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剪”萬物開。大約是兩年之后,在一個煙花三月的午后迎來了心心念的“霓裳”。這株“霓裳”是一株建蘭,和“春剪”比起來它倒是挺拔俊秀了許多,并且葉片兩側各有一道醒目的金邊,好似寶劍的鋒芒一般。
其實在“霓裳”之先,曾蒔養過一株被稱作“臺灣美人”的蘭花品種,然而不過旬日便枯黃衰敗起來。“臺灣美人”開花的風姿是見識過的,大約是一廂情愿的緣故,又或許這高貴的“臺灣美人”根本就不屑與我這樣的下里巴人為伍,以是它很快就“郁郁而終”了。對于它的決絕而去我并不感到傷心,但無論怎樣,它那俏麗的身影,一抹嫣紅的微笑終究還是留存在了心底。
起初我并不知道這株“霓裳”會開什么樣的花,更不知道她何時會開花。當時它還很瘦弱,和一個方方正正且四面具有精美圖案的紫砂盆搭配起來盡管還不是十分的相宜。然而她最終還是得到了比“春剪”更多的垂青和額外的照顧,當然對它還有一份美好的期盼。
經過一個漫長的夏季,“霓裳”表現良好,這是令人十分欣慰的。其身姿不但出落得愈發窈窕有致,并且新芽暴增,觀之嫩翠可親。終于在不期然而然的第二年,也就是蘭月里抽出了一莛好花。喜出望外自不必說,然而終究還是有些遺憾。如果它能在去年的時候應景綻放,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呢?
“霓裳”開花前一年,也就是在蘭月前后的日子里有貴客來訪。但除了一叢新翠它并沒有什么特別優異的表現。不過貴客見了歡喜,并且流露出艷羨的意思。于是我就說,果真喜歡,抱走就是。而貴客卻擺擺手,笑著說怕是養不好,恐有暴殄天物之嫌。以是只好作罷,然而人既有意于物,且蘭主人業已暗許所愛,誠心相贈。貴客既如此說,也只好權且在我這里寄養了。即或他日舊話重提,自當踐行前諾,絕不食言。然而世事如夢,一別渺然,猶似“桃花流水”,窅然而去。昔日情狀,恍若目下。不由令人感慨系之。
之所以稱這株建蘭為“霓裳”,倒不是說她的花色有多么的艷麗。而是其花在萬綠叢中風姿綽約,意態佳妙,異乎尋常之故。
亂曰:“霓裳”者,其色淡而意濃,芳淺以味長;一枝獨秀而賽萬紫千紅,別具一格以壓翠柏蒼松;其香素雅,無紅荷嫵媚之姿,妙韻天成,絕勝梅客俗粉;清、靜、幽、獨,兼備秀竹之骨,艷髓乍現,遽呈冰清玉潔之質。惜哉!忽焉飄渺,猶曇花之一現,或玉蘭被霖澤乎春色,又丹桂簌流風于秋光。時也?運也?其命夫?
是為“霓裳”,豈意在形貌,搖曳羽蛻者焉?無他,惟格物神交,意達宇內而已矣。
時有風吹,“霓裳”袂飛。物耶?人耶?心乎?神乎?余不能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