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我身心疲憊糾葛著親情與愛情的纏繞,去了新的城市,想給自己一個嶄新的開始。開始不做風風火火滿身尖刺的女漢子。大學第一年,我被所謂的朋友又一次傷害,可能至今她們還不覺得有什么,對于我來說,那是我真正變成所謂白眼狼的原因。
女孩子的戰爭總是莫名其妙的,而我一直不在這范疇之內,因為我大條,后知后覺,甚至不明所以。但是那次我這些“優點”都沒產生作用,因為說有她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吃的這個所謂朋友,在我花光飯卡里最后幾塊錢給她買了一包煙之后沒給我買過一粒飯甚至不見蹤跡。
我沒發火沒哭泣沒借錢,把自己像條死狗一樣扔在床上,內心里的冰冷,幾斤重的大棉被也沒捂出半分熱氣來。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挺尸了多久,淚回來了,她一進門就說,還睡啊?你都睡多久了,不餓啊?快下來吃飯吧!我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方便袋窸窣的聲音,恍若隔世,淚又說快下來吃飯,一會兒涼了!于是我死狗狀態變成惡狗狀態下去大吃特吃。那以后我天天跟著她一起,吃飯睡覺泡圖書館,誰也不問誰也沒說,直到我下次生活費到手,這一切也沒停止。我們甚至互穿衣服互相共用一切資源擁有對方的儲物柜鑰匙。那個時候我家窮的要死,每個月只有兩百塊生活費,常常生活費還沒到,我就已經預約書款花完了,而她爸爸甚至會多打一些錢過來把我的那份也解決了。
我常想,倘若要我為誰能傾我所有,她定是那個人,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的兩個人之一!因為她和另外一個好友一樣,是寧愿自己承受也不愿我難過的人,且毫無緣由。
我不得不說我另一個好友。高中時候,我的生活費還只有一百塊,不夠用的時候就借,小涂是我借過錢的眾人之一,可是她沒有錢吃飯的時候卻沒找我這個欠債人,別人問起,小涂說,她也沒有錢。我被譴責后借了錢還給她時,她沒接,說,你也沒有,你先用吧,我還有。我一直在想,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冒泡的妞兒??!一包方便面吃一天,再餓就用調料包沖水喝的傻丫頭!而我再沒錢也要想辦法填飽肚子,并且我是個大胃王??蓛赡旰笪揖尤挥钟龅揭粋€這么傻的妞兒!
我在異地他鄉,要說這不著痕跡的保護溫暖我整個人生都是十分不過分的話。能陪你餓著肚子的人或者有,可是能忍著自己餓肚子卻不想你餓肚子的人,有幾個人能遇到?且還是沒有淵源的?這怎能不讓我銘感五內?悄無聲色的維護了我的尊嚴,沒有讓我陷入尷尬的局面。
我和淚親密無間,以致于流出同性戀的傳言,我才發現大學里的生活已經不是單純的高中生活了,原來同性好友的親密關系還有另一層含義。我至今不知道當時這種流言有沒有傷害到我和淚的友誼,我們還是發生了變化。
一個國慶假期,我和小涂玩的晚了,就留宿她的宿舍,怕回去吵醒淚??墒俏覅s不知道她渡過一個難熬的夜晚。第二天早上起來一回到宿舍就看見床上放著一疊零錢和淚留給我的信,她說晚上她等我回去等了很久,聽見我和小涂在走廊里說笑的聲音近了又遠,一個人在宿舍里,所有的床鋪都打包了,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又說讓我省著點兒用錢,她沒有更多了。我說不出來的酸澀,追出去的時候校門口空曠的讓我茫然,猶如出軌后才知道自己媳婦兒最重要的負心漢一樣悔恨懊惱。我羞愧的在那個假期只敢給她朋友打電話問她好不好,她朋友告訴我說她在車上看見我追出校門時就原諒我了。后來回來我就腆著大臉跟她嬉皮笑臉的,她也不過是軟軟的說一句:你這個家伙真是的!
我們終于沒有一起畢業,我花了最后一年學費,一直沒補上被學校開除了,她忙著畢業的時候我忙著談戀愛,她忙著找工作時我分手了,去了遙遠的云南。之后只偶爾在QQ上聊聊天視頻看看對方。偶爾去北京轉車順便看看她,討厭討厭她那不見陽光的昏暗地下室,她給我展示自己繡的十字繡書簽,我卻不屑一顧,但是我的結婚紅包我卻堅持讓她給我買了一幅十字繡,盡管那時她不繡十字繡了。我結婚她沒來,幾年后她結婚我也沒去。我婚后去了一次北京看她,不知道為什么我倆一直說話像吵架,針鋒相對,晚上,我睡在她床上,她睡在地上,我們都那么別扭!我胖的不成樣子,她瘦的站在那里像要被吹走一樣。我忿恨的抱怨著,明明讀書的時候還能互換衣服穿的,怎么可以差距這么大!
去年她月子里,我順便去看了看她,生完寶寶的她還是那么瘦,我真是忍不住要削下幾斤肉給她來平衡一下我的心情。這次見面我們都溫婉了不少,沒說多少話,卻覺得就那樣看看她也很好。我自己帶著孩子去,怕吵她休息,不敢多去她那里坐。就帶著孩子在她家周圍轉轉,想著她在菜地里澆水拔草,在草地上坐著看書,爬那座看起來沒什么高度的小山……
我很快就離開了,那天我帶著我的孩子和她媽媽給裝的一大袋子莜面一大壺油,她抱著孩子去打疫苗??傁胝f什么卻什么都沒有說出口,干巴巴的互相囑托,獨自登上列車的時候心里淡淡的失落,怕這段友誼越來越淡漠疏離,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確定又懷了寶寶,見她的這兩次我都是肚子里還帶了一個的,盡管如此我還是對她比我瘦那么那么多難以釋懷。
回來之后又沒什么聯絡了,我忙著帶娃忙著生娃,忙的顛三倒四,直到有一天她給我打電話聊天,聊了一會兒才說她想入股親戚的廠子,我剛好手里有一萬,就答應借給她。從銀行出來的那一刻,終于松口氣,好歹作為朋友我也有點價值了!Rebecca 說:怎么會有人像你這樣怕做對朋友沒有價值的人呢?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怕自己只會收取不會付出?我考慮很久,大抵我是怕被友誼拋棄吧。
那天看到一篇勵志的文章,女主人公在事業蒸蒸日上之時被親人撤資,一度將她陷入困境,雖然后來事業又有起色,可難免當時心寒。連斟酌語言都沒有就給淚發語音問她投資賺到錢了沒有,她以為我想要拿回那筆錢,跟我說一有了就給我,而我想的是投資親戚廠子的資金最好有個具體的協議,她還跟我解釋如果我急用她先給我湊一些,后來我又說我弟弟店里缺點周轉資金,我質疑的話終究沒組織好語言跟她說,只一再強調我真不急用,但是結結巴巴的糾結樣還是被她誤會了,仰天長嘆:我怎么又搞成這個樣子啊?真是恨不得咬掉舌頭算了!
前些天收到她寄到的特產,叮囑我說給拍幾張圖片給她做宣傳用,我還沒來得及騰出精神,就快被孩子吃光了。我盯著空袋子,越發覺得所有的解釋都像狡辯了,煩惱的掉了一地頭發。
我想我們的友誼沒能和心靈一樣的好好吸取經驗,以致于年歲漸長而友誼還是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娃娃,但不論怎么樣,我還是會繼續努力加油,拿出當年為了讓她在生日的那天驚喜,到處討要她喜歡的男孩子的QQ號碼的傻勁來,而努力著!
我也想在這飛速繁華的年代里,慢慢沉淀我們的友誼,不讓浮躁的社會沖淡相親相愛的芬芳。
那時你替我選的衣服,所有人都說好看;你送我的T恤跟一個討厭的男生撞衫了,我再不敢在校園里穿;為了看看你驚為天人的男神真容,我被隔壁餐桌的男生誤會,一碰見就盯著我看;還有我千里迢迢帶到學校的東北大醬被你一腳踩翻,你到現在也沒有還我……那么多事兒都沒算好帳呢,這輩子怎么好輕易地就說不相親相愛呢?畢竟你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呢!
謝謝上天,我們相愛十二年了!我們都做了媽媽,讓我們的相愛小孩也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