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是下連隊的班長,并不是新兵連的班長,班長是云南楚雄人,至今服役,已是三級士官。
與他的緣分,實屬無奈。本來下連隊的時候并不是在他那個班,只是有個同年兵被他罵了幾次,心理受不了,居然為了能換班而跑去賄賂指導員,指導員惱羞成怒,把我那個同年兵罵了一頓,再把班長罵了一頓,然后把那個同年兵直接安排去了炊事班,對了,要說明一下,指導員并沒有收取那個賄賂,他是一個正直的人。然后就把我分到他那個班上了。
去他班里的時候,我戰戰兢兢,毫不夸張的說看到班長就冒冷汗,因為他長的人高馬大的,我又比較瘦小,真怕自己受不了他的一耳光。
也許是之前的教訓,他對我特別好,記得剛去他班上的那個星期,什么活都不讓我做,而且去的第三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其實并沒有特意告訴他,只是開班會的時候問起我,只能說了,然后就幫我定了一個特別大的蛋糕,至今猶記那個蛋糕真的很大。那時候我真的受寵若驚。以為遇到班長是我最好的運氣。
只是待久了,就會了解彼此的性格,班長大大咧咧,從不夸獎人,做好了沒獎勵,做壞了要挨罵。
有一次,開班務會的時候,他單獨把我叫到一個小屋子里,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其實我心里緊張的要死,他肯定是要打我了。他沒打我,一直在良苦用心的教訓我。至今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第一年,要把自己當成狗,狗最重要的是什么?忠誠,如果是在戰場上,我會為你擋子彈,你會為我擋子彈嗎?”,那一天,我被他教訓的淚流滿面,比被他打了一頓都難受。
我們就像一對戀人,總是分分合合,糾纏不清。
在第二年演習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使我和他的關系再難彌補。
演習很辛苦,特別是剛到目的地的時候,什么都要基層的來做,挖廁所搭帳篷食堂機關辦公什么的一大堆的事情,我一直在做事,可是班長還是不滿意,大呼小叫,罵爹罵娘的,那是在海拔五千米的地方演習。一天下來累的頭暈眼花,呼吸困難。
我正在休息的時候,班長進來問誰看到裝甲車的鑰匙了?其實我知道,是我把鑰匙給別人的。我就是不作答。那時候已經天黑,我看著班長冒著冷風,缺著氧在外面跑來跑去,心里真的解氣,那時候心智太小,又哪里會考慮后果?
不一會兒班長回來了,他把我叫出去,打了我兩耳光,我裝作不明就里的看著他,他說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打你,我說我不知道。他又踢了我一腳。那時候心里特別憤怒,我覺得我一定要去告他。憑什么打我?然后他就一直在那說什么,駕駛班的四級老班長的東西在那裝甲車里面,你明明知道鑰匙在哪,剛才為什么不說話?本來四級班長是要修理你的,是我攔下來的,與其讓別人打,還不如我來打。
那時候心里就想,你算什么啊,回連隊我就調班,再也不要和你見面,自以為是。其實哪里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四級老班長在連隊待了十幾年,如果得罪他,我一個二年兵還混的下去嗎?只是那時候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以為班長沒良心,不能和他做朋友。
回連隊之后,再也沒有和他說過話,在我退伍的前一個月,他被派到四川軍校學習,這樣更好,終于不用見到他了。
還記得在他走的那天,他跟我說話,說我是不是恨他打了我,我說是,他說我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我就沒理他。
在我退伍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他給班上其他人打電話讓我去接,我也沒有接,他給指導員打電話讓我去接,我也沒去接。
現在想想,為什么那時候那么幼稚?明明是我的錯,我還糾結著他的錯?為什么沒有成熟一點?
至今退伍已經兩年多了,我和他一直沒有聯系過,前陣子聽說他進三級士官了,很想恭喜他,果然是天生的軍人,可惜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就算有他的聯系方式,我會有勇氣給他打電話嗎?
我的班長,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你可還記得我?可還能原諒我?
一個人心懷愧疚,活著真的會累,有時候做夢我都會夢到我的班長。我真的對不起他,在退伍的時候也不接他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