候幫腔的幾率是多少，以及穆蕭蕭在哪個位子拍照既能隱藏好自己不被齊芮發現又能拍到好的照片。穆蕭蕭實在是頭疼，但又感謝他們如此詳實的計劃給她爭取了制定對策的時間。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一首歌叫《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又開始同情起齊芮來。

還沒兩天，那時還在上課。那上課的老頭實在無聊，不過內心確實強大，完全不管下面的學生睡的口水直流，完全自我陶醉在知識的海洋里。開始穆蕭蕭還挺同情他的，后來發現沒有這優秀的品質根本就不適合當大學老師，說不定大學老師的考核里就有這一條：優秀的抗打擊能力。和代小潔兩個人正拿著手機在玩植物大戰僵尸，突然來了一條短信，還以為是10086發來的，也沒管，后來又接著震動了幾下。穆蕭蕭心說中國移動是不是又給莫名其妙開通什么業務了或者來做業務推廣了，點開一看居然是發信人居然寫著“齊芮”。穆蕭蕭手一抖，心說她不會知道代小潔他們的“密謀”了吧。

代小潔正玩到一輪激烈的：“最后一大波僵尸來襲”，急速地往旁邊瞟了一眼發現穆蕭蕭呈呆滯狀態。問一了句“誰發什么了？”

“是齊芮——哎你說她是不是知道你們倆的事了？”

“慢著慢著……我冬瓜的時間恢復了……”

“人家那叫窩瓜！”

“哎呀哎呀，要贏了，yes!——是嗎？冬瓜什么時候改名字了？”

看著代小潔一臉求知欲的樣子，穆蕭蕭頓時一陣無語。還是代小潔說，“你點開短信看看不就知道她說什么了，你糾結什么東東呀？”

穆蕭蕭才點開短信。

蕭蕭，我一直不是一個愛解釋的人，但我更不是一個逆來順受沒有思想的人，這幾天下來我都不想再糾結這個事情，可是當我今天看到小潔在微博上說"卑鄙的人"的時候，看語氣應該是在說我。（代小潔在旁白，她怎么就知道我說的是她了？）我覺得就有必要和你說些什么，心平氣和的說，真的可笑的讓我為了這個事情去解釋。

短信提醒嘟嘟嘟的響起，她們還沒看完下一條就進來了，可見齊芮是有多“委屈”。

齊芮說：“評獎學金這個事情，我從沒有想過是針對誰，對誰使陰招或者像代小潔說的用卑鄙的手段，我覺得我犯不著，因為我沒覺得周圍的人是威脅到我的利益的（代小潔旁白，好狂妄的語氣）我也沒有威脅到別人的利益。說實話，除了我清楚我自己的成績和加分以為，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我都沒有留心看過，完全不清楚你們的情況，可是我的東西好像每個人都比我自己還清楚似的。我想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對我的加分有質疑，沒問題，你可以告知班長，導員，甚至我也聽說有人舉報到校會，（穆蕭蕭驚訝地看著代小潔說，你們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這些都沒問題，我只是很詫異作為當事人的我你竟然不問我具體的情況就已經做了這么多事情了。利益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能趨勢一個人都不顧及一年多的同學情分，或者說想致我于何地。”看到這代小潔氣得差點在課上叫了出來，這人還要不要臉啦，是誰不顧同學情分了，立即說“把短信給我，我轉發給李茹看看，今晚立即施行A計劃。”

穆蕭蕭又震驚了，“才兩天你們又有了幾套方案啊？”

代小潔說“那當然，好歹有應急預案吧——再看看她說了什么？”

齊芮接著說：“所謂的陰險手段，卑鄙這樣的詞語請停止，我沒有義務去承擔這些東西，我也從未使過手段，就為了這些錢？你不平衡，我遭受的這些委屈我告訴誰。。不要鬧得人盡皆知，對誰都沒喲好處的，我不會用自己的名譽和大學同學之間的情誼去爭奪這些。還有，我想說明的是你們不知道獎學金的這些名額我和班長是怎么和其他班里瞪眼說狠話為班里爭取過來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如果不是我們爭取，我們班就只會有兩個二等，不會有一等。當然，如果你說我是在為自己爭取這個一等，我無話可說。”

穆蕭蕭看的也火冒三丈的，也一字一句地反駁了她，但也是抱著盡量不撕破臉的心態回復的，只說她說的那些事自己什么都也沒做過，不知道她是從哪聽來的，她對導員打過電話提出疑問，但是是光明正大的，既然你也是行的端正又怕什么呢？她朋友說的什么事他們的自由既然沒有指名道姓就不要一廂情愿在那對號入座之類的。

齊芮回復說：“代小潔那邊我可以當她是為了安慰你，這件事算我不謹慎的后果。只是得麻煩你提醒她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也會覺得不公平，我沒有義務去承擔她這樣沒有根據的言論。看到你這么說，我想你應該也有些理解我的心態，我也謝謝你的理解。這樣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依然還是讓我覺得是個可以敬畏的人，時刻提醒著我會有一個很厲害的女孩在教你一些道理還有危機感。那，希望以后還可以正常交往吧。。。我也郁悶了兩天了。。。估計你也是。。只是別再宣揚我黑你或者是我針對你想要謀取利益的東西了。我眼里容不得這些東西。。我不曾針對過你，也不曾想過為了這些東西和任何人發生不愉快。。。希望這個東西做到你滿意，消氣了，心里不委屈了，咱們還能正常的相處。。。我想什么事情都可以當面解決的。”

穆蕭蕭說：“不會有無聊人針對你的，我也沒覺得你什么時候針對我了。（昧著良心說的）平時什么我就無所謂地忍了，但我要是真覺得某些行為不可饒恕，拼個玉石俱焚我也是會的。話說到這，你就好好準備明年的測評吧，你光明正大沒做半點虛假的自然會讓人心悅誠服～以上你對我的誹謗我也揭過了，鬼曉得你們那些事，不過還是請你自重”

齊芮就回復說：“剛說的氣話，還有舉報那個向你道歉……還有如果之后對我所有的事有意見或者對工作有不滿意的請直接告訴我，或者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我都可以，我還是習慣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大家本來都是直接的人，沒必要非得搞的彼此不愉快了才開始解決問題，不是嗎？我不是完美的人，我做不到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是很多事我真的都在盡可能的用心做的，不管是團支部的事情還是班里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讓你忍了那么多很抱歉，希望以后有問題就直接告訴我，我會盡可能的改的……另外，還是那句話，我所有的收獲都是我真心付出得到的，從沒有用過卑鄙的手段……我也不屑用這些……如果一開始大家有疑問說這個加分會遭到非議，我也一早就會去要其他參與的比賽的獎狀復印的……沒想到鬧成這樣……最后知道竟然還是導員打電話告訴我……讓我都無語了…”

居然是輔導員和她講的——代小潔下巴都驚掉了，心說這情商是不是有問題啊，還是導員和齊芮有什么特別的關系？哪有會這樣挑撥關系的老師？不過看穆蕭蕭回復的來看，是打算就這么算了，她可不樂意。都已經計劃這么久了，不可半途而廢。

穆蕭蕭看著代小潔說，“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弄太僵了也不好，既然各自有了臺階下就這么算了。而且我也給了她警告，她那么聰明的人應該會收斂一點的。她都這么說了，你們倆再去鬧，理虧的就是你們倆了。你就當夜長夢多了吧……”

代小潔恨得牙癢癢：“這么說，我們被她罵了一頓還做不得聲了，打掉牙齒只能往肚子里吞了嘛，就算我受得了，估計李茹也吃不了這啞巴虧。叫上街協的弟兄們操家伙，拿麻袋拖她到巷子里暴打一頓才解氣。”

穆蕭蕭知道代小潔也就嘴巴說的厲害，也想給她把一腔怨氣發泄出來，就沒大挫她銳氣只想著怎么和李茹說了。

沒想到也不知道李茹是不是突然冷靜下來了，出人意料地說“這事你說了算了那就算了，這是你們班的事我本來是不想管的，但只要是你們倆的事我就絕不會不管。話說到這，要是她再敢來惹我們仨，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她吃點苦頭的。我之前也說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怕她的。”

穆蕭蕭感激地望著李茹，差點流淚滿面。李茹笑著摸了摸穆蕭蕭的頭，嘆口氣說：“不要迷戀姐，姐就是個傳說！”

代小潔不知道從哪躥出來，望著李茹滿眼小星星“太帥了，李茹我愛上你了怎么辦？”

“沒關系，愛上我的人海了去了，我設個后宮納佳麗三千！”

“可以帶家屬么？”代小潔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靠，你不會帶你媽來吧？”

“我想帶男盆友啦……”

那時候，穆蕭蕭還有一絲茫然，不知道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大學，有無限種可能，遇見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覺得奇怪。她不知道別人的大學是怎樣的，以前聽說過的輕松的、安逸的、自由的、墮落的、美好的……有許許多多的形容詞。

一千個人讀大學就有一千種過法。想起當初填志愿的時候問一個學長大學是什么樣子的？那個學長說你去了就知道了。她當時覺得那個學長有點擺譜，心里直癢癢，卻氣惱地拿他沒有辦法。

現在才明白：其實不管聽來的大學是如何的，那終究是別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