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栿。愛慕杙,從初中開始。
他是大我兩歲的男子。白凈沉穩,鼻梁高挺,睫毛濃密且長。有渾然天成的優雅和矜持。我對你的追求,體現在光榮榜上,你在高三榜,我在高一榜。我們名次,分數的膠著。
父母輩是好友。那時你講題給我。你鮮有的幽默。
那天我考上大學,你回來祝賀。父親給的手表被你無意間弄破損。那是我們的同款。唯一的,我們的相同點。我怕我們就此斷了。
你只笑著對我說:“五十年以后,到這里等我。我給你一塊新的。”
第二天,一塊新表在你手腕上,你又拿出一塊給我戴上。扣緊了我。
我知道只有不斷完善自身,方能與你相配。
2/
大學,你我不同省不同專業。我們偶爾書信聯系。你專攻經濟學,而我學習政法。
杙,離你的五十年還有多久?
我收到過每年的生日禮物,木偶,泥人,手工編織的手鏈,成群結隊。看風格與花紋,知道出于你的手,我感覺心安。
每次他寄信給我,末尾都是“五十年后。有一個結果。”
我記得我曾經與你說,“如果我三十歲還沒有結婚,你娶我。”
你淺笑應答“好。”
3/
你畢業。去了一家企業工作。我畢業,你已經是管理層。我如愿去了B城的法院。我邊等你邊步步攀升,花費十余年,成為B城市委書記。
那時你已成婚。是你公司老板的女兒。你們互相獲取利益。或者你們當真相愛。
4/
我與你通話。那天是我31歲生日。
“還記得嗎,杙?我的三十歲……”
“……栿,生日快樂。聽說你又要調職。”
“對,進省委。我可以自己料理清楚。”
“對,你向來獨立。栿,你三十歲那年,我結婚。”
“嗯,新婚快樂。三十歲以后,我再也沒有生日禮物。”我失笑。
5/
45歲,我成為省委副書記。而你已經接管企業,一兒一女雙雙送去國外。
你55歲離婚。給我打電話。
“栿,我們是相處如此長久的伙伴。”你聲音沙啞,盡顯蒼老與陌生。
“杙,的確如此。快要五十年……”
你沉默不語。我掛斷。
即使沒有那么多如果,我們也沒有結局。
杙,這五十年沒有頭。
6/
混政治圈的人,必須冷靜理性,懂得克制。
所以我一直不能表達我的情感。也因你才如此多愁善感。我記得所有承諾,我不想輸給時間。
60歲,我已兩鬢斑白。功成身退。可惜一直孤身一人。我想你應該也如此。
實質是,30歲后我們再未見過。
我對自己的人生有完整的理性的規劃。
68歲,我壽終正寢。剛好五十年。我只有你一個故人,你將我的骨灰撒向山間湖澤。
你從未回去過,連想法都沒有。我已經等不到你。
7/
“栿,那個承諾耽誤了你一生。可我至今不敢向你許諾結局。栿,再有五十年,你不會重生。你可以免除因果輪回的苦痛。我們再也不相見。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看見他頭次為我流淚。或者他為我流過很多次淚。
的確。我們愛的是一類人,與之結婚生子的又是一類人。
“花開的太好,所以搖搖欲墜。這一切的事情,老的這樣快。世間一直熙攘著。”
完結……