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暴、污。
這是神臺HBO的標簽。
標志性的雪花臺標,早已區分出它獨特的氣質。
?
上周五,艾美獎公布提名,HBO18年來第一次失手“提名最多”頻道,被Netflix拉下馬——前者提名數量108項,后者112項提名。
但,比起Netflix一年一百多部劇,重量不重質的人海戰術,HBO走的精品路線,無疑更對觀眾負責。
**出品,必屬精品。
——唯有HBO。
這不,它又“一集預定五星”了。
來,趕緊跟Sir一起趁熱吃——
《利器》
Sharp Objects
海報多小清新,三個美女,性感、美麗、端莊,背景花花草草。
可你再細看:
精致的妝容下,每個人身上,都隱約露出一道道破敗的裂痕,從臉到頸,到手。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進來的地方”,你一定在某些營銷文聽到這句雞湯,但《利器》告訴我們,穿透裂痕的,不一定是光。
切開完美假象的,正是一把利器。
是個人。
女主角,卡米爾(艾米·亞當斯 飾)。
卡米爾看上去是那類混得好的人。
出身小鎮,投身“北上廣”,工作專業而體面(新聞記者)。
故事導火索是一宗命案,來自卡米爾家鄉。
兩名小女孩,一個被殺,一個失蹤。
卡米爾上司嗅到了大新聞味道,于是順理成章,派她回到家鄉,一個叫“風口鎮”的小鎮調查。
卡米爾首先切開的,就是她的家鄉。
那是一個人口持續維持在兩千人左右的偏遠小鎮,民風淳樸,生活愜意。
但如果你美劇經驗足夠,一定猜到,這種如孤島般的小鎮,往往就是罪惡的天堂,《冰血暴》《雙峰》《真探》,莫不如是。
《利器》不例外。
當村民們看到回家的卡米爾,也熱情地以一張張笑臉相迎。
只是,這笑之下,隱隱不對勁。
剛進小鎮,跟警長談完話。轉頭,所有人就都知道她是誰。
你是那個圣路易斯過來的記者吧
卡米爾有酗酒的習慣,她進城第一件事就去便利店買酒。
店員在她離開后,忍不住地瞄了一下表。
卡米爾來到警局,查詢資料,警官什么都沒說,首先就給她倒了一杯酒。
你想到什么?
是的。
卡萊爾,似乎,好像,應該走入一個為她精心編制的騙局?
要不然她們也不會不小心說漏嘴——
這個地方,人心徹底“死”了
不對勁的不止這座小鎮。
卡米爾接著切開的,是她的家庭。
她從小父母離異,母親(派翠西婭·克拉克森 飾)再婚,跟現任丈夫、丈夫女兒生活在一起。
她們過著幸福甜蜜的生活:別墅,傭人,處處布置講究;音樂,小酒,天天精心打扮。
看到女兒回家,母親第一時間給出愛的抱抱,鋪床做飯。
?
但,問題又在于這個但。
為什么一提到調查命案,母親就會暴跳如雷。
為什么他們的女兒,同母異父的艾瑪,在外面和在家里,完全是兩個樣——在外短裙低胸,抽煙溜冰;在家長裙披肩,輕聲細語。
卡萊爾的家庭,似乎,好像,應該在竭力阻止她繼續深入謎底。
她們害怕(又期待?)她發現什么。
要不然妹妹也不會說——
我早就知道我們會很像
說到這,也許你發現了,卡萊爾的職業,或者說身份,已慢慢從一個記者,向一個偵探游移。
再大膽一點——
卡米爾最后切的是什么?
沒錯。
她自己。
雙線敘事《利器》,步步為營地凝練出一種彬彬有禮的震驚。
我們一開始看到的是現在卡米爾,一個冷靜、果決的職業金領。
隨著案情推進,劇中又不斷出現卡米爾小時候的閃回畫面。
回憶里的她,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前方高能——
你們熟悉的HBO黃暴污要來了。
小卡米爾曾走進一個小木屋,木屋里到處掛著腐臭的生肉,和各種SM照片。
她什么反應?
不叫不哭不找媽媽。
她竟然還在晚上,一遍遍回憶這些照片,偷偷自瀆。
她還曾失去過一個妹妹。
妹妹怎么死的不得而知,只知道在葬禮上,她瘋狂地擦拭妹妹的臉,好像要抹去后者臉上的一切妝容。
最后一個鏡頭更讓Sir倒抽一口冷氣。
結束一天調查卡米爾回家。
她點起蠟燭,斟上小酒,準備愜意地泡個澡。
燈光溫暖,氣氛曖昧,可脫下浴袍后,她的身體,長這樣的:
沒看清?
Sir放大——
背上,腿上,手臂上……
卡米爾全身,都布滿了被刀劃過的疤痕,這些疤痕甚至不是隨機的,而是有序地拼湊一組組單詞。
比如,最終畫面就定格在她前臂上的一個單詞:消失(Vanish)。
“消失”,也是《利器》第一集副標題。
驚了吧?
反正Sir是驚了。
據說,龍應臺看完《色,戒》之后說,李安是在還原“一段灰飛煙滅的歷史”。《利器》幾乎可以原封不動地套用這句話。
只是,這段歷史,更關于一個人。
從第一集看,《利器》也是艾米·亞當斯的獨角戲。
不奇怪,從編到導,都是擅長雕刻女人精神世界的高人。
故事改編自作者吉莉安·弗琳的同名處女作小說,《消失的愛人》就來自她的筆下。
導演加拿大人讓-馬克·瓦雷。這段時間頻頻被提起的那部《達拉斯買家俱樂部》,和去年爆款美劇《大小謊言》,就出自他手。
當然,曾經的輝煌證明不了什么。
回到劇本身,《利器》高級在哪?
高級在故事,也高級在敘事。
看美劇可跟看國產劇不一樣,國產劇你往往靠聽,就能跟上劇情。
但美劇呢?
你不看不行。
僅片頭就信息量爆炸。
復古的配樂,畫面快速切過一些看似毫無聯系的畫面:蕩秋千的女孩、老式風扇、黑膠唱機、蒼蠅、鐵絲……
這些可都是關鍵道具。
比如風扇——
卡米爾家出現過,臥室出現過;小鎮警長辦公室也出現過。
風扇在攪動著什么?
許多信息就是被導演按在角落里、一閃而過。
像是卡米爾的桌子。
你以為導演在特寫酒瓶?那你就忽略了桌面上的刻印。
像是卡米爾的車。
你以為只是一個上車動作的普通剪輯?那你就忽略了車蓋上,每一次都不同的字母:空→Dirt→Dirty。
全劇第一個鏡頭就讓Sir入迷。
兩個小女孩玩耍之后,偷溜回家。
上了樓梯,打開第一間房,沒人。
再打開第二間房,看到一個熟睡中的女人。
他們叫醒女人,女人醒來,兩個女孩消失。
看完全局,Sir幡然醒悟——
那兩個女孩 、不就是小時候卡米爾和她的妹妹。
那個熟睡的女人,就是長大后的卡米爾。
房子是卡米爾小時候的家;房間卻是卡米爾現在的家。
回憶與現實交錯,時間與空間交錯。
一部懸疑劇,竟拍出了讓人迷醉的詩意。
這個鏡頭同理
嘖嘖嘖。
不能說了,再說就劇透了。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透的,HBO的第一集,往往是提綱挈領,它的作用,不是回答什么,是提問什么。
Sir隨便舉個例子哈。
還記得開頭那宗命案么——兩名小女孩,一個被殺,一個失蹤。
卡米爾不也有一個妹妹?卡米爾的妹妹不也“被殺”(失蹤?)。
表面看,《利器》是講命案,實際上,它切開的暗面才觸目驚心。
一宗命案,其實是一個互相咬合的腐爛系統,裸露出來的一角冰山。
誰說死人不會說話。
誰說歷史只是歷史。
誰說HBO只是黃暴污。
神臺之所以神臺,是它不吝于展現人性丑陋,也要求真,求透,求實的派頭。
這派頭,才最高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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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卡卡西式角色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